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二公主

  秋蕊一頭霧水地跟著蘇曦言來到了綴霞閣，見曾嫣然正坐在榻上，打著哈欠心不在焉地繡著一枚香囊，見蘇曦言進來，起身相迎道：“曦言妹妹怎麽來了？許久沒見你這般高興了。”


  蘇曦言喜上眉梢，把自己母親要進京來的事情都講給了曾嫣然，又笑吟吟地道：“我這也是有事前來求姐姐。”說罷取下手腕上戴得一對金嵌珠牡丹紋鐲子塞到曾嫣然手中，“這是我的定禮，姐姐可不許不依。”


  曾嫣然偏著腦袋，不解其意道：“妹妹到底是有何事要求我呀？”


  蘇曦言含笑道：“早聽聞姐姐的父兄均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你們曾家軍英勇無敵的事跡妹妹我也聽過不少。如今我大妹妹隨母親一同進京，我想著可否請姐姐修一封家書，從你家軍隊中挑選一位年輕有為的校尉，我想把我大妹妹許配與他。”


  曾嫣然掩著帕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當是什麽，竟然是來給自己選妹夫！我倒是知道哥哥手下有幾位不曾婚配的昭武校尉、翊麾校尉，隻可惜他們六七品的官階，如何娶得了你韻貴嬪的妹妹，又如何做得了皇子奐寧的姨夫？”


  蘇曦言輕輕搖頭道：“姐姐此言差矣，家父也不過是個地方七品的小官，能把女兒嫁到京城的武將家中便就已經是高攀了。我縱使在正三品的位份，然而宮裏宮外不能相提並論，至於奐寧，那更是未來才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曾嫣然猶豫了一會兒，點頭道：“如此，我曉得了，我下次修書回家時便與哥哥商量一下此事，定然為你尋個好妹夫。”


  蘇曦言聞言欣喜地拉住曾嫣然的手，歡快道：“那就多謝姐姐了！”


  蘇曦言和秋蕊從綴霞閣出來，正是正午時分。雖是春寒料峭的時節，但中午的陽光直晃晃地照耀在大地上，依舊是暖洋洋的，連吹過的北風之中都夾雜了些許春的溫暖與生機。沒走幾步，便到了上林苑，幾株緋紅似火的臘梅開得正好，雖不及白梅、紅梅那般嬌嫩，但一朵一朵地綻放在那粗糙且堅挺的枝條之上，別具一種風骨。


  忽的一陣孩童的啼哭聲從那片臘梅樹林另一邊傳來。蘇曦言已是做了母親的人，聽到孩子的哭聲，心腸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急匆匆地穿過樹林，前去查看情況。隻見那邊稀稀拉拉地站著許多宮女、太監，一個身穿粉紅色絨布衣裳的嬰孩正伏在乳母懷中啼哭，那乳母有些不耐煩地拍打著嬰孩兒的後背，嘴中說著：“哎呦我的小祖宗，您可快別哭了！您已經克死了一個皇子了，還想怎樣啊！”


  那乳母身邊，一個穿著厚厚的紅棉襖的小男孩被一群宮女簇擁著，他正趾高氣昂地指著乳母懷中的嬰兒，大聲嚷道：“你還有臉哭，這可是母妃專門給我做的布老虎！你把它給弄壞了，拿什麽賠我！”


  蘇曦言遠遠便認出這個小男孩正是琳妃的四皇子奐宇。而乳母懷中的嬰兒皮膚是略微偏黑的小麥色，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如同兩粒黑色的水晶球，這孩子趴在乳母懷裏，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雖然她和肌膚似雪，鳳眼蛾眉的琳妃長得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但聽了剛才乳母的話，蘇曦言也能判斷出來，這正是二公主。如今琳妃尚在禁足，大約就隻能由下人們帶孩子們出來透透氣。蘇曦言實在看不過這孩子小小年紀便以強淩弱，於是大步走過去，低下身子，蹲在奐宇身旁柔聲問道：“四皇子，發生了什麽你要和你妹妹過不去？”


  宮人們見是蘇曦言，都紛紛行禮道：“見過韻貴嬪娘娘！”


  奐宇有些不屑，雙手抱胸哼了一聲，斜瞥著蘇曦言道：“這是我和我妹妹的事情，你一個小小貴嬪還想管我這大梁朝的皇子不成？”


  奐宇身後的小太監見自家小主子態度如此傲慢，隻得對蘇曦言賠笑道：“讓貴嬪娘娘見笑了，是方才二公主不小心把四皇子的布老虎在樹枝上給劃破了，因此四皇子才這般發脾氣。”


  見自己的小太監這般低聲下氣，奐宇氣得直跺腳，他完全繼承了琳妃傲慢的性子，用手裏破了個口子的布老虎在那太監身上打了兩下，奶聲奶氣地嗬斥道：“咱們廣陽宮的事情，有什麽好給外人解釋的？”


  蘇曦言也懶得和一個小孩子置氣，隻回頭吩咐秋蕊道：“去把咱們寧兒沒用過的玩具多拿些過來。”


  不一會兒，秋蕊就捧了一個大盒子過來，裏麵有許多花裏胡哨的玩具。蘇曦言從裏麵拿了一隻比奐宇手中劃破的那隻更大的布老虎塞給奐宇道：“來，這個算是本宮替二公主賠給你的，你莫要和你妹妹置氣了。”


  奐宇皺著小眉頭，嘟起嘴道：“誰稀罕你的東西！”雖然這樣說著，手裏卻把新的布老虎抱得緊緊的。


  蘇曦言搖頭輕笑，又取了一個穿著漂亮小裙子的提線木偶和一個用五顏六色的金箔紙做成的風車分別塞到二公主兩隻肉嘟嘟的小手裏，溫柔地安慰道：“這是韻母妃送給二公主的見麵禮，日後不要和哥哥搶玩具玩了。”


  二公主還不滿兩歲，似懂分懂地“唔”了一聲，就好奇地盯著自己手裏吱呀呀地轉個不停的小風車，咯咯地笑了起來。乳母見公主笑了，也對蘇曦言微微施禮道：“奴婢替公主謝過娘娘了。”


  蘇曦言心中有些疑惑，又多問了一句：“二公主沒有自己的玩具玩嗎？怎麽還要拿了四皇子的玩？”


  那乳母見蘇曦言方才為自己解了圍，於是避開眾人，悄聲道：“娘娘有所不知，我們琳妃娘娘因為二公主的事情丟了夫人的位份，因此嫌二公主晦氣，就丟給奴婢一人養著，也不大給什麽玩意兒玩，所以今天才會搶了四皇子的東西鬧出了笑話。”


  蘇曦言輕歎一聲，心中猶然升起了一絲憐憫，可是誠如奐宇所說，這是他們廣陽宮的事情，自己貿然詢問已然是冒犯了，實在不該再多插手，於是隻好按耐住心中的情緒，轉身回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