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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噩夢

  隻是她總想著那塊黑黢黢的抹布,所以這頓晚飯她吃的比往常都少,還好有利發嬸兒的閑聊下飯,就聽她感慨說,梅子媽的命特別苦,頭胎就生閨女兒,一直被公婆欺負,她男人在外麵跑單幫不大回家,也沒人幫她。記得梅子小時候得過重病,爺爺奶奶就說病死算了,反正是個丫頭,是華嬸抱著她到處借錢求醫,不知道磕了多少頭,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烙下瘸腳的毛病,加上梅子長得磕磣,鄉親都說將來估計不好嫁,所以華嬸真是想盡一切辦法送孩子讀書,想讓她有個謀生的本事。現如今梅子好不容易也大了,按說要熬出來了,哪知道華叔又癱了,農活和家務都落到華嬸身上,就這樣後來她竟然又生了個兒子,華叔每次看到天寶笑得眼都睜不開了。


  關英怔怔道,天寶倒是個好孩子,希望長大了能疼華嬸,梅子對她親媽,真是,我隻當她脾氣壞罷了。


  利發嬸兒不屑道:脾氣壞和人品壞是兩回事兒,打梅子欺負華嬸開始,我就覺得她不是脾氣壞。可話又說回來,梅子也不是打小就這樣的。


  說到這裏,利發嬸看看丈夫,才道:估計是從梅子發現了弟弟天寶的身世有關。


  她的話有幾分吞吞吐吐,好像內有隱情又不足以對外人道。


  利發叔長得本來就很威嚴,女人們閑話他一向板著臉不參與,可聽到這裏便發話道:總歸不是華嬸的錯。


  還是做女兒的及時岔開了這個話題,她道:娘,我們今天遇上了何旭杜!

  利發嬸“唔”了一聲,說:何先生啊,也是命苦的人!

  她見夏鳳池露出好奇,忙道:他們家在祿村是有了名的高門大戶,祖上出過好多當官的,他祖父是附近唯一的秀才,可惜家裏人丁不旺,他父親很早就沒了,他母親守不得寡,就和一個入川的老陝私奔,連累他家名聲都壞了。要不是鎮上的老神父幫忙養活他和妹妹,何旭杜怎麽有機會讀大學呢!

  夏鳳池接口道:他妹妹呢?

  利發嬸說:嫁到了鄰縣。何先生也是心疼他妹妹,讀完大學不肯出國,一定要留在本地當差。我們這裏的小媳婦,要是娘家沒人、沒兄弟、沒像樣的嫁妝,不被婆家人欺負死才怪,華嬸不就這樣!


  夏鳳池不由道,何先生真挺好的。


  可不是,我也覺得!利發嬸瞥了眼丈夫道:你不總說衙門當公事的,十有八九總要損陰德,可也有好的啊。


  她又望著女兒,眯眼道:何先生是個頂好的結婚對象,雖然是本地人,但他家裏簡單,上無父母,下無兄弟,旁無諸姑伯叔,親戚也少,他要是娶了哪家的閨女,就是哪家的兒子了,對不對?


  最後一句話是對女兒說的,關英的臉刷地紅了,好像母親說了不該說的話,泄露了她內心的小秘密,於是她立即製止了母親的幻想,嗔道:你就會胡說!

  鎮子裏和村上的懷春少女們,難得見到何旭杜這麽人才整齊的年輕男子,哪個不對他青眼相看?可關英看多了言情小說,在富有詩意的悲劇愛情中徜徉慣了,母親的剖析在她看來太過於市儈。


  吃完飯,夏鳳池照舊要備課,約莫忙到了9點來鍾,抬起頭,就見她二樓窗戶外麵,約莫三十米開外的地方,隱約有一個人影,那人站在被晶瑩霧氣滲透的樹冠下,一動不動,看上去好像石像一樣。夜色裏,這身影並不令她覺得害怕,反而有種悲愴的感覺,因為是那樣的孤苦寂寞。


  不過,慢著,好像不止是一個人呢。夏鳳池瞪大了眼,就見原來竟是兩個人在那裏,其中一個在滿地跑,另一個靜止不動而已。


  臨睡前,夏鳳池說起今晚的見聞,關英指著對過鄰居家說:那是隔壁張嬸和她的兒子大戇!他們是打浙江遷過來的,據說那孩子生下來就是個哈巴兒,幸好張嬸的男人後來發財了,也不少傻兒子這口飯,隻是又娶姨娘生了幾個孩子,就帶著他們搬到了縣城,張嬸非要留在這裏守著兒子,說大戇害怕城裏人多。


  打關英記事起,她就喜歡牽著兒子的手在村子內外走,手裏總是拿著個撥浪鼓,逛的高興了大戇就會發出嗬嗬的聲音。大了,張嬸就有點牽不住了,那傻孩子力氣特別大,有次村裏有壯漢搶走了他的撥浪鼓想逗他,愣是被攔腰抱起把人給摔地上了呢!


  這天晚上,何旭杜又做了噩夢,夢裏她揮舞著棒槌在溪邊洗衣服,四周是薄霧以及沼澤地的水汽味道,霧氣仿佛時宛如流動的白雲,環繞在她的身邊,把她的笑容全部遮住,可即使他耳聾眼盲,站在離她丈餘內,也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因為他的內心有某種親切與溫柔的東西,隻要她在他身邊,就令他心醉神迷。


  霧氣中小溪變成了祿江,遠處的波浪口吐白沫來到江邊等死,陽光溫馨之極,令他想消融在太陽的光輝裏,像水汽那樣氤氳在藍天中,隻是她卻不見了,場景變作他和母親一起在岸邊走著,繼而母親被人丟進江中,他先是看到江水泛起泡沫,水麵蕩起波紋,就聽見母親疾呼喊救命。可做兒子的卻匍匐在江邊,被一股難以克服的力量死死拴在地上,那喊聲越來越大:我要淹死了,要淹死了!

  仔細的聽,又好像不是母親的聲音,而是她的呼喊。


  不知怎的,他又離開了江邊,發現自己躺在搖籃裏,一些人闖進了他的家,他們看上去麵目熟悉,但又叫不上名字,隻是一味地掠奪。


  終於,他醒了,渾身的大汗淋漓,還微微喘著氣,好像剛從那栩栩如生的夢境裏逃出來。


  何旭杜在床邊坐了很久才起身:逝去的歲月,往日的生活情景都在眼前浮現出來,像幽靈似的,帶著苦澀和芳香,甚至還有田野裏幹草和枯木的氣息。尤其是從江心傳來那個呼救聲,夢醒後相當長的時間裏,仍然折磨著他,令他對自己的無能倍感沮喪。


  有些問題不能多想,否則總會把人引向不能自拔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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