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潸瑟篇 十九
執念於心底釋然，那如釋重負的感覺令阿珠長出了一口氣，自己終於不必這樣累了。
眼眸閉合，花色相見皮毛的狐靈真身浮現，那閉緊的眼眸令青鳳甚是不忍，本是與自己同族之物，今時竟然落得這般相殘下場。
“你們快些離去吧，切莫再無故殘害生靈，今日我饒過你們，日後若是再有義士尋見，可不知他會不會將你們饒過。”清淚流落，青鳳從來不曾有過如此痛恨殺戮的感覺，痛恨自己無為，不得化解阿珠內心之中的怨念。
一側妖靈見阿珠都並非是青鳳一合之敵，自己雖然是姥姥麾下妖靈，但是卻並無忠於姥姥的熱忱之心，遂連忙謝過青鳳，連忙自石室之中逃離。
青鳳將手撫於石門之上，立時間石門被青光所裹，隨著青鳳用力一擊，那石門立時崩塌，青鳳將所有的怒意皆釋放於這石門之上。
待轟鳴之聲落定，塵煙也不那樣的濃烈，寧采臣因為被懸於鐵索之上時日頗多，身子早已是虛弱無比，在聶小倩的攙扶之下緩步自石門的殘骸之中行出。
“青鳳姑娘，你，哭了嗎？”聶小倩自是看到了青鳳眼眸之中流落的淚水，那是悲痛之淚，不忍之淚。
青鳳搖了搖首，“破門之時被塵煙迷了眼而已。”青鳳並不希望被他人看到自己柔弱的一麵，隨即轉身，將淚痕拭去。
聶小倩注意到倒落一側的花色相見的狐身，雖然聶小倩並未見過阿珠的原身，但是這石室之中早已難尋阿珠的身影，“這是，阿珠姐姐嗎？”
青鳳沒有作答，不曾認同也不曾辯駁，“我雖然本意並無傷她之心，但是奈何她不願自此退讓，無奈之舉，若是小倩姑娘與此人乃是相熟之交，那麽，青鳳願意賠罪。”
聶小倩聞言稍愣，不知是因為阿珠的故去，還是因為青鳳的話語，“我並無任何責備青鳳姑娘之意，還望青鳳姑娘不要曲解。”但是聶小倩話語之中那無盡的落寞之意還是難以掩飾的，自己被姥姥索去屍骸以作要挾，留於這姥姥的妖穴之中，受盡一眾妖物的冷眼相對，唯有阿珠一人，並未欺淩於自己，相反，聶小倩已經不知多少次責罰都被阿珠的求情所免，若無阿珠，不知自己是否還能活到現在。
然而此時，阿珠早已化作冰冷的狐屍，自己這番行屍走肉卻依舊存於天地。
“既然如此，便不要於此耽擱了，畢竟我兄長行誘敵之策，此時正於蘭若寺之中拖延姥姥，我等現在所需要做的便是找到那老妖所研製的邪物，從中逃出。”青鳳也並不想於此做多耽擱，畢竟每每看到阿珠的狐屍，自己的愧疚之意便越深一分。
沒有了阿珠於妖穴之中鎮守，那些妖靈沒有了統領，宛若無頭蒼蠅一般，無人敢去阻攔青鳳，青鳳也並未非難那一眾妖靈，畢竟罪過之首不在於她們。
三人行至正堂，那木盆放於廳堂正中，“此物尋常便被姥姥放在此處。”
青鳳聞言上前查看，卻見如聶小倩描繪相符一物正放於木盆之中，但是木盆之中那撲麵而至的腥臭令青鳳聞之皺眉，“便是此物？”
聶小倩也上前查看，見到泣血珠，頷首道：“便是此物，那老妖尋盡壯丁足底精血，便是為了研製此等邪物。”
青鳳沒有細想，將手伸入木盆之中，聶小倩見狀立生不妙之意，但是想要阻攔早已是為時已晚，青鳳的手已經觸及到泣血珠。
立時，力道甚大的吸力自青鳳觸及泣血珠的指尖傳來，突自之間青鳳指尖鮮血流落，那鮮血包裹住泣血珠，青鳳猛然將手鬆開，立時指尖破損之處慢慢愈合，青鳳大駭，不曾想此物竟然會這般凶險。
片刻過後，那包裹住泣血珠的鮮血被泣血珠所吸入，一絲金光自泣血珠之中流轉，平添了幾許妖異之色。
隨著那金光自泣血珠之中流轉的速度加快，直至再也不見，那泣血珠也就此變得暗淡，宛若尋常珠玉。青鳳不知這金光便是太公當年於寒潭之中留下的神力，為的便是守護青鳳，每每青鳳受難，那股力量便會湧現，也正是太公的神力，將泣血珠的邪力所壓製。
隨著泣血珠的赤紅光芒再也不見，青鳳長出一口氣，再次觸及泣血珠，但是方才那猛烈的吸力再也感受不到，青鳳將泣血珠拿起，也顧不得細看，“走吧，有了此物，那老妖自然不敢對小倩姑娘的屍骸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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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蘭若寺之外的戰事已經至了不可開交之時，姥姥粗氣橫喘，雖然自己同燕赤霞交過手，也深知燕赤霞手中長鋒的殺氣濃烈，但是令姥姥不曾想到的卻是燕赤霞當日所受重傷今時竟然看不出半分。
