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嗬,何謂天命。如果我與陸陾生生世世不得相見,倒不若教六界也一並滅了。因為,我到不到呢,既然我不得不到,倒不如大家都不用得到,如此,甚好。
我一隻手搭在梓礫身上:“我們什麽時候去顛覆六界?”
梓礫嘴角抽了一下:“我記得我隻是說滅了無怨,哦不,滅了天界,剩下的五界好像不用顛覆了吧?話說回來,你從輪回之門回來之後,似乎仇恨感特別強,這樣真的好麽?”
好麽,嗬。有什麽不好,若是陸陾回不來,便不隻是顛覆的事情了,便都泯滅吧。因為,如果沒有陸陾,六界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啊。
辟魔劍顫抖的越發厲害,我淡淡看了它一眼:“雖然我不知道你因何有了意誌,但是若這般放肆下去,隻會被丟進岩漿之中。”
岩漿不足以毀掉它,但是卻足以讓它呆上千年萬年,磨掉自身戾氣,到時候,別說是幻成人形,便是連意識也會被磨滅殆盡。
辟魔劍果真便不動彈,梓礫好奇地看著辟魔劍,用手指戳了一戳:“你這把劍好生厲害,能否借與我玩上幾日?”
梓礫紫色長發飄蕩,若不是眸色與我不同,倒有幾分像我。因著虹雀被拔了下來,我的衣衫已然褪作紅色,卻是十分惹眼。
北海秘術一向甚多,複活陸陾倒也不是不可能。隻是有些事我卻是一清二楚,這世上,原本就不曾有白得的便宜,不過是一命換一命罷了,在此之前,陸陾複生需要的東西必定是要尋到的。
照梓礫所說,天界的神譴,地界的庇魂珠,魔界的鑄天石,妖界的引魂續,我手中的辟魔劍,都是少不了的。名字倒是都有,隻是火凰已去了多年,唯一知道這些東西模樣的,便隻剩下女媧。
而且,我不能保證,梓礫是否真心幫我。梓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當然,忙我不是白幫的,複活他大可以尋其他人的魂魄作為祭奠,你隻需獻出術法即可。隻是,事成之後,卻是有一件事要你做的。”
他留著我的性命大抵是有些用處的,我輕輕咬出一個字來:“好。”
梓礫搖著斬妖扇:“倒是爽快,從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娘子了。來人,給王妃大人沐浴更衣。”
卻是真會算計我,他這般說,我反而記起了所謂“蘇砂墓”前的字:梓礫之妻。這便宜倒是教他占了幾百年了。
我抽出辟魔劍:“王上這般做,是不是有些趁人之危?”
梓礫笑嘻嘻地用斬妖扇防備:“所以說,娘子大人大可以不答應。”
手卻再使不出一點力氣。是呢,大可以不答應。梓礫手中斬妖扇越發紅豔,竟有些刺眼。我默默地轉過身,一時無言。梓礫是斷定了我會應著的,留著心中有著旁人的我,也是不知他是如何作想,大抵我還有些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作用罷了。
跟著小宮女沐浴換衣,雖說是王妃的裝束,卻也仍舊是一身紅色。隻是出來看了亦是一身紅衣的梓礫,大有將辟魔劍扔到他頭上的衝動。
梓礫搖著扇子,一副驚異的模樣:“娘子穿紅色果然好看的緊啊,為夫隨意換了件衣裳,不想卻撞了娘子一樣的顏色。”
搖斬妖扇似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隻是他的演技確實好的很,若不是事先知道衣物是梓礫譴了宮女送過來,倒也真是有幾分撞衫的嫌疑。隻是他這般掩耳盜鈴的做法,實在是多餘的不能再多餘。
梓礫從宮女手中接過我,撫上我的手,不等我將手抽出來,貼在我耳根上,極其曖昧。我臉色一僵,跟著他的步伐走了出去。
他說,無怨過來了。
梓礫似乎並不是很想讓無怨見到我,最好連啊的存在也是不必知道的。因此隻是過來叮囑一番罷了。無怨明明已經來過,卻也不知因何再次來過。
因著記憶的回歸,我對無怨的崇拜與尊敬,如今已然消失殆盡。雖然對他救下我以及在人界對我的照顧都曆曆在目,卻終究比不得他親手殺掉我的冰涼。不過是兩不相欠罷了,我欠他的那條命,終究還是還過了。
隻不過事情總是往著奇怪的事情發展,比如說我明明拿著虹雀在努力製造十彩龜,卻不曾發現麵前的這尊神靈是何時到我這裏來的。
虹雀被打磨成了簪子,長年累月的佩戴已然圓潤光滑,像燈罩一般罩住海龜自然是不成的,隻能拿了簪子在海龜身上敲擊實驗一番。
無怨伸出纖白的手,音色似乎有些發顫:“砂……兒……”
我掃了一眼他雪白的衣角,頭也不抬,仍舊擺弄著虹雀,梓礫坐在我身邊,用扇子遮住喜悅的表情。好在他拿的是把扇子,若是如我一般的辟魔劍,卻也不知是要如何遮掩的。
無怨的手並未觸及到我,反而被梓礫擋開。梓礫的表情明明柔柔和和,話語卻是有幾分得意:“天君對本王的王妃,作些什麽?”
無怨顯然被王妃兩個字激了一激,神色卻並沒有太大改變,微微一笑:“本君的夫人,何時成了海王的王妃?”
空氣中彌漫著殺氣。好在不是在海底的,陸上的空氣多了些,倒也能遮一遮的。我將虹雀收回到袖口之中,拎著小海龜,到涼亭之中歇息。
雖說隻是一個別院,到底也是灑的梓礫的錢,又與琊豉一般的敗家,自然金碧輝煌。可是,我卻越發喜歡這種奢華的味道。大抵是自己沒有的,所以分外喜愛罷了。
倒教我想到了碧瑤池。碧瑤池水溫如故,隻是佳人已無處。涼亭上空的天卻也是陰陰沉沉的,大抵是要下雨了吧。如今天界混亂,卻不想竟還有施雲布雨的閑散之仙。
果然就下起雨來,還和著陰涼的風。無怨與梓礫不知是鬥了什麽法,本來是一動不動的,雨一下,卻都跑到我這邊的涼亭之處。
原來雨竟是為這般所下,無怨倒是想的如此周全。
我拿出錦帕,擦著梓礫並不曾被淋濕的臉:“殿下,下次不能再這般小孩子氣,被旁人看到了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