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狐珖篇 六
“當日,那位大人麾下尊者認為是我們塗山的狐靈愚弄了她,故意庇護惑亂天下的狐靈。”言語至此,流凝那略顯病態的麵目之上平添了幾分慍怒,微微探出的手也變得有些顫抖。
郭女王不知平日裏極盡溫和的流凝為何會出現這種惱怒神色,或許流凝並不是不會發怒,而是平日裏的事情並不值得流凝為之惱怒。
“流凝姐姐。”郭女王本想勸慰幾語,但是稱呼方方出口,郭女王便不知該如何繼續勸慰。
流凝纖手輕搖,示意無礙,“我這病已經許久了,我也早已習慣了。”塗山遭此變故也覺是流凝從來不敢去想象的,然而事情已經發生,流凝現在所想要做的便是竭盡所能的盡快令塗山恢複往日之姿,但是想要做到這樣,又談何容易?
當日那位大人麾下尊者,認為是塗山的狐靈愚弄了她,特遣使者前來,將塗山的靈力源頭之法寶山河珠收去,並告之塗山眾人,何時尋得那惑亂天下的狐靈何時才會將山河珠再次送抵塗山,沒有了山河珠的靈力給養,塗山之上用於防止外人入到塗山之中的法力屏障也無法得以維持,而失去了山河珠的靈力給養,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塗山之上的狐靈再也無法依靠汲取山河珠的靈力化育人身。
塗山的草木再也不似往日那般蔥翠,雖然流凝已經許多年不曾回到過塗山,而流凝選擇去搜尋有關於青鳳的任何消息,不單單是因為流凝想要令塗山的狐靈再現往日的榮光,更重要的是流凝的父親是流幽,塗山最為正統的血脈,絕對不能就此毀於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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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半月有餘,樂文謙遲遲不曾見到為自己前去送信的黃偏將,先前樂文謙也曾令黃偏將前往鄴城代自己為曹子桓送去書信,尋常十餘日便得以回來,今時已過半月,又如何不令樂文謙感到心急。
帳外踱步越發急切,也令樂文謙的手心之中的汗越發的多,此時樂文謙心想,該不會是那黃偏將路途之上發生了意外,如果得不到曹子桓接下來的指示,樂文謙也不敢貿然做出舉措。
正當樂文謙為之心急如焚之時,馬蹄急踏之聲漸近,略顯嘈雜的馬踏之聲令樂文謙有些心煩,樂文謙側目而望,望著逐漸臨近之人,隨著麵容逐漸能夠被樂文謙認清,樂文謙也為之長出了一口氣。
來者翻身下馬,見樂文謙滿麵怒色也不敢多言,隻得快步上前俯身行禮,以此讓自己逃開樂文謙投射而來的目光,“樂將軍,末將,末將。”
來者正是為樂文謙前去送信的黃偏將,樂文謙此時上下打量著黃偏將,見黃偏將並無大礙,遂也沉下心來,“好了,此處人多,有什麽話隨我進帳細說。”
黃偏將聽著樂文謙急促的腳步,也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遂連忙跟隨著樂文謙入到的軍帳之中,隨著軍帳的帳簾落下,原本還能借助著賬外的日光看清帳內擺設,此時卻隻能勉強看清個大概。
“你這廝,怎麽這一去就耽擱了這麽長時間。”黃偏將本以為樂文謙方才沒有責斥自己此時便也不會繼續責斥自己,不曾想入到帳內還未等自己言語便先行受到了樂文謙的責斥。
“樂將軍息怒,是末將不長出息,大公子遣人為末將洗塵,不曾想這一洗便耽擱了幾日。”黃偏將連連堆笑道。
樂文謙輕哼一聲權當回應,“罷了罷了。”畢竟身處這軍中久了,外出之時自然難免收不住性子,樂文謙也不再繼續斥責黃偏將,而是繼續發問道:“大公子的書信呢。”
“樂將軍請過目。”黃偏將直至此時那懸著的心才落下,而後連忙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雙手奉於樂文謙身前。
樂文謙信手將書信接過,而後將信封撕開將此中的書信抖擻而出,雖然書信變得有些褶皺,但是卻並不影響樂文謙看清書信上的文字。
樂文謙讀過之後,沉吟了許久,“大公子這是行的一招險兵啊,若是一旦稍有差池,隻怕難免會引火上身。”
黃偏將不敢多言過問,隻得從一旁連連頷首,忽見樂文謙向著自己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上前,黃偏將不敢遲疑,遂快步上前,樂文謙於黃偏將耳畔低語了幾句。
黃偏將的眉宇也變得稍皺,麵容之上出現了些許遲疑神色,“樂將軍,這樣做,恐怕有些不妥吧。”
