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嫁衣
王夫人冷哼一聲:“肯定是南蒼蒼背後搗鬼。現在南秦兩家已然鬧僵,此時不宜往槍口上撞,再尋機會吧。不過今日南蒼蒼提起一事,攝政王也有一個你做的荷包,隨身佩戴了多年。”
蘇蘇輕輕蹙眉:“怪不得她問我要荷包,原來是要拿去討好王爺。女兒回憶多時,總想不起是何時與殿下結下善緣,不過既然有荷包做信物……”
母女倆促膝長談了半日,王夫人才離開。
第二日一早,南俊召集眾人議事,道:“我進京述職已經盤桓了一段時日,陛下特別恩準,待蒼蒼和攝政王完婚後在歸軍,現在還剩不到一個月。攝政王風頭正盛,聯姻不知是福是禍,大家定要謹言慎行,莫讓人抓住了把柄。”
眾人紛紛點頭。
南俊常年駐紮在外,即便回京也是來去匆匆,此番離別在即,大家心中都存了幾分澀意。
蘇蘇剛紅了眼圈兒,就見南蒼蒼率先落淚:“爹爹一生戎馬,刀劍舔血,好不容易回京團聚,也不能盡享天倫之樂,還要為女兒的婚事操心,女兒實在無以為報。”
蘇蘇不甘人後,淚珠不要錢似的往外淌,撲通一聲跪倒在南俊麵前:“爹爹,女兒知錯了!爹爹對女兒疼惜有加,那日女兒受秦小公爺糾纏,一時情急,怕辜負爹爹期許,口不擇言,竟讓人誤會了六妹妹,實在是不應該。請爹爹原諒女兒吧!”
南俊對蘇蘇失望至極,近幾日對她避而不見,就是怕見了傷心。
從小如珍如寶的冰清玉潔的女兒,竟也學會了背後陰人的手段,實在令人痛惜。
他冷哼一聲:“你該道歉的不是我。”
蘇蘇聞言,二話不說,站起身走到南蒼蒼麵前,姿態優美地行了一禮,淒淒切切道:“六妹妹,那日姐姐一時驚恐,讓妹妹差點被冤枉,都是姐姐的錯,請妹妹原諒姐姐吧!”
這話避重就輕,姐姐妹妹的,聽得南蒼蒼頭暈。
她退後一步,道:“二姐姐金枝玉葉,我可受不起這一拜。”
蘇蘇咬了咬嘴唇,委屈道:“妹妹這是不肯原諒姐姐了。我知道,千言萬語不如一行,這幾日我一直悔過,並為妹妹親手縫製了嫁衣,今日特地帶來請妹妹過目。”
桑桑心直口快,驚訝道:“二姐姐饒是手藝再好,幾天也趕不出一件像樣的嫁衣吧?”
蘇蘇沒有說話,示意貼身丫鬟綠橙把衣服拿過來,她纖手一抖,輕輕展開,一件無比精美的華服晃了眾人的眼。
像樣,太像樣了。
長裙曳地,裙有百褶,輕紗紅綢交映,金絲銀線繡著祥雲彩鳳,栩栩如生,絕非數月之功。雲肩上綴著孔雀羽製成的流蘇,每條流蘇上都綴著一顆指甲大小的渾圓珠子,熠熠生輝,光澤流轉,一看就價值不菲。
王夫人上前摸了摸這件美輪美奐的嫁衣,驚道:“蘇蘇,這珠子不是前年你外祖送你的南海鮫珠嗎?一顆就價值連城,你不是一直視若珍寶,說要綴到自己的嫁衣上?難道……”
蘇蘇點點頭:“六妹妹即將出嫁,我這件一時也用不上,不如送給六妹妹,讓她風風光光出嫁。”
王夫人急了:“這可是你從及笄那年就開始繡的呀,費了多少功夫,怎麽能說送就送?”
南蒼蒼冷眼看著母女二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趕緊一把掐住蘇蘇的手:“二姐姐,這我可受不起,你還是自己留著出嫁穿吧。”
蘇蘇露出受傷的表情:“六妹妹是看不上我的東西麽?我真的花了很多心思的,隻想向妹妹表達歉意。因為妹妹嫁去王府做側妃,穿不得正紅色,我還特意在外麵縫了一層茜色輕紗。”
嗬,這會兒還不忘諷刺自己做不了正妃。
南蒼蒼謙遜道:“姐姐未嫁,妹妹就先嫁人,心裏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怎能再搶了姐姐的禮服?”
嗬,諷刺誰不會,您都一把年紀了,能嫁出去再說吧。
南俊輕咳一聲:“蘇蘇有心了。蒼蒼婚期將近,萬事倉促,可又不能失了體麵,這是你姐姐的一番心意,收下吧。”
爹地發了話,南蒼蒼隻得接過,心裏卻像吃了蒼蠅一樣的惡心。讓她穿蘇蘇的衣服出嫁,這不正應了原書替嫁的劇情嗎,晦氣。
回到柏林台,她就把嫁衣上的南海鮫珠一顆一顆全揪了下來,讓櫻桃拿出去賣錢。
櫻桃吐了吐舌頭:“小姐,聽說這南海鮫珠,一年進貢大內的也隻有一斛,你舍得賣?”
南蒼蒼撚起一顆,仔仔細細看了看,確實色澤柔美、瑩潤貴氣,東西是好東西,隻可惜送東西的人不是東西。
“你要不拿去賣,我就把它磨成珍珠粉敷臉。”
嚇得櫻桃拿起鮫珠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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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見王夫人解了禁足,趕緊低眉順眼地捧上府裏的鑰匙和印鑒。王夫人冷哼一聲:“看你平日蔫蔫的樣子,原來也是個不安分的!”
趙姨娘嚇得渾身一抖:“夫人饒了我吧,妾身哪會管家啊?這幾日妾身拿著鑰匙戰戰兢兢,那些厲害婆子七嘴八舌,鬧得我腦仁疼。今日把鑰匙交還給夫人,妾身終於能好好地睡一覺了。”
王夫人不屑道:“瞧你那點出息,才幾天功夫鬧出這麽多虧空,都被底下人騎到頭上了!”
趙姨娘一點也不生氣,不好意思地笑笑:“妾身粗笨,讓夫人見笑了。”
王夫人揚了揚下巴,恨恨道:“你們平日隻知道花費,不當家不知大宅子的難處,每日錢銀水一樣地花出去,手裏卻一分也攢不下。如今六丫頭出嫁,家裏又不知要貼進去多少。”
趙姨娘在一旁垂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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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京兆尹常運海拜見盛臨安,說今日查抄黑市,收沒了半斛上好的南海鮫珠,特意拿來孝敬。”
盛臨安頭也不抬:“放那兒吧。”
常運海仍自顧自說:“聽說這珠子是某位貴族小姐的嫁妝,下官本想送還給那位小姐,後來一想,還是拿來給王爺……”
盛臨安狹長的眼眸輕輕朝他一瞥,不耐煩道:“滾。”
常運海在盛臨安手下做事也有一段日子了,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趕忙退下了。出了門還兀自懊惱,自己剛才話說得是不是太婉轉了,攝政王沒明白,反而惱了自己。
盛臨安怎會沒聽明白?他拈起一顆鮫珠瞧了瞧,不屑一笑。
日暮時分,兩隊人馬抬著十八個沉甸甸黑漆漆的大箱子進了武安侯府的門,引得路人紛紛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