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狐言篇 九
“小心。”懷時眼見青鳳想要踢擊那倒地的蛇屍,一種危急之感湧上心頭,畢竟懷時早已從藏書台之中得知這蛇足戰士的生性,話音方落,懷時已經奔至青鳳身旁。
懷時將青鳳的手拉住,向自己懷中拽去,拉過後側身用自己的背身去麵對那倒地的蛇屍。
青鳳方將腳抬起,卻聽聞懷時一聲勸喝,想要將腳收回卻再也收不住,忽自受得懷時猛地一拉,一時失了重心,向懷時倒去。
青鳳如何都想不到方才已經斃命倒地的蛇屍會突然將頭抬起,那血盆大口微張,腥風立時撲麵而來,兩顆閃著寒光的毒牙瞬間便沒入懷時的腿部,速度之快,使得懷海也無從反應,懷時用盡周身氣力才得以勉強將咬在自己腿部的毒牙甩落。
待懷時將青鳳自蛇屍身旁拉開,卻見其身形一晃,再也站立不得,立時倒落於地。
“懷時!”青鳳見到懷時又一次因為自己的冒失舉動而受到傷害,懊悔之意滿上心頭,青鳳連忙將懷時攙扶起。
此時懷時的眼神已經變得有些迷離,見到青鳳沒有被蛇毒所害,便放下心來,用甚是輕微的聲音說道:“你啊,真是不讓人省心。”話語雖然滿是責備之語,但是卻聽不得任何責備的語氣。
“懷時,懷時,你醒醒,你不要死。”悔恨的淚水立時自青鳳的眼眶之中流落,滴於泥沼之中。
“快些將他傷口之中的蛇毒吸出。”
一語如同暮鼓晨鍾一般將處於慌亂之中的青鳳驚醒,自己要做些什麽才得以拯救懷時的性命,也顧不得多想,將懷時的身子放平,而懷海卻將自己的袖口的衣服撕下,撕成布條,死死的綁在懷時的腿股之上。
青鳳不知懷海為何要這樣做,畢竟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等場景,懷海見得青鳳愣神,以為青鳳是被方才的變故驚住了,遂沉聲說道:“你看著我做什麽,難道你不想救他了。”
“我想。”
“想還愣著幹什麽,快些將他的蛇毒吸出,若是一會蛇毒遊至心口,縱使大羅金仙於世也難再救他。”懷海自是知道這澤國蛇物的毒性如何,畢竟當年自己塗山之中的靈狐將士死於其手的又何止百數,自己這樣做也是隻有甚小的把握能夠將懷時救回。
青鳳也做不得多想,將懷時的墨色長衫拉起,那兩個依舊在往外泛著血的傷口有些令人做怕,此中還夾雜著些許黃色的毒液。青鳳將頭俯下,開始為懷時將傷口之中的蛇毒吸出。
“別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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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鳳此時隻覺得自己的口中甚是痛麻,舌尖之中盡是腥臭之味,而這屋中還掛著方才懷海自那蛇屍之中斬落的蛇首,那無瞼的眼眸死死的盯著青鳳,微張的血口令青鳳甚是心有餘悸。
“懷海大叔,能將它扔出去嗎,放在這裏……會不會。”青鳳並不知蛇的習性,稚嫩言語惹得懷海發笑。
“扔出去?若是我之前因為畏懼蛇首便將其扔出去,那我今日又該那什麽去救那小兒。”懷海給青鳳端來一碗水,這清水於這盡是泥沼的思悔穀顯得甚是珍貴,“漱漱口,莫要咽下去。”
懷海見青鳳如此笨拙,生怕青鳳會錯了意,青鳳點了點頭,將清水接過。
懷海則是將方才掛在門柱之上的蛇首取下,用力擠壓蛇首之中的毒腺,擠出些許毒液,自陶罐之中倒出了些許液體,與毒液融合,“這是我用蛇的毒液製成的解毒之秘藥,罷了,還是讓我來吧。”懷海好似本想讓青鳳做些什麽,但是轉念一想卻又作罷,嘴中念起些許咒術,那解毒劑自碗中升騰而起,化作絲絲雨霧狀,隱入懷時體內。
“好了,我們所能做的就隻有這些了,剩下的,就要看這小娃的造化了。”懷海有些疲憊,再懷海看來,懷時此時已經是同死人無異了,畢竟那澤國蛇毒無藥可醫,而那所為的解毒劑也隻不過令蛇毒延緩發作罷了,自己方才聽見尖叫便前去查看,便見到了青鳳及懷時二人。
“今年多大了。”懷海許久沒有同人交談,那些塗山之中的禮數早已忘記,畢竟鮮少會有人問女性靈狐的年紀,“隻怕是方受的那化育人形之禮吧。”
“八十有二了。”青鳳微微一愣,沒有想到懷海會問的如此直接,畢竟青鳳的姑姑總教導自己,莫要去詢問女性靈狐的年紀,這樣做甚是不禮貌。
“還隻不過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娃啊。”懷海輕歎一聲,“也不知現在執掌塗山的是哪一位族長,竟然如此狠心,將兩個小娃扔到這思悔穀之中。”
