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秘密
第二天一大早，馬小就急匆匆地趕到教室。就好像長得漂亮的人經常會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自我欣賞一樣，馬小也經常會沉溺於過目不忘背誦東西的那種快感當中。
就昨天一天，他已經把這學期所有的化學課本從頭翻了一遍，甚至連序言，連編者都記得清清楚楚。
現在正是一輪複習的時間，馬上就要麵臨的是最後一個期末考試，下個學期的期末考試，就是人盡皆知的高考了。所以，馬小想在這次期末考試中大放光彩，當他站在年級的表彰大會台上的時候，他想看看班主任會是怎樣一副表情，楊睿涵又是怎樣一副表情，所有曾經覺得他太笨，太懶，太菜的人，他們又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每當想到這裏，內心的那種激動就驅使著馬小別再休息了，趕緊起來，多記一點東西。
他沒想到，自己已經起的很早了，但是班主任來的更早，已經站在了門口，她似乎是沒睡好，臉色相當不好，低著頭，看著手機。
馬小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不能惹她，連忙跑兩步，來到她麵前的時候輕聲說了句：“老師好。”
班主任下意識點點頭，看都沒看他一眼。
但馬小卻看了她的手機一眼，然後匆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抽出一本書，假裝在看書。
馬小回味剛才看到的東西，內心確實被震驚到了。
班主任是在聊微信。看左上角的備注，是“年級主任梁啟”。聊的內容，最上麵幾條還是工作上的事情，什麽衛生檢查情況啊，什麽各個班的跑操扣分啊，什麽各位班主任的黨員學習筆記啊。這些都還是很正常的。
直到時間是昨天下午，梁啟發的一條微信：“今天晚上到我宿舍。”
班主任回複了一句：“知道了。”
然後是今天早上，梁啟主任發的：“昨天晚上還不錯，今天晚上還要。”
班主任的回複是：“休息兩天吧。我今天得回家去，不然老公要起疑心了。”
“你現在帶的是高考班，期末加班住校，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已經連續做了兩天了，我不想再做了。”
梁啟的下一條回複明顯帶了赤裸裸的威脅：“馬上到期末又該進行學科組長的評比了。張舟老師她們班的化學成績可是比你們班的好，而且張舟老師連續兩年都是優秀班主任，又是市裏的優秀黨員，又有好幾年的的科研經曆。你能不能當選，很難說啊。”
就是這麽幾條微信，卻讓馬小陷入深深的震驚當中。他不是小孩子了，當然明白這些話背後的含義。
這麽一來，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那天班主任脾氣不好，讓自己到教室外麵訓話，那時候她的紐扣崩掉，裏麵沒帶罩罩。也知道為什麽今天班主任的氣色和心情都不太好的原因。
他有點同情班主任。梁啟最開始也是一個普通的老師，從一個老師，到班主任，到年級主任，在學校這樣一個職位變動不大的環境下，可想而知他到底做老師做了多少年才坐到今天這個位置。
梁啟從外表上看大概有四五十歲。他的頭頂已經禿光了，隻剩下四周還有一圈頭發頑強地挺立著，聽說梁啟還把那些頭發當寶貝，每天早上都要對著鏡子把它們梳理得整整齊齊。他也有著中年男人典型的肥胖肚子，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臃腫。麵部也都是坑坑壑壑的皺紋。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和雖然有點歲月的痕跡，但仍舊保存著一點風韻，並且馬小還對她有一絲絲愛慕之情的班主任，他不知道這兩個人會怎樣結合到一起，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但是今天，從班主任的微信聊天中，他就是知道，兩個人就是私下裏搞在一起了。也許是班主任為了得到那個學科組長的職位。也許是梁啟勾引了班主任。也許還有更多馬小不知道的隱情。
馬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感覺。有點興奮，有點惋惜，又有點憤怒，雖然這件事其實跟馬小沒有半點關係。
馬小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李傑匆匆忙忙進來了。
“坐好，我跟你說個事。”馬小覺得這麽重大的消息不應該隻有自己知道，馬上就想分享給李傑。單憑他們兩個被班主任訓話時李傑義不容辭挺身而出，他就把李傑當成鐵哥們了。
“什麽事？”李傑邊拿課本邊問道。
“你說，班主任有沒有可能和梁啟搞到一塊兒啊？”馬小試探性地問道。
“搞？搞什麽？”李傑頓時來了興致，一臉猥瑣的表情。
“就是兩人那啥啊……”馬小暗示道。
李傑搖了搖頭，說道：“不太可能。趙妍顯然就是那種心氣比較高的人，梁啟，還是算了吧。又老又胖又醜，還禿。我覺得應該不可能。”
馬小點了點頭，忽然又不想再告訴李傑了。因為就在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跟村子裏那種對著別人指指點點的長舌婦也差不多。他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你問這個幹嗎？難道是有小道消息？”李傑帶著不懷好意的微笑。
馬小搖頭道：“沒什麽，我亂想的。”
李傑歎口氣：“唉，你他娘一天天的腦子裏都想點什麽啊。馬上期末考試了，好好學兩天吧好兄弟。”
馬小點點頭，拿出書裝模作業地看了起來。其實他心裏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記得小時候看過的童話裏邊，一個小孩知道了一個很大的秘密，但是他不能說出口，這讓他很難受。他跑到田野裏，挖個坑，俯下身子對著坑一吐為快。
馬小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也許馬小也該找個坑去講一講，但是學校並沒有那樣的地方，也不會給他很多的時間。他的每一天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晚自習正好是班主任值班。馬小盯著坐在講台上批改作業的班主任有些出神。
班主任表現得跟平時並沒有什麽不同，也許隻有她走進梁啟的宿舍，才會變成那個陌生的班主任，那個馬小從來沒見過的班主任。
放學後，同學們紛紛和班主任道別，班主任仍舊坐在講台上，好像還在看著什麽東西，她漫不經心地回應著同學們的道別。
馬小也走出門，他產生了一個瘋狂的念頭，跟蹤班主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去找梁啟了，但很快他就把自己的這個念頭打消了。
宿舍樓很快會封閉，到時候馬小如果沒有回宿舍，會被鎖在樓外。到時候免不了又是班主任一頓修理。
冬天晚上的風淩厲，迎麵吹來極為醒神。但是馬小走在人潮中，仍舊覺得心中苦悶，那種壓抑像冷氣整個將他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