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冷宮
月舒公主自養到舒桐苑來，白天或隨著蘇曦言學習講話、走路，或與奐宇一同玩耍，很快便就適應了舒桐苑的生活。到了傍晚時分，也是因為一天下來玩得盡興，便也總是能早早入睡。再加之乳母們每日都按照蘇曦言製定的投喂方針來喂養，一個多月下來，月舒便也逐漸恢複了小孩子該有的身形。原本包著骨頭的皮膚被肉撐了起來，倒顯得沒有先前那般黑了。肉嘟嘟的小臉配上她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當真是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了。
“韻……韻母妃！”清晨蘇曦言給皇後請安回來，乳母們便把月舒抱了過來，蘇曦言每日都要見公主，乳母們已經習以為常。
“你瞧你，這麽久了仍叫不好‘韻母妃’三個字，不然，以後你就喚我母妃可好？”蘇曦言從乳母手中接過月舒，用手輕輕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臉蛋，笑道。
月舒瞪大了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瞧著蘇曦言，一會又低下頭去玩著自己的手指頭，半晌，方才抬起頭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還未長齊的小乳牙，脆生生地叫道：“母妃！”
蘇曦言聽了歡喜，緊緊抱住月舒。月舒的小臉貼在蘇曦言的臉頰上，她轉過頭來，“叭”的一口親在了蘇曦言的臉上，親得蘇曦言滿臉的口水。
冬日裏的夜晚來得格外早，天空陰沉沉，沒有半點星光，唯有一輪弦月時隱時現地在雲層中穿梭。蘇曦言讓秋蕊穿上了自己平日裏的衣服，頭發梳得低低的，幾乎遮住了一半的容顏。蘇曦言悄悄向秋蕊和茯苓交代了不少，讓她們先行一步，不久，自己便帶著小合子出門，出門前還特意向鶯兒囑咐道：“你留在宮裏，看好其他人，不要叫他們發現秋蕊和小豆子都不在宮中。若是有人問起本宮的去向，隻說是去暢芳儀宮中了。”
秋蕊聽從蘇曦言的安排，裝作蘇曦言的樣子，扶著茯苓的手從冷宮後麵的小路繞了一圈，繞到冷宮正門前，晃晃悠悠地往舒桐方向回去。走到冷宮門口，秋蕊搖晃得愈發厲害。
茯苓道：“娘娘且走得慢些吧，剛在暢芳儀宮中喝了那許多酒，若是摔了可怎麽好？”
“本宮沒醉，你不要管！”秋蕊不耐煩地用手把茯苓甩開，不料竟將手腕上的一串珍珠手釧也一同甩了出去。手釧內的絲線在落地瞬間兀然斷開，數十顆珍珠劈裏啪啦地散落開來。茯苓正欲去撿拾那些珍珠，這邊剛鬆開秋蕊的手，秋蕊便順勢往地上滑去。茯苓急得直跺腳，目光所及之處剛好有冷宮前的侍衛，於是急切道：“兩位大哥行行好，幫奴婢撿一撿這落在地上的珍珠，這是皇上賞賜給娘娘之物，若是少了一顆兩顆，娘娘怕是會惱的。”
月光昏暗，秋蕊又與蘇曦言身形相似，那兩個侍衛也分辨不出真偽，隻看著茯苓確實著急，又左右看看，見並沒有什麽旁的人在，於是便上前來幫茯苓撿那滿地的珍珠。
小豆子遠遠瞧見那兩個侍衛中計了，引著蘇曦言貼著牆根走進了冷宮。
冷宮裏又黑又冷，散發著一股食物發黴的腥臭味，雖是冬日，卻沒有半點炭火在燃燒。蘇曦言將手縮進紫貂套袖之中，在小豆子的攙扶下，強忍住心中的恐懼，“吱呀”一聲，將正殿的門打開。
借著暗淡的月光，蘇曦言看到，一個女子正側坐在榻上，孤零零地對著桌上蠟燭緩緩流下的蠟油發呆。
“琳妃娘娘果然沒睡，看來本宮來得很是時候啊！”蘇曦言微微一笑，輕輕走到琳妃麵前。
琳妃鳳眼一瞥，冷冷道：“怎麽？本宮落得這種地步你還不滿意？還要在本宮頭上踩上兩腳才夠嗎？也不看看自己算是個什麽東西！”
蘇曦言並不惱怒，仍笑道：“哦？原來琳妃娘娘不歡迎我啊，那我可就要走了。”蘇曦言順勢便要轉身出去，手中不經意揚起一塊玉佩。
此時月亮也剛好在雲層的空隙之中，明亮的月光灑下，照在那塊晶瑩的羊脂玉上，琳妃看得一清二楚，驚呼道：“本宮的女兒！你想做什麽？”
蘇曦言笑盈盈地轉過頭，青蔥般的指甲輕輕劃過琳妃漂亮的臉蛋，“不再是你的二公主了，如今是本宮的月舒公主才對。”
琳妃發瘋似地向蘇曦言撲來，卻被小豆子牢牢按在了椅子上，琳妃咬牙切齒道：“你，你這個賤人，你有本事衝我來啊，為什麽要去害我的女兒！”
蘇曦言將玉佩收入懷中，也坐到琳妃對麵的椅子上，淡淡一笑道：“娘娘怕是會錯意了，本宮並沒有害你的女兒，而是救了你的女兒才是。自從你的二公主被皇上送去兆祥所後，那群乳母連喂奶都懈怠了，本宮時常聽到二公主在裏麵哭鬧不止，進去才發現，二公主餓得不成人樣，衣服也全都是不知穿了多久的，乳母也全然不顧。這些也就罷了，宮裏有多少人恨你你心裏也有數，她們一個個的都想著把當年的怨氣報複在你的孩子們身上，若不是有本宮在，你的女兒不曉得死了多少回了！”
“那你今天來究竟是什麽意圖？”琳妃眯起眼睛，似想要看透蘇曦言的內心，但她無論怎麽努力，能看清的不過是她宮女服飾上朵朵暗紋刺繡的梅花。
“這很簡單，”蘇曦言站起身來，俯視著琳妃，看著她曾經滿是傲慢的眼睛裏如今隻剩下驚慌，十分滿意，“你的女兒現在在我手裏，你若想要她好過，便要助我在這宮中活得長久才是。”
琳妃蹙起眉頭，不解其意，“本宮已然敗落了，又如何能助你？”
“本宮要你在這六宮之中的眼線。”蘇曦言也不再繞彎子，斬釘截鐵道。
琳妃冷笑一聲，道：“俗話說‘樹倒猢猻散’，本宮已然落得如今處境，你以為這宮中還有幾個是本宮使喚得動的呀？”
蘇曦言笑容不改，湊近琳妃，鼻子幾乎貼到了琳妃的鼻尖，道：“你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堂堂宰相之女，入宮之前安插了多少家仆在宮中？那些人世世代代受你家恩惠，自然為你們這些主子舍生忘死，又怎麽會輕易變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