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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亂雨篇 四

  “你確定要放我走?”


  一語輕喃,使得曹子建並沒有過多在意,隻是稍息木訥的頷首,作為應允。


  但是隨即曹子建便意識到,方才說出這番話語的卻是自己放於木案之上的小狐,大駭之意立時傳遍曹子建周身,使得曹子建原本正坐著的身軀立時向後退去。


  驚慌之色漫上麵容,“你,你,你會說話?”


  青鳳抖動著自己的皮毛,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使得青鳳有些疲倦,“自然是我,難道這屋內還有另外一個人。”


  但是曹子建隨即便沉下心來,意識到這或許隻是自己兄長為了戲弄自己而想出的法子,苦笑搖頭,道:“鍾良將軍,無需在門外久候了,快些入內吧。”


  一語落定,許久都不曾聽到回應,曹子建隨即起身向門外行去,推開門後卻發現門外並無一人,隨即快步向木案奔去,呆呆的望著青鳳,“你,真的……”


  曹子建還是不肯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隨即將青鳳環抱而起,向門外行去。


  曹子建心髒的跳動,那宛若孤城於世,寂靜卻又不會令人忘卻,眼前所見的兒郎有著一切令人偏寵的性格。


  待曹子建環抱著青鳳來到一處偏房之中,將房門掩合,將銷木橫置,又確認了一番,才將青鳳放於屋中的木桌之上。


  曹子建的神情重新歸於凝重,“你。”曹子建不知該如何開口,生平那辭賦信手提來的大才之人,此番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自然是我說的話。”青鳳抖擻了幾下狐身之上皮毛,將頭顱抬起,看著頗為驚恐的曹子建,“無需驚恐,我又無害你之意。”


  青鳳話語雖這樣講,但常人若是見到那驚異之事,又如何會同尋常一般保持著鎮定,曹子建僅存的冷靜不由自主的使自己的身軀又向後退卻了些許,隻得木然的注視著青鳳,注視著青鳳的一舉一動。


  青鳳不知曹子建為何會如此懼怕自己,卻又不想令曹子建繼續保持驚恐,自曹子建身前的木案之上一躍而下,向旁側的木案行去,狐步悠然,曹子建見到青鳳自麵前離去,稍稍鬆了一口氣。


  曹子建仍是定定的注視著青鳳,忽自青色光芒自屋中閃動,便是青鳳自所在的方向傳來,片刻過後,青光隱去,青鳳化作人形,一襲白裳少女於曹子建出現於曹子建麵前,曹子建的驚恐神色不減方才半分,這一番變故來的甚是迅速,使得曹子建沒有任何思索究竟發生了什麽的時間。


  “你究竟是。”木訥的神色以及那微微長大的朱唇,使得曹子建不得相信眼前所見的白衣妙齡少女便是方才那白狐所化,話語極盡呢喃之聲,曹子建自己都聽不真切。


  “你是問我姓名還是。”青鳳言語未盡,學著曹子建那正坐的模樣將身子坐正,神情略帶幾分戲謔。


  曹子建方才隻是驚恐之下的一語失言,卻不曾想青鳳竟然會聽得如此真切,隨即隻得頷首。


  “我名為青鳳。”笑靨似陽春天方過,那含苞待放爭春而出的花朵,似嬌羞,又極盡輕柔,使得曹子建隻得呆呆的望卻。


  他從來沒有見過似青鳳這般的笑靨,曹子建從來不肯相信這時間會有如此純潔的笑容,那不帶任何雜念的笑。


  但是令曹子建不知自己為何會心生這種感覺的原因卻是那狐靈一族本就善迷人心智,相對的,亦會更加懂得隱藏自己的心性,曹子建之所以覺得青鳳的笑顏如此純潔,是因為他並不得從青鳳的麵容之上窺探出任何其內心想要傳達的信息。


  “青鳳嗎?果然是人如其名,可謂是青霜覆心,鳳容著麵。”曹子建一語讚歎,畢竟青鳳對自己所展現的便是那似寒霜一般孤冷。


  “公子謬讚了。”青鳳隻覺得這樣端坐腿腳有些發麻,畢竟青鳳早已習慣了那樣無拘無束,這塵世間的規矩對於青鳳而言,更多的隻是好奇以及嚐試之心,但是隨即卻意識到,自己並不是被這塵世被所為規矩所束縛的常人。


  “你是那九天玄都之上的仙子嗎?”此時曹子建也不知自己的言語為何會變得如此稚嫩,但是好似見到青鳳之後,自己所認為的那一切常理都已被盡數摧噬。


  “仙子?”青鳳言語極盡厭惡,或許是因為於洞穴之中囚禁的太久,使得青鳳早已將那位大人所許諾的事情給淡去。若是換做青鳳還未被太公囚禁之時,聽及他人稱自己為仙子,定會萬分高興。


