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狐思篇 二十一
鐐銬鎖縛,朱爾旦雖感覺無盡的屈辱,但是他現在所能做的便隻有忍耐,回身之時,一眸蹁鴻而視,朱爾旦一眼便認出於人群之中的青鳳。
但是朱爾旦卻並沒有對青鳳言語什麽,因為朱爾旦知道,自己現如今正深陷囹圄之中,如若將青鳳牽連進來,定然會對青鳳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朱爾旦內心之中卻湧現出了一股莫名的歡喜之意,因為青鳳能夠出現在這裏,便說明青鳳還是關心於自己。
隻不過,這一切不過是朱爾旦一廂情願的自言自艾罷了。
吳侍禦史望著被押解而去的朱爾旦,內心之中忽自變得越發愁亂,不曾想此事竟然會將朱爾旦牽扯,老邁的麵容之上盡是一眼便可被尋常人所洞悉的愁色。此般事態既定不得朱爾旦的罪,但是此時最有嫌疑之人卻是朱爾旦,又不得輕易放了朱爾旦。
兩難的境地,令吳侍禦史忽覺胸口沉悶無比,如同朱爾旦所講,如若元凶是他,他為何不選在幽僻無人的十王殿之中動手,而要選擇於自己府中。
鐐銬拖行,一步數響。
腥臭潮濕的味道令朱爾旦不由得皺起了眉,昨日尚意氣風發任萬人敬仰的秋闈新科,今日卻要落得身處於囹圄之中,這一切的轉變之快,令朱爾旦除卻苦笑,再也做不得何事。
“想我朱某於世,何罪於天地,招此災禍。”
頭顱倚靠於錯落掉皮的牆上,眼前的牢門被掩合,或許是因為於堂上吳侍禦史為朱爾旦求情的緣故,令朱爾旦並未受到過多的苛難。
“陸判啊,陸判。”一語名諱自朱爾旦口中輕喃而出,朱爾旦將頭顱輕晃,如若陸判並未給予自己這一顆聰慧的心髒,或許這一切便會有所改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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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的嘶吼之聲伴隨著器物被摔碎的聲音自吳府所設靈堂之中響徹,“廢物啊,你們這群廢物,我要你們還有何用?”
吳侍禦史暴跳如雷的怒吼之聲,伴隨著氣急之下顫抖的手直指於一眾低著頭不敢直視於他的奴仆。
如意身披麻衣,雙眸早已是哭的紅腫,“老爺,昨日後半夜,是,是小的一直守於此處,並未見到任何人來到此處。”
吳侍禦史聽聞如意的辯解,盛怒之意越發強烈,快步行至如意身前,“還需得是人來此嗎?怕不是被野狗野貓將小姐的頭顱銜了去。”
“老爺,真是冤枉了。”如意情急之下,卻苦於一時無以自證,除卻失聲痛哭,再也做不得任何事。
吳侍禦史望著眼前這個同自己女兒年齡相仿,失聲痛哭的如意,一時惻隱,拂袖轉身,再也不曾責備如意一句,而是趴伏於棺槨之上,望著死後都不曾落得全屍的吳沐蓉,吳侍禦史內心之中的悲痛也如同被盡數釋放一般,趴伏於棺槨之上失聲痛哭起,吳侍禦史生平便隻有這一個女兒,所寵愛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今日陵陽城之上出現變故的並非唯有吳家,城南的朱家今日也如同炸鍋了一般,但卻並非因為朱爾旦入獄,或許這一切皆是朱夫人所想看到的,自從朱爾旦變得聰慧開始,便對自己甚是冷漠,朱夫人正想借此來折殺一下朱爾旦的氣焰。
負責為朱夫人盥洗的丫鬟,今日清晨方將洗漱用的清水盛好,還未端入屋中,忽聽得屋內傳出驚慌的嘶吼之聲。
“不要殺我!不要!”聲音極具沙啞,但是卻得以聽出是朱夫人的聲音。
“來人啊,來人啊。”丫鬟聽聞屋內發出的呼喊求救之聲,遂也大聲呼喊,卻不知屋內發生了何事,想到吳侍禦史的女兒遇害,令其將這兩件事情聯想到了一起,惶恐之下卻不敢將房門推開。
“流鴦。”一眾家丁聞訊而至,得見名為流鴦的丫鬟於門前驚恐萬分,身旁還灑落著銅盆及滿地的水。“怎麽了這是。”
“夫人,夫人好像出事了。”還未等流鴦言罷,朱夫人的聲音又再次於屋內發出撕心裂肺的求救之聲。
眾人皆麵麵相覷,但是隨即便有人意識到不能繼續幹等下去,遂大聲呼喊了一句得罪了,隨即一腳將朱夫人的房門所踹開。
眾人一擁而入,但是卻被眼前所見的一切的都驚呆了,卻見朱夫人床榻之上滿是鮮血。
