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蘇鷺的速度要比我快上許多，自從上次受損之後，我的能力大不如前，若是在這裏遭到妖界的圍堵，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得出去。
蘇鷺貼在我耳邊，剛要說話，便被我打斷：“有人跟著我們，是麽？”他雖然收斂了氣息，卻不能斂住禦風的氣流。
跟蹤的方式有很多，不被發現的方法也有很多，可惜現在是禦風而行，不被我與蘇鷺發現的可能，根本就沒有。也不知是誰這麽明目張膽地跟著，卻連麵目也不想給我們看到，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蘇鷺念了咒，化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向風源處砸去。那人也是不錯的，輕鬆地就化解了蘇鷺的劍氣。看來並不是什麽好惹的主，蘇鷺看了我一眼，隨即化作辟魔劍，準備應戰。
我拿著辟魔劍，並沒有來得及砍下去，因為那人現了身。蘇鷺重新幻作人形，擋在我前麵，一臉防備地看著他。
穀毓咳了兩聲，想了想，又擠出個笑。蘇鷺的嘴角抽了一下，扭了頭問我：“這個醜八怪是砂姐舊識吧，似乎也是見過的。”
穀毓被“醜八怪”三個字氣的僵硬在那裏。我扯出大大的笑，走到穀毓身邊：“是呢，是舊識，還是很好的朋友，他曾經可是送了一份大禮給我呢。”
這份大禮害的我險些喪命，我可要好好感謝一下穀毓才是。穀毓顯然聽說了那場戰役，此時並沒有任何解釋。他不知道我的底細，卻一定知道蘇鷺的底細。
穀毓不怕遭報複地跟著我們，絕對有要緊的事，他若是膽敢在我們身上打主意，也隻不過以卵擊石，也不知什麽事讓他兵行險招。
穀毓沒有逃跑的意思，有些惶恐：“朕……恩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要追趕前麵那個女妖，沒有你們的幫忙，我不知道她在哪。”
我倒是忘了，我下的那藥並不是誰都能聞到的，隻有喝了梓礫特製的藥也能聞到。大概是穀毓發現我們也在追那女妖，故而跟著我們。可是他卻惶恐，他算計我時也沒見惶恐，怎的見了蘇鷺反而惶恐了。
蘇鷺走過去，盯著他上下看了好幾遍，沒有將穀毓放在眼裏，不屑地扭頭走到我身後，抓起我的手，繼續追那女妖去了。
我恍然大悟，穀毓故意在蘇鷺麵前表現地懦弱不堪，隻不過是為了能接著跟著我們，找到那個女妖。蘇鷺對這種懦夫不感興趣，穀毓果然得逞。
我並沒有點破。
蘇鷺帶著我禦風，我故意指了相反的方向，小心地扭過身子，對著不再隱藏氣息的穀毓意味深長一笑。他眯了眯眼睛，回味著我笑中的信息。趁這個機會，我示意蘇鷺加快了速度，試圖將他甩在後麵。
他一愣，隨即也加快了速度追了上來，全然沒有了方才的茫然。這樣也好，他覺得我那般笑是為了躲開他，這才緊追不舍，並不曾想到是我帶他走錯了路。
如此也罷，總歸是讓他在錯誤的道路上一去不返了。隻是穀毓並不是喜好女色的，肯追著一個女妖不放，這女妖來頭也不會小。穀毓不曾娶妃，也不會是她的女兒。莫不是穀毓苦戀箁晗多年，心中悲哭，轉而喜歡上女子？雖然不像，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天快亮的時候，穀毓突然不見了。他的腦子轉的慢了些，這才發覺我在耍他玩。而蘇鷺，完完全全沒有意識到我指了錯亂，隻是一路上感歎這女妖的速度非常人可比。
我笑而不語，這才指了正確的方向給蘇鷺。穀毓知道蘇鷺的來曆，對蘇鷺十分顧忌，可並未將我放在眼中。
他分明知道我已經對他夠不成威脅。但是，我的斬妖扇剛剛丟在地界，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這般看來，妖界與地界的聯係還不是一般頻繁。這淌水倒是夠深夠渾，想必我們的行蹤早就是被監視著的。
女妖跑的不快，卻也是逃了大半夜，再去尋她使就不怎麽順利了。蘇鷺有些泄氣，但想著陸陾的碎魂，隻有加快速度。
“鷺兒。”我凝望著蘇鷺，情不自禁地去抓她柔順的長發：“如果我沒有找到陸陾就死掉了，可不可以麻煩你，將我們兩個的牌位放在一起。”
如果陸陾注定要與我相離，這般安排也算是對自己一個答複。我並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我卻知道自己的身子明顯大不如以前靈活，整個人也越發慵懶起來。
蘇鷺盯了我許久，忘記了前進，就那般佇立在風中。她緩過神，終於卻也嫌棄地推了我一把：“說真的，砂姐，你覺不覺著你有點惡心。”
是麽，確實也是有點。蘇鷺千辛萬苦地陪我去找陸陾，我卻在這裏為自己安排後事。最重要的是，我喊蘇鷺鷺兒。
蘇鷺這一推原本是不打緊的，隻可惜我走了神，忘記了不能離開蘇鷺，原本抓著她衣服是左手不知不覺就放開了，於是我與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直跌落下去。
因為下落的速度很快，我看不清蘇鷺的麵部表情，但也能想的到她的無奈與煩躁。這次我卻真不是故意要下去的，我還是要找陸陾的，不管是不是能找得到，就是拚了一生也是要找的。
可我現在卻因為自己悲戚的詛咒墜落下來，不知道是不是該為這新得到的似乎是預言的能力感到欣喜。而蘇鷺並沒有衝下來救我，而是呆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也怪我要跟她說那些話，大抵她這時候是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下去，故而先是暗示她，又製造出了這個意外。
這個時間蘇鷺再救我也是來不及了的，我隻能甘心地認命，其實想一想，這麽高的距離其實也是摔不死我的，頂多就是摔了個血肉模糊罷了。
麵像雖然不好看，但養個三年五載的也是還能與正常人類無異的，就是會疼上個一年半載的，也是不打緊的。
所以，這麽說來，我又何必擔心，隻要是死不了，總是能找到陸陾的。
於是，在“嘭”的一聲之後，我穩穩地躺在了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