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皆如困獸（二）

  我聞聲看向那人，身姿搖曳，抹著妖豔的大紅色唇膏，假睫毛美瞳，濃豔的妝容配上她穿的深V領，活脫脫一副姚琦的模樣，可她的姿色比姚琦遜多了。我看著不遠處對我笑的陸嚀嫚緩緩啟唇道：“楊輝在家等你。”


  陸嚀嫚聽了我的話，隻是一滯，對我招招手說：“你過來。”


  我看著陸嚀嫚身後的大廳，心裏一陣惡寒，可是想起楊輝乞求一樣的目光，我甩甩手，跟著陸嚀嫚走進去了。


  一進入大廳，我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大廳所給我展現的世界處處是放縱，男男女女擺脫了白日裏那種拘謹壓力的狀態在這裏放肆的歌舞，刻意的和身邊的人發生了肢體的碰觸，即使是一些禁地，被碰到的人都是妖冶一笑，不像是生氣，倒像是勾引，我不由得看直了眼，心砰砰直跳，陸嚀嫚看透了我輕聲說：“都是出來玩的，哪有那麽多在乎，盡興就好了啊。”


  我無法理解陸嚀嫚所說的盡興，我停住了腳步，呆呆凝視著這個大廳前麵，在舞台上跳著鋼管舞的女人，鋼管舞我隻在電視上看過，那時候覺得性感的不行，現在看著舞台上那個衣著三點式，時而雙手掠過禁地，舔唇挑逗男人的女人，我隻覺得侮辱了鋼管舞，底下有不少男人狂呼著，那些白天眯著小眼盼著時間流逝的男人在此刻睜大了雙眼，用力狂呼著，那眼神像是希望把舞台上那個跳著鋼管舞的女人吞吃入腹一般，陸嚀嫚扯起了嘴角對我說：“你別像個小白一樣看著他們，那群男人會對你感興趣的。”


  聽到陸嚀嫚的話，我一下子收回視線，還暗地埋汰了自己幾句。


  陸嚀嫚往二樓上，我看著她沒有等我的意思，趕緊快步追上她。


  到了二樓，我才發現二樓才是有錢人的放縱地盤，二樓基本上全是包房，除了地板是灰白的大理石地板磚，其他全是金色的，牆壁是貼了金色的壁紙，摸上去能感覺到渡了一點點金，扶手是金色的，連燈光都是昏黃的顏色。


  陸嚀嫚熟悉到角落找到一個包房，打開門，招呼我進去，我看著那個門，幾度猶豫，陸嚀嫚白了我一眼說道：“你以為我是什麽啊，裏麵沒人。”


  這下子我才安心，撇了撇嘴走了進去，包廂不大，兩個沙發繞牆邊，中間是個不大不小的茶幾，正前麵是個凸起的小圓台，沙發旁邊放著幾個麥和一個我不清楚的東西。


  我坐在靠近門的沙發上，陸嚀嫚看了我一眼坐在我旁邊。


  坐下以後四下望了望，拉開包廂門，出去了，我一下子懵了，不知道是什麽狀況，猶豫著要不要追出去，陸嚀嫚卻回來了，抱著一箱子的酒。


  那箱子裏有雞尾酒的預調酒，啤酒，幹紅，還有幾瓶勁酒。


  陸嚀嫚隨意把箱子放在茶幾上，先拿起一瓶啤酒，迅速開啟喝了，看著我說：“你不會喝酒？”


  我搖了搖頭說：“不想喝，我是來跟你說事的。”


  陸嚀嫚沒有理我，自顧自喝完了那瓶啤酒，把酒瓶一扔，臉上浮現兩抹紅暈，仿佛是有些醉了。


  許久，她看著我說：“我又不傻，你不會打楊輝的主意，你的心啊……全在那個夏木的身上，可是我就是嫉妒，發瘋一樣的嫉妒。”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笑了，嫉妒我？我有什麽好嫉妒的。為了一個男人卑微如塵埃的我居然還會讓陸嚀嫚這個有男人寵著的人嫉妒。


  “陸嚀嫚，我有什麽好嫉妒，明明是你的幸福更讓人嫉妒，縱然你這個女人再怎麽花心，楊輝還是把你當寶，放在手心裏嗬護著。”


  我以為陸嚀嫚會醒悟些，可是那隻是我以為。陸嚀嫚又抽了一瓶啤酒，喝了幾口，哭了，臉上抹得裝粉也花了，那一張嬌俏的臉上也變得淩亂，我靜靜的看著，等她情緒整理好。


  “你等一等，我要跟你說個故事。”陸嚀嫚哭好了，隨意拿東西擦了擦臉。


  我乖乖聽了陸嚀嫚的話，靜默的等待著，不久，我和陸嚀嫚就聽到隔壁包房一聲高亢的女人尖叫，我聽那聲音不自覺的紅了臉，楊輝和陸嚀嫚已經讓我徹底明白那種尖叫是因為什麽而發出來了的，我突然明白了陸嚀嫚為什麽選這間的，她是算好了一切想讓我來聽的，我不解地望向她問：“你讓我聽這個幹嘛？”


  她伸出手朝我擺了擺說：“我給你說個故事。”


  “.……”


  “那個尖叫的女人是我的母親。”


  “啊！”我不由得驚呼出聲。


  陸嚀嫚不悅的看了我一眼說：“不要插嘴，我繼續說，我母親高中的時候被一個到校做報告的老師看上了，那個老師風華正茂，娶了個不愛的妻子，本來心裏的就悶得慌，看見我媽便開始要求轉到我媽的學校做老師，對我媽幾番追求，我媽年輕啊，答應了那個老師，答應了當天那個老師就和我母親發生了關係，可是好景不長，那個老師和我媽的事情被學校發現，那個老師的妻子到學校來看我母親。”


  說到這裏，陸嚀嫚停了，似是太過沉痛，她捏了捏太陽穴又繼續說

  “那個老師選擇了她的妻子，把我母親給撂下了，再也沒來往過，學校裏也到處是流言，回到家裏父母還打罵了一頓，那種悲慘的情境你應該感受不了吧，畢竟你生活的那麽幸福。”


  我點了點頭想說幾句，陸嚀嫚卻沒給我說的機會又繼續說道：“可是命運往往給你關上了門還替你拉上了窗，我母親懷孕了……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是我，可笑的是，她選擇了一個人承擔，她單純的認為這個孩子能瞞的過去，孩子三四個月大的時候，為了遮擋已經微微隆起的腹部，她大夏天穿的冬天的大衣，學校上體育課，她毫無意外的中暑了，學校發現她懷孕了，叫了父母，讓我母親退學了。”


  “後來的事，你猜到了吧，沒錯我母親的父母不允許我存在，勒令我母親打胎，我母親不願意，隻能離開那個家，這家夜總會當時還很小，在城北那裏，我母親就是在那裏把自己給賣了，為了賺一筆讓我出生的錢。”


  陸嚀嫚說完這些突然抱頭痛哭，我看著陸嚀嫚的模樣，我想起托爾斯泰的一句話：愉悅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我坐到陸嚀嫚的旁邊，輕輕拍著陸嚀嫚的背部，陸嚀嫚卻突然抬起頭盯著我的眼睛說：“所以我討厭你，憑什麽你可以活的那麽幸福，你永遠有那麽多的精力去愛夏木，可以放肆的把自己的重心放在愛情上，你不會懂我跟楊輝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那種處在愛情和命運的夾道裏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