  但是此時聽來,卻更像是他人的戲謔之言一般,除卻羞辱意味,再無半分他意,此時想來,也算是因禍得福,得以看清那位大人乃至那九天之上眾位仙家的真正嘴臉,使得青鳳再也不對歸於九天之上,位列仙班如此癡迷,若是真的入到此上,或許還有更大的災禍等待著自己,或許便並不會同囚禁於洞穴之中那樣簡單。


  “我乃是塗山之上的狐靈,也是你們凡人口中所說的。”青鳳忽自將話語停頓,注視著曹子建,片刻過後,才緩緩道出一個字,“妖。”


  此時曹子建也逐漸將神情緩和,也變得不再那樣恐懼,忽自聽得青鳳數道妖這般字眼,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畢竟自古以來,妖這字眼所代表的便是那凶殘暴戾,殺戮無情令人恐懼之物。


  “妖?”但是曹子建眼前所見的青鳳卻並沒有半分與自己印象之中那關於妖異之物相仿的描述,那無邪的麵容使曹子建察覺不出任何威脅之色,“你又如何會是妖。”


  “我自是妖,我騙你也並無任何用處,你不信我也無用。”青鳳並不想繼續同曹子建爭辯下去,此時青鳳隻想盡快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遂擺了擺手,示意莫要過分糾結此事。


  “不知這臨淄城是否還是太公治下。”青鳳並不清楚自己究竟於那洞穴之被囚禁了多久,但是隨即想到眼前所見之人便是統禦這臨淄城的侯君,那太公想必不是年事過高便是已經作古,自己已經有些忘卻了太公的容顏,隻得記得大概。


  “太公?”曹子建被青鳳這唐突發問問的有些發蒙,細想過後,自己印象之中近些年月,統禦臨淄城的並無太公此人,但是隨即想到了許久之前,統禦臨淄城的那位先賢,亦是青鳳口中那名為太公之人,“姑娘所說的莫不是千載之前,那齊國太公。”


  千載之前,青鳳聞言周身顫抖,自己雖然想到過自己被太公囚禁了許久,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會被囚禁千載之久,忽自一人的名諱自青鳳心頭閃過,懷時。


  不知此時懷時尚在何處,也不知當年懷時尋不得自己,會不會踏遍這九州山河來尋自己,不論青鳳願不願意承認,自己最為牽掛的卻是懷時。


  “姑娘。”曹子建見青鳳正出神的想些什麽,隨即低喚一語,將青鳳的沉思打斷。


  “無事,想起了幾位故人罷了。”青鳳愁然而笑,想要將自己的落寞神情所掩蓋。


  這是曹子建第一次見到青鳳對自己所展露出其內心的情緒,但是方才青鳳言辭淡然,好似與那齊國太公甚是相熟一般,但是卻又並不清楚這千百年來究竟發生了些什麽。青鳳定是對自己隱瞞了什麽,但是無論青鳳對自己隱瞞了什麽,自己卻是無從發問。


  “過去的事,誰也無法改變,雖不知姑娘想到之事是好是壞,不過竟然處於現在,一切,仍需得向前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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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青鳳第一次踏足於這臨淄城的長街之上,雖然青鳳並不知道千百年前,於太公治下是什麽麵貌,但是今日得見,自己的印象之中恐怕就會認為這便是臨淄城的原貌。


  這便是初見所帶來的感覺,無論實情怎般,自己都會一廂情願的去認為,如同這舊城,如同那故人。


  而城中的尋常百姓見到長街之上所出現的那兩人,立時風言風語自這舊城傳遍開來,尋常人印象之中那平日裏玩世不恭,整日隻知飲酒尋歡的侯君,竟然會同一名女子同行於這長街之上,而且一連數日,都是如此。


  “此人也不知是施了什麽法子,竟然會令侯君如此心甘情願的終日隨行於側。”


  “侯君自是一直如此,過些時日,待倦了乏了,自然不會再理會此人。”


  那些流言,青鳳自是聽得真切,卻並沒有理會,也並不想去理會。自己當初便是太過在意他人對於自己的看法,才會想要改變自己的地位,乃至於會答應那位大人所囑托之事,此時想來,若是自己當初並不那麽在意他人的看法,會不會今時今日又是另外一番麵貌。


  一切都不可重新來過,無論自己此時懊惱也好,悔恨也罷,都已於事無補,或許隻有青鳳自己知道,自己當時為何會如此追求那化育九尾的力量,隻是為了使自己能夠得到那守護他人的力量,而青鳳最想守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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