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當年案宗
荀太後很快說自己累了,讓陸挽君留下來陪南陽。
“恭送太後。”
二人起身送走荀太後,南陽沒再坐下去,而是側身對陸挽君說:
“出去走走吧。”
話畢,她率先邁步往外走。
“姑姑……”
長素想阻止陸挽君跟上去,陸挽君回她一笑,要長素不必擔心。
一個南陽能奈她何?
春寒料峭,禦花園裏隻有梅開得最好。
“太後要我嫁給宋儉讓,你是不是很得意?”
南陽故意踩在殘枝上,幹枯的枝椏哢嚓聲碎,砸起地上的濕泥沾到南陽鹿皮小靴上。
“挽君不敢。”
陸挽君平視南陽,先是莞爾一笑,再輕道不敢。
南陽瞥她一眼,冷哼一聲,繼續往前走。
禦花園再往前走是上陽宮,上陽宮曆來是皇後住所,今上楚策還未大婚,所以上陽宮這些年一直空著,鮮少有人步足。
南陽腳步停在了上陽宮殿門外,她抬頭看向刻著“上陽宮”的牌匾。
“陸挽君,本宮一直有句話想問你。”
南陽目光從牌匾上移下來,落到陸挽君身上。
陸挽君麵上從容,眼眸含笑:
“公主所問,挽君無所不言。”
她眼神清明,麵上的笑又太坦誠,整個人端立原地,像毫無雜質的玉石,不曾雕琢夜質樸生輝。
南陽隻一眼就移開目光,她尤其厭惡陸挽君的眼睛。
南陽深吸一口氣。
“你之所以嫁給沈昶,是為了報複我,是不是?”
南陽語氣毫無理由的強硬起來,大有以勢壓人之態。
南陽態度轉得快,陸挽君下意識往四周看去,宮道四周都沒有人。
南陽冷笑一聲,看出了陸挽君的心思。
“怎麽,你不敢說實話,還怕我在周圍留下證人嗎?”
聞言,陸挽君唇角慢慢展開,她踱步到南陽麵前,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俯下身,靠近南陽,輕聲道:
“報複你?你配嗎?”
說完,陸挽君立刻退開,麵上的笑容逐漸濃鬱。
“你嫁給沈昶不過是因為我喜歡他,而你恨我當初把你推下水!”
南陽死死盯住陸挽君的臉,想從她的麵上看出驚惶。
南陽提到推陸挽君下水,陸挽君膝蓋生理性抽疼起來。
她有些站不住。
“你錯了,我嫁給沈昶是因為我愛他,因為你?你還不配。”
陸挽君說完,為了防止自己對南陽做出什麽,她轉身要走。
長素說得對,她就不應該跟著南陽出來。
陸挽君離開的步伐有些狼狽,她的膝蓋已經到了提起落水就會下意識抽疼的地步。
太醫說這是創傷刺激後遺症。
獨自站在上陽宮門口的南陽麵無表情看著陸挽君離去,既沒有叫住她,也沒再跟上去。
過了好一會兒,上陽宮門裏才吱呀響起,裏麵出來一個人影。
人影小心站在南陽身後。
“本宮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一定要陸挽君在沈昶麵前說出自己是因為報複本宮而嫁給他的。”
南陽看也不看身後之人,冷聲吩咐。
“是。”
人影聲音怯怯,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首。
陸挽君回府時天色尚早,特意在長安街下了馬車,說是有些東西需要買。
車夫被陸挽君安排去買一口酥,而她自己帶著長素進了一間茶樓。
“你在門外守著,不許旁人進來。”
陸挽君進門前,對著長素吩咐道。
“是。”
陸挽君推開門進去,裏麵坐著一位月白常服的男人。
“王妃娘娘。”
男人先迎上來請安。
“謝大人。”
陸挽君福身回禮。
原來這人正是現任大理寺卿謝旻之。
“坐吧。”
謝旻之邀陸挽君坐下。
今日見麵是謝旻之定下的,他查到了陸挽君想要的信息。
“這是當年的卷宗。”
剛一坐下,謝旻之從身後取出一份羊皮卷包裹著的紙遞給陸挽君。
“多謝大人。”
陸挽君接過,卻沒當即打開。
“王妃娘娘不必與臣這麽客氣,若不是王妃娘娘提攜,臣也走不到今日。”
謝旻之笑起來。
他話中的提攜是指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旁人都以為這個位置鐵板釘釘是荀良的時候,陸挽君給謝旻之寫信說她有辦法助謝旻之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
條件是謝旻之要幫她拿到十四年前審理陸家的案宗。
“是謝大人自己的能力,我能做的,不過是舉手之勞。”
陸挽君謙虛道。
她這可不是舉手之勞,如果不是她在荀太後麵前說沈昶抓到了荀良的把柄,那這大理寺卿的位置一定會落到荀良手上。
“東西拿到了,那我也告辭。”
陸挽君拿起案宗,提出告辭。
她這是為了避嫌,謝旻之與她現在一人是有夫之婦,一個是有婦之夫,二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被人看見會鬧出不必要的是非。
“等一等。”
在陸挽君即將打開門之時,謝旻之忽然叫住了她。
陸挽君側過身疑惑地看著謝旻之。
謝旻之抿唇笑起來:
“挽君,案宗裏麵牽扯到的人,現在大多找不到了。”
謝旻之這算是給陸挽君打預防針,免得到時候陸挽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話落,陸挽君臉上的表情僵硬了瞬間。
片刻又柔和而笑。
“多謝大人提醒。”
陸挽君朝謝旻之頷首,隨即出門。
謝旻之在窗前看見陸挽君的馬車離開了茶樓,他這才起身離開。
陸挽君回到驚春園,立刻將自己關進了書房。
她小心翼翼將羊皮卷打開,從裏麵抽出案宗。
謝旻之給她的案宗是重新抄寫的,如果貿然將原案宗偷走隻怕事情會暴露,所以他這才親自替陸挽君謄抄了一份。
打開案宗記錄,印入眼簾的一個名字抓住了陸挽君的視線。
正元十九年,趙武極記。
案宗記錄者是趙武極?
陸挽君蹙起眉,繼續看下去。
紙上寫道:正元十八年冬,太子太傅陸觀山,以秦時羋後,漢時呂後,西夏蕭後為例,命太子引以為鑒,此為詛上冤後,帝怒,罰之爵位,貶去太傅之職。
陸挽君死死盯著正元十八年冬的時間節點,她很難不將這時間點與她父親留下來的遊記手劄上的字聯係起來。
荀後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