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秦夜:我說過會好好守護繪梨衣的
暴雨潑天的下。
地下排水係統超過負荷,在地麵形成大麵積的積水,它們洶湧的流動起來,將地麵一切物體都裹挾在其中。
在流過這處教堂的時候,水流赫然變成了鐵青夾雜著猩紅的色彩,像是從地獄深處流淌而來,沿途所過,碎裂的花崗岩以及斷開的鋼筋等事物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起來。
這裏已然化作生命禁區,如同地獄裏流淌的熔岩,任何生命沒入其中都會受到劇烈侵蝕。
而男孩與女孩卻站在岩漿般的積水裏,哪怕腳底傳來嗤嗤地腐蝕聲,可兩人卻不為所動。
女孩微微歪起腦袋,打量著身前男孩。
那對看向男孩時本該眯起一道淺淺月牙的深紅色眼眸,如今赫然化作一抹熾烈的金色,湧動著征服的欲望。
啪嗒啪嗒啪嗒——
一滴滴漆黑的血液從胸口的狹長斬切傷口中滴下來,砸在腳下的積水上,那些腐蝕生命的血水頓時間像是被淨化一樣,不過那並非是淨化清澈,而是變得漆黑。
這些漆黑的血液猶如滴落的墨汁渲染開來,湧動的鐵青色血水像是受到巨大威脅開始向外圍瘋狂逃逸,不過最終免不了被漆黑吞噬的命運。
秦夜神情冷峻。
他的傷口一直在流血,哪怕以他的自愈力強行修複,仍然無濟於事。
就像是有無數柄細小的刀在他的傷口裏不斷切割,每當他自身的自愈力發揮作用,傷口肉芽瘋狂蠕動要開始愈合的時候,就會被這些細碎般的刀鋒再度剖開。
而這些細碎刀鋒的切割永無休止,仿佛是被持續下達了一種名為斬切的指令,除非是下達斬切指令的人改變自身意誌,又或者將對方沉睡或擊殺,如此才能取消這道斬切指令。
當然,秦夜之所以麵臨這種局麵,也跟此前被賢者之石打造的彼岸花爆炸衝擊有關,若非是他被重創,自身血統被賢者之石的破壞屬性大幅度壓製,區區切割又能奈他何!
隻是從另一方麵也能夠看出繪梨衣的強大。
畢竟縱然是開啟四度爆血的迪奧,實力直追次代種,可秦夜與對方激戰造成的傷勢都能夠自我愈合,而對於女孩的隨意一擊,卻讓他有些狼狽了。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女孩。
從繪梨衣一開始血統覺醒爆發的時候,他就被對方身上釋放的領域籠罩了,又或者說是被對方的氣機鎖定了,一旦他有任何動作,都會在瞬間遭受到狂風驟雨般的攻擊。
這也是他無法親自動手將公卿男揪出來的原因。
凱撒此前的分析他同樣聽到了,而且內心同樣是認可了對方的說法。
繪梨衣絕對是被做了腦橋分裂手術,體內還有一個潛藏的人格,如今公卿男用手裏的梆子聲喚醒了這個藏在龍族血統裏的凶魂。
繪梨衣是混血種,自身擁有著強大的龍族血統,然而自身兩種人格卻被人為分割開來,一個來自於人性,一個是來自於暴虐的龍性,本來這兩種人格能夠平衡,讓女孩像正常的混血種一樣。
可如今這兩種人格卻被冰冷分割,善惡像是黑與白般涇渭分明。
在人性的時候,繪梨衣是一位乖巧可人,善解人意的溫柔女孩,而在龍性的時候,她就是一個近乎於失控的強大混血種,龍類天性的暴虐與凶殘在她體內如狂潮般湧動,一切被她看到的物體,尤其是活著的物體,都會讓她產生一種要毀滅的欲望。
秦夜還記得不久前他騎著機車帶著繪梨衣躲避警察與那些武暴走追殺的時候,那冥冥中爆發的一股切割之力。
那股力量強大而短暫,當時他隻是模糊感應到女孩身上的異常,但那一絲異常轉瞬即逝,他現在知道,那一次必然是繪梨衣的出手。
那一刻麵對追殺,女孩並沒有將自身力量對準他,而是對向了身後那些警察以及暴走族們,所以女孩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傷害他。
秦夜同樣也知道了,繪梨衣並非是不會說話,而是她不能說話,甚至是不敢說話。
因為繪梨衣的龍族血統太恐怖了,她說出去的話就相當於言出法隨,那是禁忌,是毀滅的力量。
