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堂堂正正
“科長！吳幹事進山很長時間了，差不多也應該回來了吧？”見鍾大明站在一條新斷裂帶前良久，劉建立幹脆走過去問了一句。沒等鍾大明說話，就朝腳下努努嘴。“山下鬧地震，這裏出現裂痕很正常。奇怪的是，前不久上來，卻並未發現這條裂縫！”
雪地出現斷裂帶，一般會以兩種形式存在。一種是造成大麵積滑坡的，能改變地容地貌。另一種則是腳下這種的，隻是在雪地上出現裂縫。一般能看到底部，最寬處差不多有兩米左右。彎彎曲曲，沿著雪坡延伸至堅硬的山體附近。
象第一種，基本沒有修複的可能。被輕易改變的地容地貌，至少能延續五百年。第二種，則極容易消失。一個夏天的雪融冰消，基本能修補起來。問題是，今年冬天剛開始。而且，這條裂縫還是出現在地震以後。說前不久沒有被發現，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合上又開了。但這種現象，極少見。
鍾大明轉頭看了劉建立一眼。“你想說啥！？”
“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啥不讓我跟他一起進山。”劉建立嘿嘿一笑，接著一拍胸脯。“科長！不是咱吹牛，廠裏就沒有比我更了解雪山的！他吳有才，也不行！”
劉建立這些話，確實不是吹牛。在救援隊成立之前，他就已經跟著部隊數次進山搜救失蹤人員。直到廠裏把搜救工作爭取過來，救援隊隨後才正式成立。交接過程中，有關方麵曾建議由他擔任救援隊的隊長。畢竟，劉建立比廠裏任何人要更加了解雪山。周複正當時表示，會慎重考慮。轉頭，就把這項任命交由鍾大明負責。鍾大明這裏沒也二話，直接把老少爺們召集起來投票。
選舉救援隊隊長，可不是誰跟誰的關係好。上雪山，那是真玩命的。吳有才從進車間實習到正式調到保衛科任保衛幹事期間，工作表現積極，認真好學上進。且在處理危急情況時，膽大心細。所以，下到普通工人，上到車間主任。凡是與他打過交道的，沒有一個不挑大拇哥的。
包括運輸隊和修理車間那邊，亦是如此。周廠長現在坐的那輛拉達，也是吳有才利用業餘時間修好的。那可是當初丟在車庫角落大半年，就等著報廢處理的老爺車。可是人家吳有才沒用一個月，愣是能開著滿街跑。
工作，工作。在一個單位，工作是個人價值的最終體現前提。工作，不是請客吃飯。能不能把工作幹得明白，直接決定能否最終獲得大夥兒的認可和尊重。雖然付出的努力要更加艱辛，卻能讓你堂堂正正地對得起這份認可和尊重。更重要的是，還有信任。
正是基於這份難能可貴的信任，吳有才最終進入鍾大明的法眼。吳有才能進保衛科，還是鍾大明從幾個車間主任手裏愣搶的。用他當時的話說，這小子可是個將才！培養好了，是有機會長成參天大樹的。你們把他壓在手裏不放，想幹嘛！？難道是想法設法阻止他，為祖國的未來建設發光發熱！？
大夥兒選舉吳有才擔任救援隊的隊長，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從爭取雪山搜救工作到正式組建一支相對專業的救援隊的提議，都是吳有才提出來的。包括日常訓練大綱，都有詳盡的預案和內容。而這一切，也都出自吳有才之手。再加上良好的人際關係，以及極強的責任心。隊長一職，非他莫屬。
“咱有些話，私底下說說，成！我不知道，也聽不見。”半天沒言語的祁連海上前一推劉建立。“可要當著我的麵說隊長的壞話，不行！”
鍾大明本就不想跟任何人討論派誰進山的事情，趁時一指祁連海。“建立！他剛才說得，沒毛病！”
這下，著實讓人尷尬。劉建立幹笑兩聲，解釋道：“我沒說咱們隊長的壞話，這不是在討論斷裂帶的事情嘛！”
話音未落，一米寬的裂縫毫無征兆的突然發生拓寬跡象。站在邊上的三個人相互攙扶著連連後退，直到垮塌現象徹底消失。再小心翼翼靠過去查看，不由地麵麵相覷。一條超過五米的斷裂帶，已然出現。起初還能看到的底部，此刻已變得深不見底。黑漆馬糊的，好象連冰層下方的岩石層也裂開的樣子。
空腔效應，並不僅限於山體外部大大小小的冰川，同樣也適用於山體本身。就比如不遠處那條寬闊的冰裂穀，原先是沒有的。是幾十年前的一場地震，山體開裂沉降出來的。如果這條斷裂帶繼續擴大，就有可能出現全新的冰裂穀。等到那時，這裏的地容地貌也會隨之改變。
大麵積垮塌會不會再次出現，鍾大明此刻心裏也沒底。發現劉建立在確認腳下的冰雪層是否堅固，趕緊問道：“要後撤嗎！？”
劉建立剛要表達一下心情，整個人突然僵在原地。皺著眉，眯著眼反複打量著下方那片幽深無光的環境。時不時，抽抽鼻子。
“不對！下麵，怎麽會有一股煤油的味道！？”
在雪山上有個好處，幾乎聞不到任何味道。不是嗅覺被凍僵，而是冰雪本身沒啥味道。時間一長，鼻子隻管喘氣。冷不丁出現煤油味，那感覺特別清新脫俗。即使是再微弱，依然跟一頭紮進煤油桶差不多。
鍾大明和祁連海隻是對視一眼，便知對方也聞到了。就在這時，一直在低頭尋找答案的劉建立突然指著某處喊道：“火把！下麵有火把！”
看到光亮的時候，吳有才和蔡建國已經彈盡糧絕。正準備利用最後的一支火把將身後的引進岔道口，忽聽頭頂傳來一聲驚呼。兩個人全程沒敢出聲，就是擔心分散的怪物聚堆。分而擊之，可以有效減少應對壓力。這下倒好！一嗓子，之前做好的功課全都白瞎了！
幾乎直上直下的九十度垂直角，由開裂的岩石和冰層組成。其凹凸不平的表麵，其實更利於攀爬。確認周圍的黑暗之中傳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吳有才趕緊扶住開裂的山體蹲下。然後拍拍肩膀，示意蔡建國趕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