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霽溷的話著實叫我吃了一驚。陸陾最後說的話,卻是要小心盤古神君。
父神已消散多年,神識雖在卻也若有若無,伏羲以以身補天,父神再構不成太大威脅,陸陾應該是發現了什麽,否則斷然不能輕易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隻感到一陣惡寒。一想到我多年來過得不妖不神的,全是拜父神所賜,而今他卻仍在掌控我的命格,我就無法平靜。
他又是來幹擾我的人生,幹擾陸陾複生的麽。我若是能遇見他,倒是也很想問一問,我究竟做錯了什麽,要他千方百計地算計我。
喜宴上的賀禮我已無心偷窺,渾渾噩噩得等到琊豉被鬧入洞房,我在霽溷的指引下宣布站在韓奕為海王的立場之後,手裏緊握著霽溷送來的虹雀,不知所措。
蘇鷺跳到我身邊來,拍拍我的肩膀,對我的走神很是不滿:“這個時候你還不趕緊尋陸陾的碎魂,杵在這裏裝柱子又是做什麽?”
我仍舊不動。蘇鷺無奈地從我手中扯下虹雀,卻不知如何去用,又丟到我手裏:“喂,你先活一會兒,等湊了陸陾的魂魄再死也不遲的。”
我回過神,抱住蘇鷺的雙肩,一陣大哭,良久才住了聲。蘇鷺給我擦幹眼淚:“這麽多人看你,蘇家的臉麵都給你丟了幹淨了。”
四下看著,果然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蘇鷺撇了一圈,哼了一聲:“你們可曾有看到什麽?”
眾人一致搖頭。蘇鷺冷笑一聲,斬妖扇祭出:“我已經記住你們的臉,今日之事,倘若泄露出去,我自當全數斬殺。你們可不要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說了不該說的話,反而累壞了我才是。”
殺人是件體力活,殺這麽多人也實在是麻煩,確實也累的很。眾人聽了這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下散去,睜著雙眼說著胡話:“呀,我怎麽到了這裏了,酒喝得太多了,竟然記不得剛剛發生過什麽事了。”
等到身邊人散的差不多了,我才將陸陾的話告知蘇鷺。蘇鷺也是一驚,卻又笑出了聲。我迷惑不解地看著她,也不知她是不是悲極生樂。
蘇鷺拍了拍大腿:“你管他又是做什麽的,你集齊了陸陾魂魄,重新將他煉生,盤古還能從六界萬物中飛出來揍你又是怎麽的?”
我恍然大悟,父君神識即便再強,也不能現身製裁於我,我隻管做些天理不容的事情,他也是奈何不得我的。隻不過凡事都要多加提防罷了,保不準六界會有走狗什麽的。
於是我高高興興地從琊豉的賀禮淺走過,感受著虹雀傳給我的信息,果然就找到了幾件用得到的神器,以及蘊藏了陸陾魂魄的器具。
蘇鷺可是不管四下有人沒人的,大搖大擺地取出了我要的東西,對旁邊負責看管的天將不屑一顧。天將正慶幸蘇鷺不曾尋他麻煩,也樂得自在,反正東西不是自己的,隻管蘇鷺開心拿走。
卻也不知誰將此時稟報給了菱悅,她趕過來時,蘇鷺手中拿著大大小小的金器給我觀看。菱悅氣極,嗬斥蘇鷺全數放下。
蘇鷺撇了她一眼,用力將我挑下的金器砸到地上去:“這是你的東西麽?”
菱悅理所當然地回應:“十二王的東西,自然是天界的,也自然應當由由本宮來維護天界的榮耀。”
蘇鷺吃吃笑著,蹇偍識時務地扯起嘴角:“娘娘大抵是年歲大了,不免犯了糊塗,這滿滿當當的禮物,可卻都是送與神女的。”
菱悅的年歲遠在蹇偍之下,這般明目張膽地說她年老,菱悅麵上自然掛不住,可又不敢得罪蹇偍,隻有閉口不言,氣氛便陷入僵局。
鎏泱笑嗬嗬地站到菱悅與蹇偍中間打著圓場:“賀禮自然是要送雙份的,這份麽,既然神女喜歡便算作神女的。”
鎏泱一使眼色,隨即就有人遞了賀禮過來,看來是早就在蘇鷺與菱悅起爭執的時候便就準備好了的,卻也不知這份較上份是否更好些。
有鎏泱帶頭,剩下的人也不好再裝聾作啞,紛紛又割肉一般拿出新的賀禮來。鎏泱這一次雖然得了菱悅感激,卻也無形中得罪了更多的人,果然也隻是得不償失。
蹇偍卻不肯再奉出第二份來,她的意思很明確,你惹了我家蘇鷺生氣,我怎麽能聽你指揮,偏就不按你說的做。
鎏泱菱悅臉上無光,也討不到任何好處,終究不能奈何蹇偍蘇鷺,隻能一言不發,氣氛再度陷入無盡的尷尬。
更要緊的是蘇鷺並不買賬,對菱悅鎏泱的行為嗤之以鼻,拽了我又選第二輪的器具。這些器具的成色明顯不如第一批,而且也並未感受到陸陾的魂息。
我倒不似蘇鷺般臉皮厚,卻又不好駁蘇鷺的麵子,隨手就又撿了兩三件收到懷裏,隻不過是些稀奇古怪的,權當作消遣就是。
眾人議論紛紛,笑諷著菱悅,菱悅想要發作,卻被鎏泱壓製住,他聲音極低:“娘娘可曾聽說過辟魔劍?”
霽溷臉色一片慘白,他可吃過不少辟魔劍的虧,這在六界也算不得秘密。蘇鷺與此時的我雖然算得一等一的高手,卻也不是頂級,隻是若是蘇鷺化作辟魔劍與我合作,當真也是沒有幾個對手的。
菱悅自知討不到什麽好處,卻仍舊端著天後的架子。鎏泱玲瓏剔透,隨即說了些體麵話,給菱悅一個台階下。菱悅心中再是不願意,卻也隻能就此作罷。
待菱悅離去,鎏泱作揖對我拜了半拜:“神女別來無恙。”
我勾起嘴角,青衣被風刮開,遮住了半麵容顏:“魔界一別多日,族王不也是變化不多麽。我可是記得族王的每一個表情呢。”
底下一陣唏噓,蘇鷺用手扇了扇:“砂姐,你說話隻說一部分確實是很容易就讓人誤會的。好在我是在場的,也不至於跟他們一般胡思亂想。”
世人總是喜歡多想,我終究也是不能奈何。鎏泱顯然明白了一切:“原來那日在魔界的,竟然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