所以女孩一直保持沉默,她寧可永遠不說話,永遠不與這個世界溝通,甚至是永遠的封閉自己,哪怕她對萬事萬物擁有強烈的好奇與感動。
還真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啊。
秦夜內心感慨。
他的眼神更冷了。
如今繪梨衣來自龍性的一麵被徹底激發出來,很顯然是公卿男用梆子聲喚醒,如果那一波波的死侍狂潮是對他的挑戰,而繪梨衣就是最後一波死侍狂潮。
女孩一人即是一股死侍大軍。
公卿男很有信心,甚至是很有計劃,從一開始這一切就是對方的布局,也許最終對秦夜的行刑地不是教堂,又或者是在東京天空塔上,但無論地點在哪裏,對他展開的攻擊絕對是寫在了一個計劃本上。
這是一場精心謀劃的布局,而繪梨衣就是對方最後的殺手鐧,又或者說是對方最後的武器。
秦夜眼眸裏湧動著冰寒的殺機,他內心暗自發誓,找到公卿男的一刻,絕對會讓對方死的很難看。
如今時間刻不容緩,繪梨衣這種異常覺醒是處於失控且狂暴的狀態,他能夠感受到女孩體內紊亂的力量波動,盡管這股力量非常強大,但隻會對女孩自身造成不可逆轉的摧殘性傷害。
繪梨衣體內強大的未知龍血在不斷侵蝕她的身體,如今女孩從白皙如玉的小腿上生長出來的猙獰龍鱗以及近乎漆黑如蛛網的血管已經說明了一切。
如果任由其發展下去,後果絕不堪設想,輕則繪梨衣自身受到不可逆轉的重創,重則淪為一頭隻知道殺戮的死侍,哪怕女孩還是繪梨衣,可也僅僅隻是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具空殼。
因為繪梨衣人性的靈魂已經徹底被龍性靈魂吞噬,新生在這個世界上的隻會是一頭死侍。
這是秦夜絕不想看到的局麵,所以他要改變女孩自身現狀,至少要讓對方從這種狀態中解脫出來。
因為夏小禾與秦小凜先前被龍血侵蝕的經曆,昂熱以及那些醫療部的人也跟他說過一些被龍血侵蝕的應對方法,其中就有一種名為消耗法的對策。
隻要能夠在短時間內將宿主狂暴的力量大幅度消耗,其實某種程度上就是消耗宿主體內龍性靈魂的力量,從而讓自身的人性靈魂去壓製龍性靈魂,等到人性靈魂徹底占據上風,這樣就能夠暫時性的將對方從狂暴狀態中解脫出來。
所以秦夜不再等待,無論如何他都要將繪梨衣解救出來。
風雨呼嘯,夾雜著女孩若有若無的哭聲,仿佛是一個孱弱的靈魂在哭泣。
“繪梨衣,是你的靈魂在哭泣麽……”
秦夜神色鄭重,他答應過女孩,一定會好好守護對方,如今他又怎麽可以食言。
而就在秦夜看向繪梨衣的時候,女孩眼中的金色光芒變得冰冷而熾烈,那是抑製不住的猙獰殺機。
嗡——
這一刻,女孩身前的虛空連同風雨齊齊凝固,赫然化作一柄足有十米的巨型長刀。
長刀通體呈半透明狀,上麵的風雨被烙印下來,像是一道道螺旋紋印刻在刀身上。
遠遠一看就像是一柄恐怖的絕世名刀,散發著風暴般的鋒銳氣息。
在長刀成型的一刻,女孩玉手朝前輕輕一推,這把十米狂刀驟然撕裂空間,爆發出尖銳的呼嘯朝著前方站立的男孩轟射而去。
哧——
地麵的積水被激蕩的鋒銳氣流朝著兩側切開,又再度被迸發的鋒銳刀氣絞殺成齏粉。
一時間水霧彌漫。
然而麵對這恐怖的一擊,秦夜竟然沒有還手,而是神色凝沉,赫然將手中修羅黑刀猛地插入身前地麵。
一道漆黑火焰從刀身上升騰起來,赫然化作一張橢圓形的卵形光罩將他自身完全籠罩下來。
長刀呼嘯而至。
兩者猛地碰撞,如古鍾轟鳴,伴隨著劇烈的震蕩性衝擊,周圍的積水齊齊炸裂開來,遠遠看去就像是兩道瀑布漫天倒卷。
橢圓形的黑焰光罩一陣劇烈的扭曲,不過並沒有被突破,反倒是那把氣勢凶猛的十米狂刀驟然爆碎開來。
不過繪梨衣不以為意。
以女孩為中心,漫天雨水赫然化作刀劍般的外形。
每一柄的長度都有七八米,這些巨大的刀劍懸浮在她的周身,看起來極具震撼,它們在半空中碰撞竟然發出如實質般的鏗鏘聲,氣息慘烈而霸道。
凱撒與芬格爾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頭皮發麻。
這恐怖的能力真的是混血種能夠達到的麽?
