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狐珖篇 十
樂文謙聽聞張文遠如此言語,遂也不再繼續催促,於樂文謙看來現在已然沒有了急切的必要,一切隻要等到曹子建回到軍中即可。
一連三日,絲毫未曾有任何關於曹子建的信息,這令張文遠也有些坐不住,畢竟曹子建身份特殊,即便是闖下禍端,也絕對不是自己所能處置的,更何況如若曹子建真的發生了什麽意外,自己也難逃幹係。
忽自一陣快步之聲而至,“將軍,侯君回來了。”
不告而別數日,於軍中產生不好的影響是小,幸好曹子建並未發生什麽意外,張文遠連忙起身,行出帳外,邊行邊問道:“侯君現在身在何處。”
“侯君就在轅門之外,隻不過侯君不是自己一人回來的,還帶了幾名商賈模樣的人。”前來傳令的牙將見張文遠急不可待的自主帳之中而出,連忙上前行至張文遠身側說道。
張文遠聽聞身旁牙將此言,將麵目轉向牙將,眉宇之間浮現出些許疑惑之意,“這個侯君究竟要做什麽?”
“末將不知。”牙將見張文遠浮現稍稍慍怒神色,遂不敢繼續多言,連忙稍稍屈身抱拳。
張文遠不怒而威之意全因曹子建而起,但是兩人身份有殊,張文遠並不得發作,現在當務之急便是先行同曹子建問明事情緣由。
張文遠遂不再繼續耽擱,向著轅門之外快步行去,遠遠得見曹子建,立時張文遠的怒意便不打一處來,逐步臨近,見曹子建盡是滿麵悠然之意,越發加重了張文遠的怒意。
“末將曹子建,不辱使命,完成了將軍的密令。”未等張文遠行至曹子建身前,曹子建卻先行一語。
曹子建聲音頗為洪亮,令一眾兵士將目光紛紛投向轅門之處。
張文遠不知道曹子建究竟再盤算著什麽,隻得連忙環視四下,卻見樂文謙早已滿麵怒意的立於曹子建身旁,張文遠不用細思也知定然是曹子建方才已經同樂文謙有過口舌之上的爭執了。
“文遠將軍,你來的正好,我今日例行於軍中巡查,正巧碰見侯君歸營,我便上前詢問,不曾想這侯君還好大的架子,說什麽非要等到文遠將軍一切就已經明了。”樂文謙連忙平複了自己的呼吸,而後側目望向曹子建,“還有方才侯君說是奉了文遠將軍的密令。”
張文遠也再為曹子建的這番話語而感到疑惑,遂看向曹子建,然而曹子建話語既已說道這般地步,張文遠也不好當麵詢問。
誰知曹子建全然沒有半分心虛之意,“將軍,你命我喬裝打扮前去同你排出的密探交接,果不其然擒住了這幾名吳國細作。”
細作一語而出,立時四下嘩然。
“什麽?細作?”張文遠此時已經全然沒有去詢問曹子建關於此事的緣由,張文遠連忙行至被反縛身後雙手的一眾白衣商賈。
“你們究竟是何人。”張文遠怒意喝道,將滿胸怒意發泄於這四名商賈。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隱瞞了,隻是希望魏國眾將可以遵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為首的一人緩緩站起,“不錯,我等奉吳主之命,特此前來送抵戰書一封,我主親率十萬雄兵,現在已經向這合肥城進發。”
吳國使者一語如同驚天玄雷一般,於這合肥軍營之中炸響,張文遠眉宇緊皺,未等張文遠有所反應,吳使挺了挺胸膛,“戰書就在方才擒住我的這名魏國將士手中。”
“請文遠將軍過目。”曹子建聞言將戰書於自己袖口之中取出,遞向張文遠。
張文遠接過戰書,草草掃視,立時將戰書握的發皺。
“觀這合肥城中守軍陣勢,無非區區數千兵士,我主所率雄師麾下戰馬的馬鬃抖落之落鬃也足以將你們掩埋,容在下說句不中聽的話,還是不要逆天而為,早早歸順我主,也好早些換得榮華富貴,不然無非隻是鐵騎之下踏碎的骸骨。”吳使頗為輕蔑。
張文遠並不想令眾人再受到吳使話語的影響,畢竟此時士氣才是最為重要的,“來人,將這四人押下去,好生看管,如若有失,提頭來見。”
待四名吳使被押下後,張文遠轉首看向曹子建,“侯君,隨我來。”
“諾。”
曹子建跟隨著張文遠向著入到主帳之中,曹子建方方入內,張文遠便急不可耐的問道:“侯君,這是怎麽一回事,如若這是侯君為了脫罪而想出的鬧劇,那麽我可以告訴侯君,這樣做無非是錯上加錯而已。”