自己所率的十數名妖靈，此時悉數被燕赤霞所斬殺，隻有夏初一人正負手而立，但是觀夏初這般神情，自是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姥姥看向夏初眼神之中有了些許求援的意思，夏初在等待，等待著青鳳前來。
“老妖，還不束手就刑，以此告慰這蘭若寺之中慘死的冤魂！”燕赤霞長鋒橫掃，掃落長鋒之上的鮮血。
“臭劍士，真的有本事此話便將我誅殺之時再說吧！”姥姥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忽自陰風四起，姥姥知道自己不能再有所保留了，即便此時不知夏初真實想法，但是若今日不誅殺燕赤霞，被燕赤霞毀了自己的大計，那位大人也自然不會放過自己，自己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
燕赤霞見這朗月忽自被蘭若寺之中刮起的陰風所遮蔽，再也看不得一絲光亮，變得幽黑可怖，忽自幾聲喑啞的呻吟之聲自燕赤霞身後傳來，方才被自己所斬的那些妖靈此時正緩緩移動著身子，兩顆眼眸赤紅，隻是行動甚是緩慢。
燕赤霞知道定是姥姥這夜叉施展的邪術令方才被自己所斬的妖物又重新站了起來，忽自殿門被猛然撞開，幾近腐爛的幾具不知藏於何處的屍身也正向燕赤霞行來，遠處隱約可見的攢動的人頭令燕赤霞將心再次提起。
那宛若潮水一般的屍群正湧向燕赤霞，燕赤霞斬翻幾名妖靈屍身，但是縱使被斬斷手腳亦不斷爬起的妖靈令燕赤霞知道，這並不是斬翻在地便可解決的。
姥姥嘴角浮現出些許怪異的笑容，“享受吧，這便是在你這個臭劍士死之前我為你的踐行。”
但是那言語之中的虛弱感還是被夏初所聽出，突自踱步之聲自姥姥身旁傳來，姥姥將頭扭向一側，看到是夏初，姥姥不由得怒目圓睜，道：“夏初，你要做什麽！”這番怒吼好似最後抵禦夏初行進的方法，但是卻並未有任何用處。
夏初仿若未聞一般，依舊向姥姥靠近，待又行進數步，夏初忽自停下腳步，但是此時兩人相距已是甚近，姥姥頗具緊張的看向夏初，方才姥姥運用邪術將這方圓數裏之內的屍首盡數召來這蘭若寺之中，這等靈力消耗甚是巨大，姥姥的緊張也並不是無道理，畢竟此時自己身體甚是虛弱，而這夏初若是對自己另有他圖，隻怕自己便凶多吉少了。
“姥姥。”夏初玩味似的道出一語，神情似笑，卻更像是嘴角自然的微微上揚。
姥姥聞言不予回應，而是頗為戒備的向後後撤了一步，自從自己見到夏初的第一眼，兩人便從未有過互信，於二人看來，彼此隻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姥姥令夏初施展咒法去迷惑入到蘭若寺之中的書生，令其自甘將足底精血放盡。而夏初之所以答允姥姥，也是希望令姥姥為自己尋找一個人。
此人便是青鳳，此時既然已經尋到了令塗山覆滅的元凶，那麽夏初也絕無繼續依附於姥姥的必要了，“姥姥這是在害怕夏初嗎？姥姥不是平日最疼愛夏初的嗎？”
姥姥聞言頷首，堆笑似的答道：“是啊，姥姥平日裏最疼愛夏初了。”
“覺得懼怕便是對了，你這番時日都在欺瞞於我，並未去履諾你對我所承諾之事，我讓你替我尋找此人，你為我找到了？”忽自，夏初麵容忽變，冷峻之色浮現於麵。
“你覺得是我毀約了？”姥姥懼意橫生，不知道夏初要做些什麽，隨即連忙辯解道：“你也知道，人海之中尋找一人無異於是大海撈針，此中艱苦，你也需要體諒。”
“哼，體諒，如此血海深仇我恨不得立時得報，你此番對我說什麽體諒？”夏初話語稍頓，隨後道：“我並未趁你虛弱之際出手相傷，我是希望你知道，我等塗山狐靈不屑做這等蠅營狗苟之事，當然我也希望，一會，你並不會礙我的事，塗山狐靈隻能由我等同族相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