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語重心長
皓月當空，雞鳴寺外。
一個胖子，大步流星，氣喘籲籲；
一個瘦子緊緊跟在胖子身邊，嘴裏不停的念叨：
“爹，您到底想幹嘛？”
胖子是朱高熾，瘦子是朱瞻基，父子倆。
“爹，大晚上的，您就這麽往裏闖，你叫我給爺爺怎麽交代啊！”
朱瞻基一大跨步，攔住老爹朱高熾。
朱高熾停步，喘了喘氣，道：
“你進去給你爺爺說，他的老大，太子爺，想見他，不行啊？”
“爹，您是不是想問建文帝的事情？”
朱瞻基焦急的問道。
“哼！”
“爹，他們倆不該見麵麽？”
“爺爺都說了，會保證建文帝的安全！”
“你爺爺還跟建文保證過，永不造反呢，有用麽？”
朱高熾說完，繼續往裏走。
朱瞻基再次攔住老爹，說道：
“爹，我給您說實話吧，我已經把我這條小命，壓在了這件事上了。”
“爺爺總不至於害我吧？”
朱高熾一聽，深深的看了朱瞻基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感情，用力把他拉到一處隱蔽的角落，恨恨的說：
“我說你就是個孩子！太天真啦！”
“你何以見得你爺爺就不會動手殺建文？”
朱瞻基依舊沒有明白老爹的心思，直接回答：
“那……那殺建文，不就等於殺我？爺爺不會拿我的腦袋開玩笑吧？”
“你……你何以覺得你爺爺就不敢動手殺你！”
朱高熾厲聲問道。
“爹，這麽嚇人的話，可不能亂說！”
朱瞻基微笑著說道。
“哦，這麽說，你就覺得嚇人了。”
“我問你，你二叔有孩子沒有？”
“有。”
“你三叔有孩子沒有？”
“有。”
“如果你爺爺不把皇位傳給我，有沒有可能傳給你二叔或者三叔？”
此話一出，朱瞻基心裏咯噔一下，臉色立馬變得凝重起來。
“說，有沒有可能？”
朱高熾厲聲催問。
朱瞻基微微點頭，隨即把頭低下，心有點亂。
“這不是可能不可能的事，而是隨時都有可能會發生！”
“對於你爺爺來說，什麽怕到地底下見到太祖爺，什麽想起這個事就內疚啊，這些都不是大問題；”
“他是怕，指不定哪天自己沒啦，他想不鬆手都不行。”
“建文比他年輕，對吧？”
“現在朝中的老臣，跟過建文的不在少數，對吧？”
“建文一呼，萬一天下景從，國家內亂又起。”
“打贏了，耗費元氣；”
“打輸了，挖墳掘墓，挫骨揚灰！”
“你想想，你爺爺是在乎這些事，還是更在乎你的腦袋！”
朱高熾一番鞭辟入裏的分析後，讓朱瞻基後背直冒冷汗。
帝王心思，不可用常人思維揣度。
自家老爹，不虧是監國二十多年的太子，大名智力天花板啊。
看的透徹，分析的直白，不服不行。
“可是爹，兒子今天見過建文。”
朱瞻基決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讓老爹繼續幫自己分析。
“啥，你說啥？你見過建文？”
“兒啊，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啦，膽敢私下見建文，你真的不想活啦？！”
朱高熾在震驚的同時，指著朱瞻基的鼻子大罵。
“是建文派人告訴我，說想見我，我也沒多想，就去見了。”
朱瞻基嘟囔著說。
“都說了啥，一句不差的給我說說，兒啊，你是真想把你爹我氣死啊。”
朱高熾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聲音說道。
朱瞻基沒有隱瞞，詳細述說了和建文見麵的事情。
朱高熾聽完兒子的敘述，沉默片刻後，道：
“這麽說，建文很認可你說的那個夢想？”
“也因為你說了那個夢想，才決定要見你？”
朱瞻基有些奇怪的問道：
“爹，您也知道我說的那段關於夢想的話？”
“那段關於夢想的話，是你爺爺說的，你隻不過是重複了你爺爺的話，記住嘍！”
朱高熾一臉嚴肅的說道。
“是，爹說的是，夢想是爺爺說的，我重複了爺爺的話。”
朱瞻基趕緊改正，心說還是老爹謹慎啊。
“建文說，那個夢想，不僅是太祖爺的夢想，也是他的夢想。”
“兒子回答說，那個夢想，也是爺爺的夢想，也是爹的夢想，更是兒子的夢想。”
“兒子還說，一個是現在的帝王，一個是未來的帝王，還有一個是將來的帝王；”
“我們祖孫三代，朝著一個共同的夢想努力，不出百年，大明必將大治！”
“屆時，百姓安居樂業，老有所依，幼有所養，大明成為天府上國，萬國來朝！”
朱高熾聽了，不住的點頭，道：
“兒啊，你說的好啊，建文聽完，有啥反應？”
“建文聽完，表示認同。”
“後來，建文讓我點評太祖和爺爺。”
“那你是怎麽說的？”
“兒子說，太祖爺，對廣大百姓而言，是千古明君；對貪官汙吏來說，是千古暴君；”
“但不管史書如何評價，太祖爺，都堪稱千古一帝！”
“兒子當時說，永樂帝是現世君王，不便評論，所以就沒有評價；”
“說的好。他有沒有讓你評論他？”
“沒有明說，但兒子直接說了。”
“兒子對建文說，是曆史選擇了朱棣，拋棄了他。”
“好，好！兒子，你說的好，也說的對，建文認可你說的麽？”
朱高熾問道。
“認可。在我看來，建文早已沒有了爭帝位的心，否則他不會來見爺爺的。”
朱瞻基肯定的回答。
“傻孩子，有沒有爭奪帝位的心，有時候不是他說了算。”
“但，這些事，你隻能裝在心裏頭，誰都不能說，說了就是找死！”
“帝王心思，變幻無常，喜怒無常，雷霆一怒，浮屍千裏！”
“你要謹記，就算你是太孫，也要事事小心！”
“皇權麵前，無親情！”
朱高熾悠悠的說道。
“爹，兒子記住了，以後會更加小心謹慎。”
“行了，你進去吧，進去稟告你爺爺，就說我很想念他，特來請安！”
朱高熾恢複了平靜。
“爹，您白天不是和爺爺在一起麽，這麽晚了，還來請安，是不是太假啦？”
朱瞻基揶揄道。
“你管假不假幹啥，隻要能見到你爺爺，就行，我今晚，必須見到你爺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