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比有毒更可怕
“見過,”我實話實說:“我們從他手裏買了幾件中國文物。但是我聽說昨天他家裏失火,被燒死了,包括他太太和三名保鏢。”
“是啊是啊,真是悲劇!”
“您也認識他?”
“認識,我們曾經是同事,同在白俄羅斯國立師範大學曆史係教書、搞研究。”考帕拉說:“隻是很多年前他辭職了,而我呢,調去了格羅德諾,好多年沒見過了。”
“那麽,您找我是想……”
“是這樣,宇先生,”考帕拉一邊說話一邊從西裝的內衣袋裏掏出半支雪茄來,黑頭發大個子急忙過來打火給他點上,他用力抽了兩口,那煙味嗆鼻子:“我得知佩拉洛夫斯基曾經收買到一件很重要的西亞文物,是一件烏爾第三王朝時期的文物,而您去從他手裏收購文物,他有沒有提到過?”
“沒有。”我很幹脆地否認了,因為佩拉洛夫斯基在信中讓我不要相信任何人,更不要把東西給任何人,不管好歹,先否認再說:“我是搞中國文物研究的,對西亞文物一竅不通,他就是給我說,我也不感興趣。”
“哦,這樣啊,”他抽著雪茄,眯著眼看看我:“可據我們所知,他在被殺前的兩天前,曾經寄了一封郵件到紅色鬱金香旅館,如果我們沒搞錯,就是寄給您的吧?剛才在樓下前台,工作人員告訴我您的確剛收到一封郵件,您能告訴我,那是什麽嗎?”
“轉賬收款的收據,”我很幹脆地說:“您可別忘了,那可是一大筆錢。”
“收據?”考帕拉似乎有點不相信:“真的?”
我站起來,到書桌邊上拿過背包,把佩拉洛夫斯基寫的那張收據拿出來,又把桌子上那個郵件袋拿過來,遞給他:“剛收到,我剛把收條收起來。”
他沒接,隻是搭眼看看,似乎有點失望,不過他似乎仍不相信我,或者是不死心,眯著眼盯了我片刻,說:“宇教授,我想告訴您,這件文物很重要,涉及到的事情很嚴重,它不是古玩,而是一件非常危險的物品,如果您知道什麽千萬別隱瞞我,那樣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同時我還想告訴您,請您務必相信我,不要相信其他任何人,隻有我才能妥善處理這件事。”
“慚愧!我真不知道。”我說:“剛才說了,西亞的東西在我這裏也沒什麽用處,我不會花重金買一件無用的東西。對了,考帕拉教授,您能告訴我,那到底是一件什麽文物嗎?”
“哦,這個,”他猶豫了一下,把雪茄的煙灰往煙灰缸裏彈彈,說:“好吧,我既然來找您,當然要滿懷誠意,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一張烏爾第三王朝時期的莎草紙書頁,而且是一本書的扉頁。”
“教授,您別騙我了,”我笑了一下:“烏爾第三王朝,距今有四千年了,那時候人們還在用泥版書寫文字,不用莎草紙。更何況,莎草紙怎麽可能保存四千年到現在而完好無損?”
“您不愧也是曆史教授,”考帕拉也笑起來:“不錯啊,的確如此。實際上,烏爾人也用莎草紙書寫,隻是如您所言,它很難保存下來,所以到現在文物發掘所獲的,都是泥版文書而沒有莎草紙文書。就象你們中國的商周時期,也用竹簡、木牘書寫文字,但是考古發掘所獲的,隻有甲骨文和刻在金屬器物上的文字,竹簡、木牘一片也沒有吧?”
“唔……您說的是。”我很吃驚這家夥竟然也通曉中國的曆史,看來這個教授是真的:“既然如此,那麽您說的那張莎草紙豈不是騙人的?根本就沒有,或者說就是有,也是假的……”
“哦不不不,不是假的,宇教授,”考帕拉又揮揮夾著雪茄的手:“那種莎草紙被用一種特殊的方法處理過,據說一種類似防腐劑的昂貴香料,隻要在極其幹燥的情況下,可以保存五千年以上。在古埃及法老的陵墓中就發現過這種莎草紙的殘片,就是被用同樣的方法處理過。但是這種古老的防腐劑造價極其昂貴,不是非常重要的文書,古人是不會用它來處理書頁的。”
“原來如此。我本不想多問,但是您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我佯裝很感興趣地問:“那麽,那書頁是怎麽來的?有什麽特別讓您這麽大老遠跑到以色列來?”
