第13章 天上人間
作為一個密探，喬裝打扮混跡於人群中搜集情報，是最基本的素質，也是必備的技能。隻要是吃這碗飯的都接受過專門的訓練，隻不過行行出狀元，同樣的技能亦有高下之分而已。
而張海濤正是此術中的佼佼者，這也是朱廣戶將這個任務交給他的原因。
張海濤本就年歲不大，換上一套人族貴公子紈絝的打扮，就連整個人的氣質都改變了。
頭上斜戴著英雄多角方帽，耳旁插上一朵由絲絨製成幾可亂真的黃色花朵，內穿一席白底金絲花卉的長袍，外罩一件米色毛領的大氅，腰間束著一條淺紫色巴掌寬的腰帶，腰帶上還掛著一方青色的美玉，腳踩一雙翹頭雲錦靴，就這麽搖著手中的紫竹灑金折扇一步三晃的朝甘泉鎮最熱鬧的西市走去。
甘泉鎮名字的由來就是因為有一眼永不幹涸的泉眼，經過常年聚居此地各族的改造，以泉眼為中心，周圍下挖使得泉眼泉水湧出已然形成了一方占地極廣的湖泊，位於甘泉鎮的西邊。
而西市就是圍著這片湖泊建成，這裏賭坊，青樓，茶館酒樓林立，是個十足的銷金窟。因為缺少律法以及各族族規的約束，這裏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是有錢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
張海濤一幅人族紈絝的打扮來到西市，剛進入主街，就被兩邊房簷陰影中的有心人發現。這些陰影中或站或蹲，或三五成群，或獨自依牆而立的人或妖，都是此地特有的“腳客”。
所謂“腳客”，就是為甘泉鎮的外來人提供引路以及各種打點的角色。他們有的是逃難到甘泉鎮，不願意從事正經行當的，也有行商來到甘泉鎮，卻因為種種原因再也出不了甘泉鎮回歸本族的，為了來往客商的細碎打賞苟活與此。
張海濤才走了沒兩步，就從兩邊陰影中走出三五個人或妖。這些從陰影走出來的各位在離張海濤三步的距離處都停下了腳步，躬身施禮。這是為了給準雇主，留有舒服的空間，不會讓客人感到不適。
其中一個穿著小廝打扮的老鼠精，率先開口：“公子可是來遊玩的？是否有相熟的去處？在下孫立，人稱活地圖，這西市就沒有我不知道的所在，定能為公子提供幫助一二。”
張海濤沒有正眼瞧他們，隻是稍微掃了一眼，便東張西望表現出對什麽都好奇的初來乍到感。
幾位一看，這是標準的雛啊，看這穿著打扮，這可是大買賣！旁邊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中年人族，趕忙再次施禮後道：“公子是初來吧，可別信這些妖族的話語，他們哪裏懂得我們人族的風雅。在下劉耀文，本是江南士子，離家雲遊增長見識，來到此處用盡盤纏，隻好落魄於此。當年與各坊的花魁頭牌也都是相熟的，定當為公子尋得心儀的去處。”
張海濤輕笑一聲，刷的合起折扇虛空一指，“就你了，前麵帶路，本公子可沒空在這浪費時間，莫壞了本公子的雅興。”說著從袖口中摸出一塊碎銀手指一彈，拋了出去。
劉耀文趕忙接住空中拋出的碎銀，往懷中一揣就疾步上前為張海濤引路離去。其他人，看到這剛見麵就隨意拋出的碎銀都有個二三兩重，甚是羨慕。可也無人糾纏，都各自散去，這便是這裏的地下規矩。一旦客人挑中人選，任何人都不能繼續糾纏，否則，在這裏是混不下去的。眾人眼饞是眼饞，但也不得不重新退回到陰影中，等待下一位客人的到來。
側著身子引著張海濤向前的劉耀文低聲道：“公子是第一次來吧？到這甘泉鎮，是訪友，還是行商？”
張海濤一邊觀察著兩邊的建築以及行人，一邊用漫不經心地口吻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劉耀文聊著。“河南薛家。都是因為家中祖父，非要我跟著家中商隊出來漲漲見識。這一路行來，都是荒漠戈壁，也不知道有什麽好見識的，天天吃那些粗糙得幹糧，嘴裏都淡出個鳥來了。今天好不容易趁著二叔他們去北市完成交易，本公子溜出來，就是要好好樂樂。別在乎銀子，給本公子挑最熱鬧的地方。”