“是流幽族長。還有我並沒有被罰到這思悔穀之中,是他。”青鳳直指躺在床上的懷時,此時懷時的表情不似方才緊繃,已經變得有些舒展,將頭側向一旁,已沉沉睡去,青鳳見到懷時這般模樣,以為那蛇毒已並無大礙,遂沉下心來,但是懷海卻看的真切,畢竟。
“果然還是他啊,心狠如舊,而他這小娃又犯了何等罪無可赦的重罪,被流放於這思悔穀之中。”畢竟懷海於思悔穀之中數百載之久,而這數十年來,這二人卻是懷海所第一次遇見的自塗山而來的狐靈。
“我不知道。”青鳳搖了搖頭。
“那你又是如何來到這思悔穀之中的。”懷海來了興致,微微挪動了些許身子,向青鳳靠近了些許,如若自己當年沒有遭到那種變故,隻怕自己此時也早已是兒孫繞膝了吧,但是話說回來,如果當時自己選擇了另外一種抉擇,同那懷然將軍奮死抵抗,隻怕也活不到此時了吧。
“我聽聞懷時被罰於這思悔穀之中思過,我便來到此中,想要尋他,但是沒曾想方入到此中便被那蛇物所追,幸得前輩所救,才得以幸存。”
“你同他什麽關係?”懷時的眼眸逐漸變得緊盯,上下打量著青鳳。
“沒什麽關係啊,隻是從小結伴長大的同族。”青鳳不知懷海為何如此發問,一時有些疑惑。
懷海本以為青鳳與懷時乃是一對情侶,畢竟能夠不顧生死入到這思悔穀之中,除卻情愛,懷海再也想不到任何理由。
“這思悔穀凶險無比,方才你也已經見識到了,你,難道就不害怕嗎?”
“害怕啊,但是我也是方才得知這思悔穀是如此凶險。”青鳳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懷時,在青鳳心底認為,自己這樣做隻是為了能夠將懷時自這思悔穀之中救出,但是此番得知,自己來此並沒有任何用處。
“你,不後悔嗎?畢竟方才險些就要克死此中。”
“不後悔,畢竟,我已經尋到懷時了。”眼眸盡是柔情,生死仿若早已被看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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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一聲輕咳自屋中響起,自床榻之上的懷時發出,“青鳳,青鳳。”
“我在這,你醒了。”青鳳聽聞懷時的低喚,向床榻行去,見到此時懷時已經得以睜開眼,便放下心來,幸好沒有因為自己的冒失而使懷時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害。
“那日情急,便沒有來得及問你,你是如何入到這思悔穀之中的。”懷時強撐著使自己坐起身來,好似自己早已習慣了青鳳這般冒失的性格。
青鳳便將自己的來意以及如何來到思悔穀之中對懷時講述,懷時聽聞後,任憑心有再多責斥之語,卻什麽都說不出。
“這裏為何會有這麽多凶險的蛇物,被斃命後還尚可存活。”這個問題困擾了青鳳多日,因為擔心懷時,那些不合時宜的話語便沒有講出,此番見得懷時已經沒有了大礙,便問道。
“這是蛇族的天性,雖然身體的機能已經喪失,但是那睚眥脾性卻使得他們的蛇首還可存活一段時間,為的便是能夠臨死去反咬他人一口。”說話的卻是懷海,雖然懷海早已得知蛇族的習性,但是卻令他沒有想到的則是懷時亦得知,畢竟這些除卻當年親臨澤國與塗山之戰之人才得知。
“我是從藏書台之中關於此役的記載的竹卷之中得知的。”此時懷時還有些虛弱,以至於說話都沒有什麽氣力。
“莫不是因為這件事才使得那流幽將你流放於這思悔穀之中。”畢竟擅自翻閱藏書台之中的卷文乃是重罪,而懷時這般年紀,自然不會得到那長老的許可以及流幽的許可,在懷海認為,定是因為這件事才使得流幽將懷時放逐於這思悔穀之中。
“他並沒有得知此事,我被流放於這思悔穀隻是因為當日於化育人身大會之上,我使得那老兒在女嬌尊上麵前薄了麵子,那老兒記恨於我,才會將我流放於這思悔穀之中。”雖然這番理由甚是令人發笑,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懷海聞言,為之發笑,“這也難怪,若是換做我,隻怕也會如此吧。”或許懷時年幼,不知那女嬌每隔百年來此塗山的意義不知是為了為塗山之上的狐靈化育人身,也更是來此查看塗山在族長治下的情況。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不知前輩又是為何會在這思悔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