“我也深知這樣不妥,但這是大公子吩咐的,一切都按我說的去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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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黃偏將回到了合肥城之後,一種略顯怪異氛圍便已經逐步呈現,最為直觀的表現就是合肥城的軍需補給物資並不似先前那般及時,而且數量遠遠少於需求量,這令張文遠為之頭痛,雖然張文遠不知道此中的緣由為何,但是也絕對與那來到合肥守軍之中的侯君脫不了關係。
而擁有如此手段卻想要為難曹子建之人,那麽就隻有一人,至於是誰,張文遠也無需過多的猜度,但是夾在中間的感覺也令張文遠感到非常不適的,畢竟稍有不慎就會得罪其中的一人,最為重要的是這兩人都是張文遠得罪不起的。
然而現在最令張文遠為之惱怒的卻是曹子桓此舉著實沒有將數千合肥將士的性命放在眼中,畢竟合肥乃是魏國邊陲重城,戰略意義自然非同一般,而曹子桓竟然可以將這當作要挾曹子建的籌碼,這不得不令張文遠對曹子桓平添了幾許厭惡之感。
曹子建雖然早已將這一切都看入眼中,但是卻也不敢同張文遠明言,畢竟一連數日曹子建也並未見張文遠做出什麽舉措,此時曹子建的心早已涼了大半,在曹子建看來,張文遠這樣做或許就如同默許了一般。
今日的晨風有些微涼,但是此時的曹子建早已無心去顧及這些無關緊要之事,“侯君似乎有擾心之事。”
一語輕柔入耳,令曹子建感覺到身外的涼意消減了大半,曹子建聞言回首,其實不用回首可得以聽出這是青鳳的聲音。
“沒什麽大事,隻是我那令人不省心的兄長在為我出難題罷了。”曹子建勉強擠出一抹笑顏,更像是一抹苦笑。
“如果這等事態還算不上是大事,那麽真不知什麽樣的事情侯君才能認為是大事。”青鳳話語落定,曹子建麵容之上的笑意越發苦楚,“好了好了,不打趣侯君了。”
青鳳擺了擺手,努力克製自己的笑意,但是見到曹子建這般神色,不禁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曹子建自知青鳳天性如此,也不予見怪,隻得無奈的歎了口氣。
“侯君昨日此時我路過張將軍帳外,聽見了一些有趣的談話,想必是侯君有興趣知道的。”青鳳的俏皮神色展露,稍稍先前探了探身子,又靠近了曹子建些許。
聽聞此語,曹子建的眉宇才稍稍舒展,“不知青鳳姑娘何時來的這般興致。”
“跟我前去,想必也會令侯君提起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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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光而起,青鳳同曹子建的身形隱去,曹子建的手突然被牽起,掌心之中傳來的溫熱令曹子建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些許。
忽自曹子建麵前的軍帳被掀開,未等曹子建反應便被拉入了軍帳之中,待到曹子建回過神時已經來到了軍帳的屏風之後。
曹子建望著就在自己一丈之外坐於張文遠,曹子建才意識到自己來到的竟然是張文遠的帳中,但是事已至此,曹子建也做不得詢問,畢竟曹子建也生怕被張文遠察覺到異樣。
而隨著逐漸清晰的腳步聲,曹子建目光轉向帳外的方向,“張將軍。”
曹子建聽出這是樂文謙的聲音,一語輕喚令正在伏案的張文遠稍稍抬首,“樂將軍,請進。”
“張將軍的時間寶貴,我也就不耽擱張將軍的時間了。”樂文謙還未踏足帳內便說道,曹子建可以明顯的看出張文遠神情的變化。
“有何事,明言便是。”張文遠稍稍坐直了身子,目光定定的望著樂文謙。
“很簡單,隻需要張將軍修書一封,送抵許都,稱這臨淄侯不得軍心,令將士士氣低落,懇請丞相將其調離合肥城。”此言一出驚得曹子建打了個哆嗦,但是令曹子建最為恐懼的還是張文遠,畢竟此時曹子建也不知張文遠此時保持的是何等立場。
張文遠聞言未語,片刻過後,樂文謙見張文遠沒有言語,繼續言道:“此中利害,想必張將軍比末將要考慮的清楚,大公子對這件事非常的重視,如果張將軍可以在此時選擇幫助大公子,大公子定然會銘記於心,一旦日後大公子得勢而起,不然大公子也定然會銘記於心,但是張將軍希望大公子該如何記住您呢?”
樂文謙言語落定,隨即俯身行禮退出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