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舌戰群魔
燈火輝煌的議會大廳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圖案,那是一個黑色的太陽圖案,中間是一隻張開翅膀的黑色蝙蝠的圖形,四周一圈尖角和菱形花邊。
正麵是一溜高台,上麵黑壓壓的坐滿了人,大概有二百多號人。
高台前麵也有一溜座位,是嘉賓席,我、耗子、大塊頭、南納坐在這排上。
最上麵,有二十四把巨大的座椅,其中十二把座椅上已經坐了人,有男有女,都穿著清一色的黑色長袍,而奈米·薩克裏赫然也坐在其中,原來這老頭也是元老之一。
中間座位上坐的,叫恩諾瑪·赫羅巴林,雪白的頭發和眉毛,瘦長臉上沒有胡須,兩眼深陷,帶著紅眼圈,看上去比奈米老頭要年輕些,一臉的威嚴——他是堂坎最大的家族赫羅巴林家族的族長,也是議會的議長。
我懷疑他也是一個覺醒者,因為他臉上沒有爛瘡,而其他人臉上都有。
赫羅巴林往一個空座位上看看:“繆羅怎麽還沒來?”
“他病得很重,誰知道還能不能來。”一個長老回答。
門外一個聲音傳來:“繆羅·紮巴以茲大人來了。”
就見兩個人抬著一個座位走進來,一個老頭坐在座位上直挺挺的,好像不能動了,也穿著黑袍,整個臉上蒙著黑紗,或者說纏著黑紗,隻露著一隻右眼睛。
抬他的人連座位一起把他放在座椅上,和赫羅巴林互相點了一下頭。
“十三家族的元老都到齊,議員也都到齊,那麽,達辛先生,我們開始吧。為了便於溝通,請各位說英語。”赫羅巴林用英語說。
一個穿著鑲紅邊黑長袍、灰白頭發的中年人走上中央的大圓盤,麵向元老席雙手往兩邊一分,很優雅地行個禮——原來他是議會論辯會的主持人——然後伸開雙手就大聲喊起來,就象演講一般:
“各位元老大人,各位議員,今天,是一個美好的日子,神靈的光輝照耀著堂坎,我們迎來了四位從地麵上來的人類客人,尊貴不凡的宇天龍先生、段天機先生、馬輝先生,還有勇敢而美麗的南納·薩繆爾森小姐!啊,我要特別說明一下,三位先生都是來自遙遠東方的中國,一個和堂坎一樣神秘而偉大的國度。他們來的目的,是要和我們協商合作的事宜。他們建議我們和人類合作,一起去我們的先人烏爾王伊什比埃拉的墓穴中去尋找《命運簿》,消除對人類的威脅,同時也來挽救我們堂坎。請各位就此事進行商討和辯論,在和諧友好的氣氛中,達成共識。”
達辛說完,行禮,退下去了。
“這事簡直荒唐!”一個元老說:“我們堂坎人什麽時候和人類合作過?”
“對啊,”另一個鷹鉤鼻子的元老接口說:“最多,他們來和我們合作,聽我們差遣,一起去尋找神書。”
議長看向我們:“宇先生,您可以發表意見。”
來的時候我就有了心裏準備,要和這些黑暗世界的妖魔們打一場口頭上的戰爭,現在戰爭開始了。
我站起來走向圓盤,一邊走一邊說:“元老大人,請恕我直言,您的字典可能有問題,您說的那不叫‘合作’,而叫‘服從’!您想讓我們服從你們,聽候你們差遣,去達到你們的目的,這叫合作嗎?”
“低賤、低能的人類,怎麽有資格和我們談合作?”一個年老的女元老說。
另個一個元老說:“是啊,我們高貴的貴族,怎麽可能放棄尊嚴,去和人類合作。”
“兩位元老大人,你們是要過程,還是要結果?要尊嚴,還是要生存?”我在圓盤中央站定:“如果要結果,就不要計較過程;不合作,就沒有成功;要尊嚴,就可能丟掉生存。自以為是,互相蔑視、敵視,隻能是分歧、爭鬥乃至殘殺,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果不想解決問題,那麽諸位為什麽還要坐在這裏?”