女孩微微歪起頭看向秦夜。
下一刻,匯聚成刀劍般的洪流狠狠撞在了橢圓形的卵形黑罩上。
轟隆隆——
如悶雷滾蕩,那是冰與火的極致交鋒。
黑色的橢圓形光罩在熾烈鋒銳的撞擊下像怒湧的狂潮,盡管洪流般的刀劍不斷在撞擊下粉碎,但更多的刀劍源源不斷的注入進來。
繪梨衣神色冰冷,伸出素白如玉的小手,隔空朝著刀劍般的洪流微微轉動,緊接著轟鳴四起,這股洪流化作扭曲的螺旋漩渦不斷衝擊。
哢哢哢——
橢圓形的黑焰光罩上出現一道道蛛網般的細密裂紋,這些裂紋急劇擴大延伸,頃刻間就遍布了整個光罩。
直到嘭的一聲傳蕩而起。
整個光罩徹底爆碎開來,化作了無數漆黑的光點。
失去了光罩防禦,旋渦狀的刀劍狂流狠狠激蕩在男孩身上,一瞬間將其淹沒了下來。
凱撒與芬格爾神情凝重。
這等恐怖衝擊,秦夜真的能挺住麽?
然而就在他們內心無比沉重的時候,隻見一道身影從刀劍的狂流中一點點站立起來。
赫然是秦夜。
男孩依然沒有出手,而是僅憑著肉身朝著女孩一點點走去。
哧哧哧——
秦夜身處刀劍狂流中,相當於自身無時無刻都在承受著數以百計的刀劍劈斬,一道道傷口不斷從他身上出現。
可秦夜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他看向女孩,仿佛對方就是這個黑暗世界唯一的光。
“嚶~”
繪梨衣冰冷的臉突然變得扭曲了一些。
風雨中女孩的哭聲越發清晰,那是繪梨衣體內的人性靈魂在一點點占據上風。
可越是如此,龍性靈魂狀態下的繪梨衣出手就越發淩厲。
刀劍般的狂潮更為凶猛,秦夜甚至不得不屈身前行。
凱撒手握狄克推多,跌跌撞撞的就要奔向男孩。
這樣下去秦夜最終會體力不支被刀劍的狂流淹沒下來,到那個時候,怕是秦夜S級的實力也難免會出現意外,畢竟他的對手是同樣血統恐怖,實力甚至是僅次於神的繪梨衣。
不過凱撒並沒有天真的認為自己能夠擊敗繪梨衣,而是打算將秦夜從洪流中拉出來。
可就在他起身的時候,啪的一聲,他的肩膀被一隻大手按住了。
“這是秦夜學弟自己的選擇!”
芬格爾語氣深沉的說。
是他伸手按住了凱撒。
對方一向輕佻猥瑣的臉龐上,卻是凱撒從未見過的冷峻與深沉。
縱然是凱撒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芬格爾不再說話,他看著麵對刀劍狂流依然麵不改色,步伐堅定的男孩,一時間有些恍惚。
身穿白裙的女孩就像是身處一座孤島的白鳶,狂暴的浪濤不斷拍打孤島上的女孩,男孩奮力前行,哪怕遍體鱗傷也要將這隻白鳶守護下來。
芬格爾看到了男孩的眼神,那是執著,是堅定,更是他曾一直堅守的東西。
當初他親眼看著心愛的女孩沉在了冰冷的大海裏,哪怕他緊緊握住對方的手,可最終依然守護不了對方,成為了其一生的遺憾與悔恨。
如果秦夜這一次沒有做到,內心同樣很絕望吧。
這是對方的執念,如果真的將秦夜從刀劍的洪流裏拉出來,不就意味著放棄麽,不就意味著眼睜睜的看著女孩沉淪在殺戮的欲望裏,成為一頭死侍麽……
凱撒沉默了。
不僅僅是因為芬格爾的話,他更是感受到那股毀滅的波動。周圍的一切都在狂暴的衝擊下泯滅,哪怕他此刻衝上去,估計也會被瞬間重創吧。
凱撒不由得搖頭苦笑。
他這個自命不凡的家夥,如今卻是個連戰鬥餘波都不能踏入的弱者。
弱小還真是原罪啊。
多少年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再度湧遍他的全身。
當初凱撒親眼看著媽媽去世,他內心悲傷的像是湧起一陣風暴。
可麵對家族裏的那些冷漠與譏笑,他隻能緊緊握緊拳頭,好像這樣他未來就能有變強的理由,然後在這種理由下不斷變強一樣。
可他現在卻隻能孱弱的站在這裏,不,準確來說他連站起來都很勉強,因為他自身力量因為先前的消耗變得極度空虛。
他甚至連芬格爾都不如,至少對方還能像個戰士一樣。
他還是跟當年一樣弱小啊。
如今看著朋友身陷危難,他無能為力。
“咯咯咯,這就是偉大的愛情麽,還真是讓人感動到要淚流滿麵呢。”
看著秦夜硬頂著刀劍洪流一步步靠近繪梨衣,似乎是想要喚回女孩的人性,公卿男一邊猛烈咯血,一邊冷笑,聲音讓人覺得像是一條毒蛇在耳邊嘶嘶爬行。
“媽了個逼的變態玩意,我特麽讓你笑個夠!”
