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狐珖篇 八
“快些出來。”曹子建雖然有些許緊張,但是並無半分惱怒之意,曹子建話雖如此,卻也做不得半分抵禦,隻得眼睜睜的注釋著青鳳。
青鳳聞言未語,曹子建卻得以感覺到腦海之中那種被人所窺視的感覺已經消散,青鳳將狐媚之術散去,反而卻令曹子建更加緊張,因為曹子建不知道青鳳究竟在自己腦海之中窺視到了什麽。
“青鳳姑娘,你。”曹子建本想言出幾語斥責,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腦海神識被人洞察的一清二楚,但是話語出口卻隻剩下了幾語支吾。“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青鳳的麵容也變得有些呆滯,方才青鳳施展狐媚之術想要入到曹子建的神識之中去瞧一瞧曹子建究竟在想些什麽,但是待青鳳入到曹子建的腦海之中才發現自己竟然窺視不到一絲一毫曹子建的所思所想,這與當日自己化作白狐真身之時的場景一模一樣,這令青鳳不由得感覺是否是因為自己許久未曾施展狐媚之術,已經再也不得像往常那般得心應手。
曹子建見青鳳神情呆滯,還以為是自己方才的話語惹得青鳳不悅,輕歎聲罷了隻得作揖行禮,“青鳳姑娘恕罪,方才,方才在下的言語重了些。”
聽聞曹子建的此番言語,青鳳立時忍不住笑了出來,不禁而笑也令這略顯尷尬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些許,“侯君這是說的哪裏的話,再者侯君的話語也並沒有斥責我啊。”
曹子建好似被青鳳的話語所感染,神情也變得不似方才那般凝重,“在下認為青鳳姑娘愣神是因為在下的話語。”
“侯君這是哪裏的話,隻不過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罷了。”青鳳話語之中盡是不願回想之意,到頭來那些往日所思之事,皆化作了一聲歎息。
青鳳本想假意借著曹子建思索之機施展狐媚之術入到曹子建的腦海之中去窺探一下曹子建的腦海之中究竟是否如自己所見到的這般冷情寡意,卻不曾想施展狐媚之術時竟然發生了如當日一般的情形。
自青鳳於牛山之中脫身之後,無盡的迷茫之意便無時無刻的攪擾著青鳳,令青鳳那早已是不堪重負的神識變得更加的脆弱,然而青鳳之所以會感到迷茫,是因為青鳳已然找尋不到繼續生存下去的理由,當沉睡了不知許久之後的靈魂再次蘇醒,那種無人相伴於身側的寂寥是難以想象的。
然而青鳳之所以會如此執著於想要看清曹子建心性的原因,隻是因為或許連施恩之人都早已忘記的恩情,當日鄴城府邸落水,是甄宓救了自己,雖然青鳳內心甚是清楚,即便是甄宓不選擇來解救落水的自己,自己也不會就這樣死去,但是青鳳自始至終並沒有心存一絲關於這樣的念想,因為青鳳需要的隻是一個理由,一個能讓自己留於這天地之間的理由,而至於這理由究竟是什麽,理由又是否合乎常理,都已經變得不再那麽重要。
“侯君今時看來心情甚好啊。”曹子建平日之中雖然算不上是終日都板著個臉的人,但是要說如同今時這般展露如此笑顏,那也是難以見到的,青鳳或許是想要打斷這個話題,遂說道。
“嗯,心情好。”曹子建頷首應允,麵容之上的笑意變得更加濃烈,“算是聽到了一句我想要聽到的回答,也重新認識了一個人。”
“何人?”青鳳聽聞曹子建此言,下意識的認為曹子建說的是自己,“侯君這是說得哪裏話,你我本就是舊識,何來重新認得。”
曹子建下意識的看向平日裏青鳳都會負立的位置,但是曹子建卻忘記了青鳳身處軍帳之中,一直都是施展遁身之術來隱遁身形。
“青鳳姑娘說的極是,你我本就是舊識。”言罷曹子建輕歎一聲,但是這一聲歎息並未夾雜半分憂慮之意,更像是一種釋然,一種解脫。
自己兄長為自己所設下的障礙總算是被自己掃清了,雖然此中更多的是借助了張文遠之力,曹子建搖了搖首,難得今日如此舒心,曹子建並不希望再被他事給攪了興致,遂繼續對青鳳說道:“既然青鳳姑娘與在下是舊識,那麽在下能否鬥膽相邀。”
“侯君這是說的哪裏話,何來鬥膽不鬥膽之說,侯君有何事直言便是。”青鳳雖然不知曹子建為何會如此歡喜,但是青鳳也不由自主的為曹子建感到歡喜,雖然這種歡喜之意並無關自身分毫。
“難得今日晴光萬裏,青鳳姑娘這些時日一直都陪著在下屈身在這軍營之中,想必也著實苦悶,不如今日你我二人便偷上半日清閑,出去走上一遭,也算是去一賞這合肥城的景色。”曹子建淡然而語,沒有絲毫覺的自己此番所說的話有何不妥。