“宇先生,你說得有道理,我不否認。”另一個敗頂的胖元老說:“合作也要分彼此,隻要人類肯服從我們,我們就合作!否則,人類也隻不過就是我們的食物。”
“元老大人,在我看來合作沒有彼此,都是一樣的,都是平等的,否則叫什麽‘合作’。”我也毫不相讓:“你們認為自己高貴,人類是你們的食物,去獵殺人類;而人類認為自己也高貴,你們是妖魔,獵殺你們。這樣看來,彼此有什麽區別?你們有尊嚴,難道人類就沒尊嚴?當馬爾杜克用提亞馬特之血和著泥土造出人類的時候,你們堂坎人還沒誕生——人類的產生遠比你們堂坎人久遠,本不是作為你們的食物而生,把人類當食物,不過是你們在神靈默許之下的一廂情願,本身就是個錯誤。在你們眼中我們低賤的人類還知道敬奉神靈,尊重為我們提供食物的自然,你們為什麽不能尊重為你們提供食物的人類?相互尊重,相互依存,才是生存的法則。同時,什麽事情需要換位思考,才會明白事理,而不是糾結在那些糊塗的傳統之中。”
議長赫羅巴林不服:“宇先生,您得承認一個事實,我們比人類強大!”
“的確如此。”鷹鉤鼻子元老附和著:“人類的能力如何和我們相比。”
“我承認,但那隻是黑夜裏的強大,議長先生,不包括白天!你們無法都和薩克裏先生那樣既擁有白天又擁有黑夜,即使是可以擁有白天的薩克裏先生,在白天也未必能與人類抗衡。神靈把一天分為晝夜,人類一半,你們一半,沒有誰比誰更強大。人類有弱點,你們也有弱點,而且人類掌握了這些弱點,如果發生了戰爭,互相攻擊起來,你們未必能占多少上風!神靈是公平的,尼努爾塔的沙盧爾(諸神之武器)會揮在人類頭上,也會揮在堂坎人頭上!4000多年來,你們也多次和人類發生過戰爭——你們稱為的‘血聖杯之戰’,你們的同類瓦拉幾亞大公弗拉德三世·采佩什曾經一度威名赫赫,把土耳其軍隊打得一敗塗地,但結果如何呢?堂坎還是堂坎,人類世界還是人類世界,就這一事實來看,你們強大在哪裏?”
“唔,你似乎對我們的曆史很了解,”敗頂的胖老頭元老點著頭:“說得有理。”
“可是,我們堂坎人古老的傳統律條:不和人類合作,這是現實。”一個爛鼻頭的禿頭元老說。
“現在的現實是,圓盤在我們手裏,我是你們需要的書寫者,隻有我們彼此合作,才能達到共同的目的!”我連承諾帶威脅:“我會保證,得到神書剩下的書頁會用來拯救堂坎人,但是你們也得保證配合我們達到目的、完成任務,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互利共贏,這就是合作的最終目的。如果各位還計較那些毫無意義的臉麵和榮譽,還在意那些古老的傳統和律條,想去搶奪圓盤,搶占王陵,那麽隻能互相爭鬥、自相殘殺。你們可以殺了人類,殺了我,OK,你們拿到神書了,怎麽樣了呢?沒了我這個雙神認證的書寫者,你們的神書書頁就是一堆廢紙,拿著有神奇魔力的書頁卻最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爛掉,最終誰也沒有好下場,這就是你們要的現實和盼望的結果?”
一陣沉默。
議長對主持人達辛抬抬手指,達辛高聲說:“請各位議員發表意見並協商!”
議員席上有人喊:“合作!”
“讚成,應該合作!”
接著就有人喊:“反對,不能和人類合作!”
“你個白癡,不合作就會爛掉!瞧,你的鼻子已經爛掉了。”
“混蛋,爛死我也願意,總之反對和人類合作。”
“維護堂坎和貴族的尊嚴!”
“你命都要沒了,還談個狗屁尊嚴!”
“對啊,你個混血雜種能比我們更知道尊嚴?”
“你敢侮辱我,混蛋!”
