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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沈陸過往

  陸挽君捏緊信紙的手鬆開,眉目也自然舒展。


  “陸媽媽的侄兒出現了。”


  馬車車輪骨碌碌滾過狀元街,一路向東疾行。


  陸媽媽的鄰居於婆子是個寡婦,唯一一個兒子在狀元街的杏林藥房當夥計,一個月回兩次家。


  自從上次陸挽君要求於婆子替她守著看陸媽媽侄兒什麽時候再來,於婆子自此每日得了空就在門口搬個小幾子坐著,苦苦守了快兩月,總算讓她守著了人。


  陸挽君把沉沉的荷包塞到於婆子手裏,抿唇含笑。


  “哎喲,夫人出手好生大方。”


  於婆子掂一掂手中的荷包,喜笑顏開。


  “老夫人不妨說一說前些日子看見的詳情吧。”


  陸挽君不在乎手中這點銀子,她隻想弄清楚陸媽媽的侄兒是怎麽一回事。


  “自從夫人說要尋陸媽媽侄兒後老婆子我日日守在這門外,也是巧,前些天下雪,我出門掃雪時看見了陸媽媽侄兒的小廝,老婆子想著夫人的吩咐,多嘴問了句怎麽不見少爺,那小廝笑著說少爺正忙,命他來這裏把房子收拾幹淨,過幾天要接一個朋友來這裏住。”


  於婆子回憶起那日場景,撿重要的說給陸挽君聽。


  “這麽說,陸媽媽的侄兒並未現身?”


  陸挽君鎖緊眉頭,語氣含了失望。


  於婆子聽出不滿來,害怕到手的銀子又被要回去,趕緊道:


  “他遲早要送朋友過來住,老婆子到時候直接去府上找夫人,這不就能見著了麽?”


  陸挽君抬頭看一眼鎖上的荊門,神色複雜。


  半響才道:


  “不必來我府上,依舊是去成衣店報信。”


  陸挽君吩咐後又加上一句:

  “那客人一住進來就去成衣店報信。”


  於婆子點頭如搗蒜。


  陸挽君不能讓於婆子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知道她的身份無論於誰都是個麻煩。


  從陸媽媽處回去的路上,陸挽君明顯的情緒不佳,一向多話的長素也噤了聲。


  沈昶約了趙恒喝酒。


  趙恒是趙臻臻堂兄,與沈昶也算是從小長大的交情。


  沈昶說是約他喝酒,上樓後卻自己一杯接著一杯,半句不請他喝。


  趙恒咂摸著沈昶估計是婚姻不順暢,他可不止聽過一次沈昶的妻子三番四次進宮告狀,進門的第三天還將照顧沈昶的婢女送進了掖庭。


  嘖嘖嘖,可不是個簡單的婦人。


  趙恒心裏想著,同情沈昶之餘不由得為他擔心。


  有這麽個妻兒,日後還敢納妾嗎?

  “你當初被逼強娶柳相女兒,現在快樂嗎?”


  沈昶抬起頭,神情有些迷茫,問話的嗓音也泛著暗啞。


  趙恒一噎,他沒料到沈昶提起這樁事,雖他如今和自家夫人情瑟和鳴,但婚事初期的確鬧出了不少的笑話。


  “也不算被逼,我一直對我夫人情根深種!”


  趙恒逞強的話逗得沈昶忍不住發笑。


  隻是他那笑看起來淒淒慘慘,比哭好不了哪裏去。


  “我和挽君青梅竹馬,她為何處處不信我?”


  沈昶醉了,眼中滿是迷惘,出口的話聽起來如同小兒語。


  這可不是堂堂攝政王該出口的話。


  趙恒知道沈昶口中的挽君正是荀太後賜婚給他的新婚妻子,不過二人青梅竹馬,他一點兒也不知情。


  且聽沈昶的意思,怎麽好像還是他自己單相思?

  趙恒被這念頭嚇了嚇。


  男人也愛八卦,趙恒想起自家後院的婦人常常提起沈昶滿是憧憬的神情,忍不住刺他:

  “是不是她不愛你?”


  趙恒思來想去隻有這種可能。


  一個婦人不信任自己的丈夫,除了不愛他還能是什麽?

  愛會使人愚昧。


  陸挽君如此清醒,大抵不愛沈昶。


  醉了酒的沈昶聽了這話,立刻出聲反駁:

  “怎會,我與她早通了心意。”


  沈昶與陸挽君確實有過一段似是非是的美滿時候。


  陸挽君十三歲那年,被南陽拾掇十歲的荀溫儀將她推下寒潭,是路過的沈昶救起了她。


  也是在那年,沈昶第一次當著荀太後的麵說二人早有婚約在身,願等陸挽君及笄之後求娶她。


  荀太後自然不會做惹人討厭的壞人,說要留陸挽君留到十八歲,還說沈昶若是願意等陸挽君到十八歲,再談後話。


  當時的沈昶還是毛頭小子,與荀太後的關係也還未岌岌可危,自然也就應下了。


  沈昶自此以後時常找各種借口進宮來見陸挽君。


  他自己也說不上喜歡陸挽君是那份“婚約”的責任,還是知好色而慕少艾。


  快十四歲的陸挽君亭亭玉立,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芙蓉,處處透著青澀的美。


  可偏偏那時的陸挽君對他恭敬得很,一點雷池都不越。


  她把他隻當作一個救過她的恩人。


  後來南陽見沈昶對陸挽君越發上心,她則對陸挽君越發打壓。


  陸挽君是個感情遲鈍的人,她及笄之後才發現南陽打壓自己,是因為南陽喜歡沈昶。


  自此之後她對沈昶的態度才漸漸開始改變。


  當然,這裏頭不乏有荀太後的提點。


  在荀太後有意無意的撮合下,沈昶和陸挽君在宮中算是眾所周知的一對,可是二人的感情在陸挽君十六歲那年,沈昶出征西域而終結。


  沈昶邊關一去三年,剛開始時二人瞞著荀太後互相通信,陸挽君在信中也寫一些似是而非的情話,直到二人通信被荀太後發現。


  那時沈昶不論是在軍中,還是在朝堂都有了一定的支持者,荀太後整日氣急敗壞,後悔讓沈昶掛軍出帥。


  沈陸二人的通信對荀太後不亞於是久旱逢甘霖,她開始著手策劃利用陸挽君對付沈昶。


  陸挽君對沈昶那點兒微末的感情一擊即碎,阻了二人通信之後荀太後開始給陸挽君洗腦,有意無意提到陸挽君叔叔陸寄山叛國不是他的錯,他隻是替罪羊,而真正的幕後黑手是已經去世的沈王爺。


  再後來,荀太後又把陸欽送去了西北,承諾陸挽君若是聽她的話,陸欽就會安然無恙。


  然送走陸欽反而激出了陸挽君的反骨,她不願意再聽荀太後的話,也不願意做荀太後的棋子嫁給沈昶。


  但胳膊擰不過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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