“這個不妨告訴您。十幾年前,有一隻私人考古隊,在伊拉克南部沙漠的一條峽穀裏找到了一座古墓,那是一座烏爾第三王朝時期的古墓。他們盜掘了那座墓,在墓的外室裏找到了一些珍貴文物,在這些文物中有一個純金的盒子,盒子裏麵放著幾張莎草紙書頁。考古隊裏的人為了爭奪文物發生了內訌,自相殘殺起來,好幾個人死了,隻有三個人逃了出來,他們帶出來了許多件文物和四張莎草紙書頁……”
“隻有四張嗎?”
“不,據其中一個人說,盒子裏本來是好幾張書頁,但是他們帶出來的隻有四張,其它的在搏鬥中散落在古墓裏了。”考帕拉說:“那個墓他們根本就探索到頭,他們連主墓室都沒進去,也沒弄清楚那是什麽人的墓穴。他們出來把自己手裏的文物變現了,那四張書頁就落在佩拉洛夫斯基手裏,據說他把其中兩到三張出售了,我們不能完全確定。但目前能確定的,至少還有一張在他手裏,而且那一張是全書的扉頁,最重要的一張。”
“可就這麽幾張書頁,不過是幾張莎草紙,怎麽用得著您這麽大老遠跑到以色列來?而且警方告訴我,佩拉洛夫斯基的被殺也和一件西亞文物有關,應該就是這個吧?它有什麽用?”
考帕拉愣了愣,說:“對不起宇教授,這事情無可奉告。但是我可以告訴您,那張書頁很危險,非常危險,輕的會危及幾個人的生命,重的可能會危及成千上萬人的生命……”
“哈哈哈!”我大笑起來:“教授,您太幽默了。一張四千年的書頁,古老得無法想象的東西,竟然會在現在危及人的生命,它有毒嗎?”
“可以說有毒,但是比有毒更可怕。”考帕拉臉上的笑容沒有了,變得很嚴肅:“比你想象的還可怕!”
看他那樣子,絕對不是在說笑,我下意識地摸摸西裝的領子,其實我是想摸西裝內衣袋的,但是半道上改了地方。
“我不想懷疑您,教授,”我勉強笑笑:“可我還是覺得這太可笑了,您怎麽知道它可怕……”
“因為這悲劇已經發生過了,還發生了三次。所以,這絕不是玩笑,宇教授。”考帕拉臉更嚴肅了,看上去有點陰沉可怕:“您是佩拉洛夫斯基最後見到的一位交易對象,而且是一位極其慷慨的買家,我覺得他肯定對您說了什麽,雖然您不想告訴我,我也不能勉強您,但是我還是處於對您的安全考慮,才給您說了這麽多,本來這都是機密的。”
“好吧,非常感謝您的信任,”我說:“但是我真的毫不知情,所以真的沒法幫助您。”
說這話的時候我都覺得虧心。
考帕拉看看我,看上去很失望,把雪茄叼在嘴上,拿起帽子站起來,又遞過來一張名片:“那麽,我就不繼續打擾了,宇教授,但是我再一次提醒您,如果您真的有那書頁的消息,請您務必告訴我,第一時間告訴我,千萬別相信其他人,否則可能會造成嚴重惡果。”
“好的,考帕拉教授,我要是知道了什麽消息,會告訴您的。”我接過名片,隨聲附和著。
考帕拉沒再說什麽,和我握手,帶著兩個隨從出了門,我和耗子、大塊頭一直送到門外,目送著他們消失在走廊盡頭。
回到房間,我關上門,跑到書桌那裏把那個裝寫卷的紙筒拿過來,交給耗子。
“老大,你……這啥意思?”耗子疑惑地看著我。
“你們聽著,我感覺要出麻煩了,而且這麻煩是衝我來的。”
“什麽?您好像被這禿頭老頭嚇著了,”耗子說:“就一個大學教授,胡言亂語……”
“笨蛋!他們不是大學的,是FSB,或者是SVR!”
“那、那是什麽……”耗子一臉茫然。
“耗子,你有點學問行不行?”大塊頭不屑地說:“FSB是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就是前蘇聯時期的克格勃;SVR是俄羅斯對外情報局,安全局的分支機構。”
“啊?克、克格勃?”耗子的臉都白了:“您怎麽看出來的?”
“那考帕拉教授是看不出來,但是那兩個大個子走路的姿勢你沒看到?”我氣呼呼地說。
“對啊,”大塊頭似乎也是才恍然大悟:“左手甩著,右手卻貼著身體不動……我擦!真的是克格勃!”
“我滴媽……”耗子驚叫了一聲:“佩拉洛夫斯基是他們殺的?”
“我覺得不是,”我搖搖頭:“但是我現在想明白了,那天我們去見佩拉洛夫斯基,被我們打昏的那三個肯定是的,所以他們才能那麽快被保釋。”
“我想起來了,”大塊頭也驚叫起來:“那三個孫子用的是俄國人的MP-443烏鴉式手槍,他們真的是俄國人……我們竟然打了克格勃的人,怪不得那三個家夥那麽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