隻見朱夫人正呆滯的坐於床榻之前,流鴦望著滿麵血漬的朱夫人,忽覺一愣,眼前所見之人,流鴦感到非常的怪異,這等怪異並非是來自於這屋中令人生怖的鮮血,而是床榻之上那所謂朱夫人的麵容。
流鴦大著膽子向床榻之上行去,越發臨近越發感覺床榻之上的人,除卻麵容,這身形體態,卻盡是朱夫人的樣子。
“你,是何人。”流鴦詢問道。
滿麵血垢之人,掃視過眾人麵容,惶恐神色也隨即消退大半,“我,我是吳沐蓉。”
“吳沐蓉。”嘩然之聲隨即自身後人群之中迸發。
“休要胡言亂語了,那吳家大小姐前幾日便遭歹人毒害了,也令我家少爺遭此牢獄之災。”朱府管家聞言氣急,自人群之中而出,直指於吳沐蓉,高聲怒喝道。
吳沐蓉被朱府管家責斥的一時啞口,世間至難之事便是自證。
“快說,你把我家夫人怎麽樣了。”朱府管家雖然感覺自稱為吳沐蓉之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但是那麵容卻並不是朱夫人的麵容。
“我,我。”吳沐蓉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除卻支吾再也說不得任何話語。
“大管家,依我看,此人定然同殺害吳小姐一案有著莫大的關係,夫人現在不知所蹤也定然同她難逃幹係,倒不如將她送入官府之中,這樣說不定便可證明少爺的清白。”流鴦將自己所思慮之事對朱府管家相告,朱府管家聞言頷首應允,隨即手一揚,道:“也好,來人,將此人擒下。”
身後家丁聞言便快步上前,顧不得吳沐蓉的掙紮,哭喊。數人將吳沐蓉的雙手反扣,作勢便要將吳沐蓉押下床。
此時的吳沐蓉身體甚是虛弱,單從慘白的麵色便可看出,吳沐蓉自是做不得任何抵抗,然而突如而至的變故,令吳沐蓉忽覺腦海暈眩之感強烈,還未等眾人有所反應,吳沐蓉便頭顱耷拉,昏倒於地。
數名家丁隨即麵麵相覷,最後將目光皆投向了朱府管家,朱府管家見狀示意眾人讓開,或許是因為這幾日的變故,令眾人的神經都變得有些緊張,朱爾旦高中,便意味著他們日後便可以仰仗於朱爾旦,畢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是卻不曾想朱爾旦竟然會緊接著便深陷囹圄。
眼前昏倒於地的,無非隻是一個女子罷了,朱府管家隨即揚了揚手,示意眾人退去,“罷了,先等她醒來吧,畢竟這般模樣,也上不得公堂。”
而待吳沐蓉再次醒來之時,已至第二日清晨,雖然吳沐蓉依舊滿麵盡是驚恐神色,但是可以看得出,比之前一日,要鎮定許多了。
“你們,你們將我帶至此處作何,還,還,給予我換上了這樣的衣衫。”吳沐蓉努力想要令自己坐起身來,但是周身的酸痛,令吳沐蓉感覺這是能夠證明自己還活著最好的證據。
當日夜裏所發生的一切,還令吳沐蓉感覺到心有餘悸。
朱府管家得見吳沐蓉醒來,遂緩步上前,邊行邊道:“我家,公子,便是這陵陽城的新科舉人,朱爾旦。”
吳沐蓉聽聞朱爾旦的名諱,身軀才變得不似方才那般顫抖的厲害,“朱公子,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現在是否應該相信於你,你說你是吳家的大小姐,我也不知道是否該相信於你,畢竟吳家大小姐遇害之事於這陵陽城早已是傳遍。”朱府管家直至現在也不肯相信眼前所見之人是吳沐蓉。
然而無論眼前之人是誰,朱府管家都隱約感覺此人會是解救朱爾旦自囹圄之中脫困的關鍵所在。
“餓了吧,一日未進食,少吃些清淡粥食,以免傷胃。”朱府管家言罷示意流鴦將早已備好的粥菜呈上。
吳沐蓉望著粥菜,腸胃自是被刺激的發出轆轆之聲,吳沐蓉再也顧不得是否得體,將粥碗端起,食欲自是人最原始的欲望,吳沐蓉輕輕吹了數口後,便開始飲粥。
熱粥入口,尚不覺如何,但是方下咽喉,吳沐蓉便感覺咽喉處的疼痛感,令吳沐蓉感覺如同被割裂了一般。
痛極之下,握著碗的手一時沒有握穩,令粥碗灑落於床榻被枕之上,吳沐蓉雙手掩捂喉嚨處,麵容極具痛苦神色。
朱府管家得見大驚失色,不知吳沐蓉為何會做出這般痛苦神色,連忙示意流鴦上前查看。
流鴦卻麵露惶恐,不敢上前,朱府管家低聲責斥了一聲:“無用!”
後朱府管家親自上前,“吳姑娘,你無事吧。”
然而吳沐蓉麵容之上的痛苦神色卻沒有絲毫減退的模樣,然而朱府管家雙眸圓睜,似發現了什麽,“這,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