青鳳聞言卻是一怔,雖然先前青鳳早已了解了曹子建的脾性,但是也全然不曾想到曹子建竟然會如此不懂得以大局為重,青鳳對於統禦對陣之事雖然談不上了解,然而也是當年那一場曠古鏖戰的親曆之人,自然深知統帥的重要性,而今時曹子建作為軍中大將竟然會說出這等兒戲的話。
忽自青鳳卻又感覺到有些釋然,畢竟這樣的曹子建才是自己所認知的曹子建,任何時候都會將自身內心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人。
青鳳表情有些悻然,但是還是做出了禮貌性的笑顏作為回應。
曹子建見青鳳麵容含笑,認為青鳳應允了自己的提議,也跟著相視而笑,“既然如此,那麽青鳳姑娘便跟隨著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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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咱們,咱們要不去向文遠將軍請罪去吧。”顫顫巍巍的話語而出的唇齒所在的麵容卻是一個年齡甚小的兵士。
與其同立於此的哨位聞言也連忙頷首,“對,你說的對,畢竟是那侯君要出去的,我,我二人又有何種辦法。”
兩人一拍即合遂連忙向著主帳所在的方向快步行去,當二人向張文遠稟告曹子建隻身一人已經出營之後,張文遠卻顯得甚是淡然,但是這展露而出的淡然神色卻極盡強裝的意味。
兩名哨位見張文遠並沒有對自己進行責斥,而是擺了擺手,遂連忙行禮俯身退出帳外,退出帳外的兩名哨位連忙長出了一口氣,這主帳附近他們兩人卻是一刻都不想多做停留。
然而,此時的主帳之中卻是靜的有些令人詫異,畢竟張文遠聽見此事,若是說不詫異那自然是不切實際的,但是張文遠知道,即便是此時再做出任何應對也早已是為時已晚,現在張文遠所能做的就是希望曹子建千萬不要捅出什麽簍子,不然定然會被樂文謙將此事相告於大公子,如若真的發生此種事態,那麽自己所為曹子建做的一切非但全然變成了徒勞無功,也更是連退路也不曾有了。
張文遠揉了揉自己那有些發脹的額頭,突出的青筋已經可以令張文遠清晰的摸到,除卻一聲沉悶歎息之聲,張文遠也做不出任何能夠令自己得到些許情緒舒緩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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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蘭羅衫的袖口隨風而揚,伴隨著幾縷並未被發箍固定住的青絲一同,拂麵而至的微風好似將曹子建這一連幾日的壓抑都一掃而盡,曹子建張開手,大肆的舒展著自己的身軀,好似唯有這樣貪婪的姿態才能最大程度的令自己得到放鬆。
“軍帳之中更像是一個囚牢,而寄情投身於這山水之間才是我最為神往之事。”迎風而語令青鳳聽的並不是那樣清晰。
曹子建舒展了一下身軀,而後曹子建側首望向立於身旁的的青鳳,目及之處幾縷青絲入目,曹子建稍稍低首定定的望向望向青鳳,曹子建也已然忘記了自己有多少時日不曾這樣毫無顧慮的去目及青鳳的麵容。
青鳳對上曹子建投射而來的目光,被曹子建那樣定定的相望望的有些久了,也稍稍覺的有些難為情,遂輕咳一聲以掩尷尬。
曹子建聽聞青鳳的一聲輕咳,如同被驚醒一般,但是隨即便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失禮了,連忙辯解道:“在下已經有些許時日不曾親眼目睹青鳳姑娘的容顏了,今日得見。”
言語至此,曹子建並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好似這些話語便已經足夠。
“侯君這是說的什麽話,隻不過嗓子有些發癢罷了。”青鳳莞爾相告,並不想繼續拘泥於這個話題,遂岔開話題問道:“既然侯君已經自囚牢之中短暫脫身,那麽敢問侯君又有去往何處去寄情於山水之間呢?”
“青鳳姑娘果然還是深知我心啊,知道我定然是已經有了想要的地方才會自大營之中脫身。”曹子建話語之中並沒有任何懼怕之意,好似此時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侯君還並未回答我。”
曹子建因為近些時日有些焦慮的關係嘴唇有些幹涸,隻見曹子建唇齒微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