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大清早,鴛鴦和梅蘭梅菊幾個宮女抱著褥子悄悄來出塵宮,昨夜禁軍一直把守在甘露宮外,不允許她們出來。
直到五更後禁軍才撤去,鴛鴦當即收拾姚荺常用的衣物,打包了褥子等一應物品。
當推開出塵宮的院門,眾人都吃了一驚,院內雜草叢生,屋簷又矮又舊,比起甘露宮不知差了多少。而且這時甘露宮已經是陽光普照,但出塵宮裏還是一片陰涼。
姚荺在熟睡,昨夜忙了一夜才將屋子收拾好,近天亮時才迷糊睡去。
在出塵宮就是一點好,天樞宮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與它無關的,因為這是一個被遺棄又嫌棄的地方。
上一次被貶居出塵宮的是貞賢皇後,時間距離現在是五十七年前。
這院中的草是春天發芽,夏天茁壯成長,秋天枯黃,冬天萎凋,五十七年的交替輪換後才迎來下一任主人。
“殿下。”鴛鴦輕輕敲門。
姚荺驚醒了,趕緊起身開門,道:“你們怎麽來了?”姚荺有些擔心,現在司馬禦正在尋她的過錯,隻怕也不會放過甘露宮的宮女和太監。
“殿下,昨夜你什麽都不拿,我們姐妹收拾拿過來,不然你在這裏怎麽住。”
鴛鴦抱著褥子進來,隻見屋中寬不過三丈,長不過四丈,除了一張簡陋的床榻之外就別無他物,忍不住鴛鴦就落下淚來。
“我沒事啦,這裏可好,安靜沒人吵,以後嬪妃們也不會來挑釁我。”姚荺安慰鴛鴦。
話有一定的道理,但鴛鴦仍是難受,道:“殿下,你恐怕還不知道,陛下同時立了五名皇後,蕭才人、劉貴人、謝淑媛、常貴嬪、錢夫人,她們都當了皇後。”
司馬措冊立五位皇後的詔書已經頒布,天樞宮中眾人皆知。
“殿下,你在金雞嶺和陛下發生了什麽事?他為什麽要這樣對你?”鴛鴦直當是姚荺與司馬措在金雞嶺發生不愉快,因此司馬措才廢去姚荺的後位,然後同時立五名皇後。
姚荺搖頭,道:“和陛下無關,好了,你們快回甘露宮,不要讓人瞧到你們來這裏。”
“殿下,你讓我留下來服侍你吧。”鴛鴦不肯走。
“不可以。”
“殿下,你是怕陛下不允許嗎?那我們去求西陵王,讓西陵王說情。”鴛鴦急道。
一提起司馬禦,姚荺的眼前晃過昨夜司馬禦的麵容,還有他眼中的殺機,當時司馬禦是真的要置她於死地。“你們走吧,不要來了。”
姚荺把鴛鴦等人推出屋子,掩上門。
門外鴛鴦放聲大哭,漸漸地哭聲小了,然後就消失了。
姚荺再次打開門,院落中空無一人,而雜草叢生的院落中不知何時綻開一枝蘭花。
一整天姚荺在整理院落,拔除野草,因為院中陽光被樹木遮擋,這裏也比別處陰涼許多,居然是個避暑佳地。
拔完野草後,院子顯得幹淨整潔,姚荺意外地發現了一口井。
隻是井裏落葉較多,水質渾濁,因此隻要把井水淘一淘,這口井便能用。
除了井水要淘之外,屋子的門窗也需要修整,這裏樹木多,又陰涼,蚊蟲厚,須得糊紗窗。
被貶居出塵宮,姚荺並不怎麽傷心,如今沒有皇後之位,她就不再是嬪妃們的眼中釘肉中刺,空閑時日便多了。
“我就把這裏打造成一方與世隔絕的天地。”
也許在這出塵宮裏才能享受真正的自由自在,與世無爭。
這個夜裏姚荺累得直不起腰,做體力活比做針黹累得多,洗了手和臉後,姚荺便躺在床榻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姚荺突然感到全身惡寒,有如芒刺在身,渾身都不得勁,睜開眼一看,隻見司馬禦站在床榻前。
