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知道輸了多少局,左手已然開始發麻。甩了甩手我將棋子緩緩放下,摸了摸額頭。已經過了三個時辰,雖然叮囑過梓礫量力而行,卻也保不準會出什麽岔子。
無怨緩緩抬頭:“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他看著我身後,柔和地笑著:“碧瑤池下了結境的,一個時辰前似乎有誰要闖進來,被攔在了外邊。”
我轉過頭,果然看見一抹紅色的身影在遠處。無怨隱隱笑著,便牽了我的手走出去。
梓礫見到我,眼睛裏滿滿的全是笑。隻是我看到他,卻不那麽輕鬆了,我指了指被梓礫帶過來的穀毓:“為什麽是他?”
梓礫原本是會早些回來的,隻是因著折回北海取了辟魔劍,故而晚了些。妖界的防線是算不得差的,隻是看到梓礫手中的辟魔劍之後,很快不僅撤退,而且將箁晗送了出去。
箁晗作為前任妖皇,雖然不靠譜許多,但是被八個長老養著寵著,力量自然小不到哪裏去。至於為何是穀毓過來,便是想也不用想的,十成是為了換回箁晗罷了。
隻是穀毓相對來講是要危險了許多,他過於精明,若不有什麽困住他,他怎肯甘心。我便看了無怨一眼,看看他的反應。
無怨反而並沒我想的這麽多,走到梓礫跟前:“控製住箁晗了?”
穀毓微微點了頭:“放心,箁晗在北海,朕不會對……女媧?!”
穀毓看到我都臉之後,全然不如剛剛鎮定,恨不得撕開了我來看,片刻之後才意識到不對,隻是臉上的驚異之色卻並未散去。
梓礫看了穀毓一眼:“若是治不好她,你與箁晗一起陪葬也是便宜了些。整個妖界就留箁晗芬兒兩個吧,也好讓你死不瞑目。”
實在是陰險,這般一來,穀毓連與箁晗一起死的權利都沒有了。生已不能相守,死亦不能長伴,每個都戳到了穀毓的痛點。隻是梓礫那般覺著我已是得了不治之症又是為何。
無怨找了涼亭,梓礫布了法,穀毓便為我驅趕侵入體內的仙氣。已經是第六日,穀毓渡法難了許多,無怨隻能通過穀毓而給予一些幫助。
對於梓礫,我實在是不想多說什麽,除了添堵,他似乎並沒有什麽大的作用。可是我連上輩子都是沒有的,莫不是他上輩子跟我結了什麽怨,以至於如此辛苦複仇。
又過了一個時辰,仙氣才慢慢從我身上消散殆盡,穀毓已是滿身大汗,連無怨額頭都布滿了細汗。梓礫收了法,來到我身邊查看傷情。
整個右臂都完好如初,隻是骨頭卻並未完全愈合,亦是能夠動彈,隻是還做不了大的動作。梓礫的手要伸過來,我慌忙後退一步,快步躲在無怨身後。
無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將我護在懷中,笑著對梓礫說到:“海王還是離砂兒遠一些罷,也免得再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若是保護,大可不必護在懷中的,我也當真是慌不擇路,竟躲到無怨身邊來往。不過話說回來,穀毓要比無怨危險許多,我也實在不想再被梓礫的仙氣侵蝕罷了。
梓礫仍舊將我扯了過去,卻是扯了我的左手,也並未動用仙氣。大抵是怕傷著我,無怨鬆開了我,卻笑得一臉陰沉。
空氣中的味道有些不對,大抵又是一番征戰。無怨體力不支,病也沒好利索,梓礫還拿著斬妖扇與辟魔劍,無怨陣亡的可能性倒是大些。到底是天界,也是要顧忌些的,隻是梓礫便是手下留情,無怨也得至殘才是。
我站起身來,準備回到碧瑤池邊去,以免梓礫與無怨動起手來,血汙了眼睛倒是小事,若是汙了衣裳便是大事了。
穀毓倒是甚為驚異,隨即報複一般笑道:“砂兒,莫不是蘇砂?難怪看起來如此眼熟,妖女又複活了麽,看來熵毅的預言倒也是真的。”
無怨與梓礫卻是同時出手,封了穀毓的口。
穀毓口中塞了兩團布,好不容易取了出來,看了看梓礫的臉色:“看來兩位是不想讓朕說出來,要不要與朕作筆交易,你們放了箁晗,朕保證永遠不說來。”
梓礫有些動搖。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可是連無怨也一臉嚴肅,心下便明白三分,無論是何事,應該是梓礫與無怨都知道的,與我有關的。
“殺了吧。”我淡淡開口:“死人才是永遠不會說話的,穀毓,若是要我們信你,你大可以做些對我們來講有價值的交易。”
我一向不喜歡穀毓胸有成竹的模樣,似乎六界之事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就如同我去妖界之時他算計我必死無疑的模樣,實在是,厭惡的緊。
梓礫已經抽出辟魔劍,冷冷的劍光映出穀毓的臉,辟魔劍出到一半,卻被無怨攔住。也是,妖皇雖說是被梓礫帶走,眾人卻親眼見著穀毓進了天界,若是一具屍體抬出,天界也實在是不好與妖界交代。
我亦攔了梓礫,對上他不解的目光:“留著妖皇也是有用的,妖族一向富裕,我也正巧缺了錢,也缺了幾座城池。”
若是不費一兵一卒的買賣,自然還是有必要做的,隻是穀毓可以放回去,箁晗還是不行。有箁晗在,才能亂了穀毓的陣腳,箁晗終極也是穀毓的死穴,留著穀毓做妖界的皇,知根知底的,終究要好對付許多。
穀毓也大可以玩一場退位的遊戲,不必讓出財物與土地,當然,前提是他不用顧忌箁晗的性命。當初箁晗退位而導致的損失,現在也應該補回來一些了。
穀毓一臉陰鬱,終究卻也是無可奈何,隻是看了我一眼:“蘇砂,從然此時你如此得意,最重要的東西,你卻是這輩子都得不到的。”
這樣呢,原來熵毅早就預料到了我會尋找陸陾,所以便是預言我這輩子都尋不到他麽。無怨與梓礫一開始就是知道的吧,卻仍舊讓我抱著希望尋下去,之所以不告訴我,是因為沒有什麽是比絕望更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