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沈王爺不顧沈王妃的反對執意將沈枚接到王府之後,沈王妃拒絕出席任何京中活動,她整日把自己關在竹院裏,誰來拜訪她也不見。
文靖夫人是除了沈昶之外唯一一個可以自由出入竹院的人,當時就連沈王爺也不能進出竹院,沈王妃給沈王爺甩下的話是府中有沈枚,就沒有她沈王妃。
忘了是哪一天,沈昶躲在沈王妃的屏風後麵睡覺,文靖夫人來拜訪沈王妃,順便給她送來了一個好消息。
沈枚不是沈王爺的孩子。
沈王妃當時並不相信,若沈枚不是沈王爺的孩子,那麽沈王爺為什麽對沈枚那麽好?甚至不惜讓自己的名聲變臭,也要將沈枚接到府中來。沈枚從始至終以“沈枚”出現在上京城,人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對他的稱呼都是私生子。
沈昶已經記不得那日是晴天還是雨天,也或許是陰天,他隻記得自己醒過來時,聽見文靖夫人告訴他的母親,說沈枚從來不足為懼,真正要擔憂的,是沈王爺放在心底的那位女子。
沈昶看見他的母親因為文靖夫人的這句話摔了許多的杯子,花瓶,房中能摔的所有東西都摔了,他嚇得差點哭出來之時,沈枚不知從哪裏突然出現,趁著房中人都在安慰拉緊沈王妃,悄悄將差點哭出來的他帶出了房間。
那次,沈王妃向沈王爺提出了和離。
再後來,沈王妃不知為何又與沈王爺和好如初,就當沈昶以為一切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之時,沈王爺與沈王妃外出的馬車突然出事,夫婦二人身亡野外。
沈枚那次也跟著上了馬車,不過他逃了一劫。他偷偷回來找沈昶,告訴沈昶要他多加小心之後他準備離開。就在沈枚準備離開之際,沈昶突然拉住他的手,問他去哪裏。
沈枚比沈昶大三歲,他告訴沈昶,哥哥要回家了。
沈昶那個時候剛剛失去父母,也失去了意義上的家,他拉著沈枚的手,不準沈枚離開。
沈枚最終選擇留下,隱姓埋名,默默在身後替年幼的沈昶打點事情。
沈枚這次去通州替沈昶查當年陸家被害的真相,可是真相到手了,沈枚又尋藤摸瓜發現了一件更驚天的事情,那就是沈王爺與沈王妃當年出事故,不是意外。
沈枚還沒查出他想要的東西,先被人發現,被人追殺身亡。
他去世前的最後一封信,是要求沈昶替他照顧好他的“遺孀”,陳雙雙。
沈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看待陳雙雙,他不知道陳雙雙話裏究竟有幾分可以相信,但是沈王妃的死的確是橫亙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塔知道自己如果不親手把這根刺拔掉,這根刺將會折磨他一輩子。
沈昶枯坐在書房整整兩個時辰,從偏西的太陽到徹底消失在山林,沈昶從始至終沒開口說一句話。
暮色四合之際,他終於動了動。
陳雙雙給他的“線索”被他隨手壓在了書下,他起身出了門。
“六寶,備馬。”
六寶從外麵跑進來,邊跑邊問:“王爺,天色晚了您這是要去哪兒?”
“趙家。”
京城裏趙家可不少,但沈昶要去的趙家隻有一處,那就是文靖夫人府上。
趙家。
文靖夫人聽說沈昶前來拜訪,先是詫異,隨即又和顏悅色讓沈嬤嬤請他進來。
趙家正房。
“侄兒給姑母請安。”
沈昶彎腰給文靖夫人行禮。
“起來吧。”
文靖夫人手上的佛珠換了新的,新的串子並沒有舊的用著光滑,更沒有舊的用著舒快,文靖夫人隻撚了兩圈,新佛珠又被她扔到桌麵上。
她這才抬起頭打量沈昶。
“你怎麽有空來看我?”
文靖夫人語氣裏麵既帶了一定的好奇,又在裏頭加了點特屬於她天生的陰陽怪氣。
沈昶陪著笑,並未立刻回答話。
等喝上了趙媽媽倒下的茶之後,文靖夫人語速很快有了轉變,她臉上也跟著有了笑容。
“侄兒今日來求見姑母,是有些事情需要請教請教姑母。”
沈昶拱起手,作了一個揖。
文靖夫人看著他的表情,哪怕是看出沈昶今日有點兒來者不善的意思,她仍然是維持著笑容。
沈昶正要繼續說話,門口的門突然被敲響了,沈昶的話被堵在口中。
“外麵是誰,你出去看看。”
文靖夫人指派趙媽媽道。
正房裏現在隻有麵沉如水的沈昶,不屑的文靖夫人以及文靖夫人的自己人,顧嬤嬤。
“母親,是臻臻,臻臻回來了,特意來給您請安。”
趙臻臻不知道沈昶在房中,害怕是文靖夫人請的外人,她聲音這才高了半度。
聽見是自己女兒的聲音,文靖這才緩和了笑容。
“趙媽媽,別攔她了,讓她進來吧。”
文靖夫人對外吩咐。
趙臻臻如願進門,然而見到房中居然有沈昶之時,她的七上八下的心忽然就靜下去。
她以為沈昶今日來是給她求情的。
“娘,我今日出門特意給您買了綠豆糕。”
綠豆糕其實是文靖夫人年輕時候喜歡吃的東西。當時她與宮中的荀太後還在家中,而她卻嫁給了趙家人。
“你這饞嘴貓,是娘想吃還是你想吃啊?”
文靖夫人還以為趙臻臻今天去碰見的人是宋王世子,甚至出門了,連傘都不讓帶。
“當然是我們娘倆都喜歡吃。”
趙臻臻三兩句話就把文靖夫人哄得哈哈大笑。
沈昶看著母女二人的互動,一直沉默以對。
趙臻臻與文靖夫人寒暄完,這才把目光看向了沈昶。
她問:“哎,表哥你今日怎麽在這裏?”
趙臻臻這話本來沒有旁的意思,自從他們回到趙家之後,沈昶可是一次都沒來看過文靖夫人。
趙臻臻企圖混淆視聽來掩蓋她們今日早已經見過的事實。
可文靖夫人怎麽可能聽不出這話中的意思,她之所以在趙臻臻麵前安她的人,不就是為了保護趙臻臻的同時,又控製著她嗎?
文靖夫人自以為自己的做法挑不出錯。
“你表哥特意來府上請安,你也不看看你剛才沒規矩的模樣,進門來大聲說話,哪兒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文靖夫人抑趙臻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