頓時姚荺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揉了揉眼睛,司馬禦還在眼前,嚇得姚荺當即坐起來。
“你怕什麽?本王又不是來殺你。”司馬禦冷嘲熱諷。
“男女授受不親,請十六叔未經允許不要進我的屋子。”姚荺極其反感司馬禦這種想來便來的隨心所欲的心態。
司馬禦看著她臉上的慍怒之色,知她反感,不由怒道:“如果來的是司馬措,隻怕你開心得緊。”
“他是我夫婿,他來名正言順,我當然開心得緊。”姚荺回諷。
“本王做的任何事都是名正言順。”司馬禦緊盯姚荺,這兩天姚荺總愛惹他生氣發火,一點都不像以前那樣逆來順受,這肯定是和司馬措在金雞嶺見麵的原因。
“請你馬上離開,我要歇息。”姚荺毫不留情地逐客。
司馬禦牙齒緊咬,怒火上升,但他還是按捺住道:“姚荺,你求本王,本王讓你重當皇後。”
姚荺冷笑,道:“不需要,我根本不想當皇後,誰願意當誰去當好了。”她絕不會任由司馬禦擺布,也絕不接受司馬禦的擺布。
人人都羨慕的皇後之位,姚荺卻哧之以鼻,司馬禦覺得自己不理解姚荺,她是真的不稀罕皇後這個位子嗎?
“好,本王現在就去告訴司馬措,說你勾引本王。”
“你胡說。”姚荺氣得臉紅,沒想到司馬禦如此無恥,破壞她的名譽。
“本王沒胡說,本王多次來你寢宮,你從來不聲張,而且還刻意隱瞞。本王想這事,司馬措應該不知道,你也沒打算告訴他。”
姚荺麵紅耳赤,道:“我沒讓你來,是你不請自來。”
“明明是你讓本王來,趙常侍可以作證。”
確實有那一次是姚荺讓司馬禦來,但其他時候司馬禦都是不請自來。
“你無賴。”姚荺簡直要被他氣糊塗了。
司馬禦摸著自己的鼻梁,終於看到姚荺被氣著了,要看姚荺生氣真的很難。
她和司馬措一樣,都是非常隱忍的人。
“你求我,本王就不告訴司馬措。”
姚荺咬著嘴唇,沉吟片刻道:“你說了對你同樣沒好處,你不會說的。”
名譽同樣對司馬禦重要,一個聲名狼藉的人會被鄙視。
司馬禦哈哈大笑,道:“本王的任何行事都是名正言順,沒人敢詆毀本王,是你勾引本王,但本王沒上當。”
“陛下不會相信你。”
“別嘴硬,男人對這種事是聽一個信一個,不信本王現在就去告訴他,看他以後還會惦記你不?”說著,司馬禦便踏出門,當然他不是真的去,而是嚇唬姚荺。
要讓姚荺動容確實是一件難事,他就是看不慣姚荺一臉風輕雲淡的樣子。
姚荺嚇到了,如果司馬禦真去向司馬措胡說八道,不管司馬措信不信,也是讓司馬措難堪,加重司馬措的煩惱。“你別去。”
這個時候她不願意司馬措受到丁點的傷害,司馬措遠比她痛苦。
她跑得太急,在門前時腳尖踢到了門檻,霎時整個身子撲出去。
姚荺撲到司馬禦的身上,從司馬禦的背後抱住他的腰,這樣才避免整個人都摔出去。
司馬禦站得像一株樹挺直,眼角的餘光向後看,姚荺扶著他的身體爬起身。
“怎麽現在你還不承認要勾引本王?”
姚荺捂著胸口,好險,差點就要出一個大醜,她正要回擊司馬禦,視線裏卻平空多出兩個人。姚荺定晴一看,不知何時蕭才人與她的宮女小環站在院子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