芬格爾拎起電鋸就要朝著被斷裂鋼筋洞穿的公卿男身上招呼。
可下一刻他的電鋸就被凱撒一把奪了過去。
這位意大利的公子哥從骨頭縫裏榨出一股子力量,舉著咆哮的電鋸就切向公卿男的身子。
哧哧哧——
鐵青色的血濺射的這位意大利公子哥一身都是,甚至不少血液在凱撒身上留下腐蝕性的烙印,可他卻不為所動,硬生生的用電鋸將對方的小半邊身子切了下來。
一旁的芬格爾看的直咽口水。
可就在這時候,異變突起。
失去了半邊身子的公卿男不知道怎麽還有力量,直接從花崗岩裏竄了出去,隻見他跑的極為凶猛,可又因為失去小半邊身子,整個人跑起來像是失去平衡一樣跌跌撞撞。
“我尼瑪,這都能跑?”
芬格爾臉色難看。
他不由分說,直接一步上前就要追過去。
轟隆隆——
就在公卿男跑到凱撒與芬格爾兩人之前躲避血雨的那道十字架下方的時候。
龐大而沉重的十字架突然倒塌了下來,徹底將公卿男淹沒其中。
噗——
隻聽得一聲爆開悶響
完全能夠讓人聯想到一個西瓜被重錘狠狠砸爆的情景。
凱撒與芬格爾兩人忍不住齊齊挑眉。
好家夥,這酸爽……
另一側。
繪梨衣體內孱弱的人性靈魂卻意外變得越發強大起來,她開始一點點的去抗爭那個猙獰凶暴的龍性靈魂。
二者不斷衝擊下,繪梨衣自身開始變得紊亂起來。
原本狂暴的刀劍洪流開始變得鬆鬆散散,朝著四麵八方激射。
秦夜的步伐仍然是那麽的堅定。
漆黑的血水滴落而下,他一路走來,身後留下一條漆黑的長道。
直到秦夜來到女孩身邊。
刀劍的狂流徹底消散,化作漫天風雨。
繪梨衣像是噩夢初醒一樣,她先是神色驚惶地看向四周,直到美眸凝固在渾身傷痕累累的秦夜身上。
看著後者遍體鱗傷,女孩緊緊咬住嘴唇,淚流滿麵的在小本本上寫道:
“秦夜哥哥,對不起。”
“秦夜哥哥,對不起。”
“秦夜哥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女孩小手顫抖,在小本本上一遍遍寫道。
她仿佛知道這一切都是她所為,女孩深深自責起來,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秦夜一步上前,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撫摸著女孩的臉,目光溫柔的說道:“我說過會好好守護繪梨衣的。”
繪梨衣悲傷的哭了起來,她不敢發出聲音,隻能不斷的壓抑自己。
來自女孩的斬切意誌已然消散,秦夜自身的傷勢開始高速愈合起來。
看著悲傷哭泣的繪梨衣,秦夜苦笑一聲,張開懷抱輕輕將女孩抱住。
凱撒與芬格爾很自覺的轉過身去,後者還伸出胳膊搭在對方的肩上,可很快就被嘴角抽搐的凱撒躲了過去。
大雨沙沙的下。
氛圍變得沉靜起來,男孩與女孩相擁依偎的身影仿佛成為了這片天地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