“好吧,突然為文遠將軍送上這樣一份大禮,文遠將軍或許一時難以接受。”曹子建麵容含笑,稍稍踱步,“但是我曹子建可以用性命擔保,這絕對不是我想出的鬧劇,而是真真切切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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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轉曲調哀怨,旁側桌上幾名商賈模樣的人卻聽聞此曲擦拭起了眼淚,雖然曹子建感覺這曲調有些哀怨,但是於曹子建聽來全然沒有故作此態的必要。
“小二。”曹子建鄭聲喚道,小二聞聲而至。
“客官,有何吩咐。”小二滿麵堆笑問道。
曹子建自腰間的錢袋之中取出了幾枚銅幣,“勞煩小二哥跑腿做件事情,事成之後,這些。”曹子建話語稍頓,“全是小二哥的。”
小二聽聞此言,眼眸之中立時泛起金光,“好好,客官盡管吩咐。”
“事情倒是不麻煩,你去問一問方才的歌姬,她唱的這是什麽曲調,是哪裏的強調,為何我魏地之上鮮有聽見。”
“好,客官稍候。”小二也著實不曾想到曹子建會提出如此簡單的要求。
青鳳卻不知道曹子建此舉何意,“侯君不曾想對音律也頗感興趣啊。”
“略懂,略懂。”曹子建附和而笑。
不多時小二回至曹子建身旁,“客官,小人為您打聽了,這曲無名,但是於吳地之上卻人人都會傳唱,那名歌姬就隻對小人說了這麽多,客官你看。”
小二指了指曹子建放於桌案之上的銅幣,曹子建的麵容卻變得嚴肅起來,冷冷道出:“拿走。”
小二也著實不曾想到曹子建的神態竟然會轉變的如此之快,遂連忙將銅幣取走。
曹子建端起酒杯向著身後四名商賈模樣之人所在的桌案之前,“鄉曲,總是那麽令人感到懷念。”
此中一人聽聞曹子建此言,側目望向曹子建,“閣下識得此曲?但是聽閣下的口音,並不似吳地之人。”
“諸位不也不是魏地之人,我等也不照樣可以把酒言歡。”曹子建將手中的酒杯稍稍上揚,做出邀飲的舉動。
或許眾人認為曹子建識得鄉曲的緣故,並沒有顯得抗拒之意甚是明顯,酒過數巡,曹子建通過攀談得知,這四人乃是吳地之上而至的商賈,隻不過曹子建覺得甚是奇怪的一點就是,既然是遠道而至的商賈,為何方才入到樓上之時並未從附近發現貨物。
“相逢既是有緣,雖然並不知道閣下姓名,但是杯酒暢飲也算是投機,我就告訴閣下一個秘密。”此中一人顯得有些醉眼酩酊。
曹子建聽聞此人話語之中有隱意,遂趕緊催問道:“哦?不知道兄台有何賜教,在下洗耳恭聽。”
“很簡單,快些離開這合肥城,這裏……”忽自猛然一陣咳嗽之聲掩蓋住了此人的話語,曹子建望向咳嗽之聲傳來之處,正是同桌的一位年齡稍長的商賈。
“喝多了,喝多了。失言了,失言,但是盡快離開這合肥城是真的。”
酒案之上的氛圍立時因為此事而變得有些冷清,再無人言及半分話語,過了片刻,年長的商賈起身說道:“飲的有些多了,人老了就是不頂用了,你們也別喝了,稍候我們還有一筆大生意要去做,就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其餘三人聽聞此言,絲毫沒有半分猶豫之意,立時撐案而起,當手掌平臥於木案之上的短短一霎,曹子建便看清了眾人手上那濃重的老繭,就在虎口之上,密密麻麻。
雖然商賈平日裏也會搬抬貨物,但是絕對不會於虎口附近磨出老繭,而且更不會磨損成這般模樣。
曹子建感覺這般磨損程度好似在哪裏見到過,但是卻又一時想不起。忽自靈光而現,對了,自己是在軍營中見過兵士的手與這幾名商賈無異。雖然並未於軍營之中久待,但是平日裏兵士手握長鋒,時日一久操練就會磨損成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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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遠聽至此處,不由得暗暗頷首,曹子建的觀察果真甚是縝密,僅僅通過聽聞吳歌而流露出的情感,加之手上的老繭位置,就能斷定這四人的來路。
“但是這一切皆是侯君你的猜測,並沒有任何決定性的證據就能證明這四人就是吳國的細作,不知侯君又是施展了什麽法子令這四人露出了破綻。”
曹子建輕輕的吹了吹已經並不發燙的熱茶,好似這吹茶的舉動並無關於茶的溫度,“文遠將軍莫急,聽末將為你徐徐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