“原來是薛公子，河南薛家的商隊可是人族排名前十的大商隊。每次到甘泉鎮，最少也是上百人的駝隊！公子放心，絕對讓公子吃好，喝好，玩好。”
“找個能吃能賭的地方，本公子手癢癢了。找那些有屏蔽陣法的賭坊，本公子雖然也有修煉，可玩不過那些境界高的。”
“全聽公子的，這甘泉鎮中，要說最熱鬧的就屬天上人間。坊中有最大的賭場，有陰陽境的高手常年駐場，童叟無欺。還有最好的酒樓，各族名菜應有盡有。特別是坊中的春宵樓，不僅有人族大江南北的美女，還有甘泉鎮獨有的，可以靠符籙短時化形的各種妖族美女，絕對是在人族找不到的神仙也向往的去處。”
張海濤眉毛一挑，心中暗想，這種地方越熱鬧，越有各種人等交互信息，販賣情報。現在有了師爺的線索，二哥讓我打探與之相關的消息，這裏一定是最有可能的。
想到這，張海濤點頭道：“聽起來不錯，就去你說的這，這才是長見識嘛，哈哈哈……”
前麵的劉耀文不斷的點頭，附和著猥瑣地笑著，一路向張海濤低聲說著自己知道的一些秘辛。
隨著劉耀文的指引，走過三四條街道，一轉彎來到一座寬大的坊門前。坊門大開，建在一條寬大的主路之上，空中橫著巨大的條石，上麵雕龍刻鳳，各種雲紋裝飾，當中刻著“天上人間”四個鬥大的文字。
坊門兩旁都有幾名持刀的壯漢把守，靠坊門右側，放著一方書案，書案後坐著一個敞開衣襟露出滿身黑毛的熊精。
劉耀文引著張海濤向書案走去，離著還有五六步的距離時，劉耀文加快自己的腳步率先走到書案前，一拱手，獻媚的笑道：“熊爺，今天您當值啊，辛苦辛苦。兄弟引著河南薛家公子前來遊玩，請熊爺行個方便。”
書案旁的坊門前，還有排隊等著查驗進坊的其他人，這劉耀文上來套近乎，明顯是要插隊。但這裏畢竟是混亂之地，兩旁都有刀手，還是那頭熊精說了算，排隊的人們也隻好瞪了一眼表示抗議，繼續排自己的隊。
靠著椅背，將雙腳翹在書案上得熊精斜眼瞥了一下，有氣無力的說道：“劉癩子，又帶客人過來啊，歡迎歡迎。可還是要排隊的，休要壞了規矩。”
劉耀文獻媚得笑著，向前一步，來到熊精側麵小聲地道：“爺，是河南薛家的公子，第一次來，還是個雛。被我遇到了，直接就引到天上人間來了，這可是個不差錢的財神爺。”
熊精一聽，來了精神，一拍劉耀文的肩頭，“癩子，今天可以啊，你這是要發達。”
劉耀文肩頭吃痛，但還是回話道：“小人就是賺倆喝酒錢，還請爺成全。”
拍了拍劉耀文，熊精不再理他，而是坐了起來，放下雙腿，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張海濤一抱拳，“薛公子，久仰，久仰，歡迎來到天上人間。為了坊中各位客人的安全，都需出具進城時發放的身份路引牌，請公子諒解，可否拿出讓老熊先驗，公子也好盡快進去。”
熊精知道，河南薛家可是行商中的大戶，每年在鎮中的交易量都是非常巨大得，如果是薛家本族的公子，是要給予尊重和方便的。
張海濤也不多說什麽，從懷中取出，早就讓師爺王友全準備的備用身份證明，將一塊黃銅打造的名牌交給熊精。熊精看了看名牌，形製，府印都對，趕忙將牌子還給張海濤道：“多謝公子配合，薛公子來天上人間是兄弟們的榮幸，公子不用排隊了，裏麵請。”
張海濤收好銅牌，隨意地拱手還了一禮，扔下十兩銀錠道：“給兄弟們喝茶。”說完就隨著劉耀文地指引，走入坊中。
還在排隊的眾人，看看自己手中的木牌或鐵牌，搖了搖頭，無人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