“你個傻瓜……”
砰、啪、稀裏嘩啦……
轉頭一看,議員席上已經打了起來,也不知道誰打誰,接著一大群人撲上去,有參與打架的,有拉架的,撕扯推搡,追逐毆打,東西亂飛,叫罵聲、尖叫聲連天,場麵嚴重失控,混亂不堪。
大概這種事情屬於常態,十三元老在座位上悠閑地坐著,還互相低聲交談,根本就不當回事。
奈米老頭見我盯著他,急忙在座位上一欠身:“對不起,宇先生,我們議會討論的必經程序,一直這麽和諧友好而又充滿激情。”
“可他們亂作一團,都頭破血流了。”
“這就是政治。”議長說。
一些穿製服的人衝進大廳,到議員席上去把人拉開,讓他們坐回原位,維持秩序。
過了不到五分鍾,議員席上慢慢安靜下來。
“哦,好像友好的討論結束了。”議長回頭看看,轉過臉清清嗓子:“那麽,我們繼續……”
突然,議員席上一個人高叫道:“各位元老,議長大人,不要上了人類的當,這個人類,肯定是個騙子!”
眾人都轉頭看過去,議員席上站起一個黑蜷發、黑胡須的男人,看上去年齡並不是很大,不到40歲,用手絹擦著鼻子上的血,從議員席走出來,他額頭和下巴上也有爛斑,一臉的怒容,大概剛才挨了揍。
“哦,博蘭德尼議員,你曾經是人類,你對人類很了解,但你總得說說理由。”議長說。
博蘭德尼來到圓盤上,躬身行禮:“議長大人,這個人類說他是雙神認定的使者和書寫者,這樣的人,必須具有查穆之力,需要能吞噬陽光獲得書寫的神奇力量。但這麽個普通人類,他沒有查穆的血統,怎麽可能是書寫者?所以,我說他是個騙子,他一定另有目的,要對堂坎圖謀不軌!”
“博蘭德尼先生,請你在做出判斷之前先搞清事實,”我說:“我是個中國人,來到這遙遠的土耳其,來到這與地獄隻隔著一層天花板的堂坎,會有什麽圖謀?讓我居住在這裏?象你一樣由人類變成堂坎貴族?讓我做這裏的國王?享受尊嚴和榮耀?享受榮華富貴?哈哈,請恕我直言,我寧願在燦爛溫暖的陽光下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地做個窮人,就是餓死在碧綠的原野上和美麗的鮮花叢中,我都不會選擇堂坎!讓我對堂坎圖謀不軌,沒那心情!”
“你這都是狡辯!”博蘭德尼似乎惱羞成怒:“你沒有查穆的血統是事實,你無法吞噬陽光也是事實,那麽你沒有書寫神書的能力,也是事實。你怎麽可能被雙神標記!我曾經是人類,最了解人類,人類就是奸詐陰險無恥的騙子,我厭惡人類,所以才甘願拋棄人類家庭變成貴族,變成堂坎人!”
“你咬死了你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吧?”議員席上有人喊。
“那是意外!”博蘭德尼吼道:“我想讓他們變成貴族,可他們卻抵禦不了毒液帶來的變異死去了,這能怪我嗎?他們就是死了,也比做一個低賤狡詐的人類高貴!”
“請注意您的語言,博蘭德尼先生,您的話讓我很不高興!”我冷著臉說:“您不能用您個人的想法來衡量所有的人類!您本來是人類,可我不知道什麽原因讓您對您曾經的同類有如此深的偏見,而且是帶著傲慢的偏見!”
“殘酷的事實讓我不得不有這樣的看法!人類貪婪、自私、凶殘、狡詐、齷齪、卑鄙、下流……”
“您那是隻看到了事物的一麵!”我打斷他:“人類還有仁愛、無私、善良、真誠、公正、高尚、文明,您為什麽就看不見?”
“哈,這些我確實沒看到。”
“那就是您個人的問題:一個心理黑暗的人隻能看到黑暗,一個心理光明的人就會看到光明。”
“你、你……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隻相信事實!”他理屈詞窮,可依舊牙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