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奐宬選秀
那日月舒去含章殿待了整整一個下午，直至傍晚時分才回到了舒桐苑。蘇曦言並不知道那日月舒去同自己的親哥哥說了些什麽，隻是自從那日以後，奐宏對奐寧的態度卻發生了巨大的轉變。不僅常常把奐寧帶在自己身邊，甚至在上朝前還會專程從王府進宮來，約了奐寧一同去上早朝。
有時月舒也在一旁迎接，見了奐宏，福一福身子，甜甜一笑道：“二哥哥安好。”
奐宏作揖還禮，也笑得溫潤。
這兩個孩子相貌都與生母琳妃有幾分相似，站在一起無論誰看都知道是親生的兄妹。蘇曦言雖然好奇他們兄妹二人那日到底說了些什麽，但是終究有些問不出口。然而蘇曦言心裏還是明白的，月舒的這番舉動定是為了奐寧著想的。
三月初五，皇後在昭陽殿為皇長子舉行了選秀。不同於皇上三年一屆的大選，皇子選秀的秀女名單是皇上和太後定下的，當然，通常也會有皇子的母妃親自物色的人選在裏麵。秀女的人數也不過是幾名或是十幾名，一列排開站在宮中，由皇子親自挑選，一般會選出兩三位女子成為皇子的正妃和側妃，然後另擇吉日嫁入王府方可。
這樣的選秀比起皇上的選秀要寬鬆隨意不少，是以皇上亦有意邀請宜貴妃、韻賢妃和莊德妃三位在宮中德高望重的妃子一同來幫忙，隻是皇長子是皇後的養子，嬪妃們參與實在有些僭越，因此三人都並沒有接受邀請。
此時的昭陽殿裏花團錦簇，十二名少女身著鮮豔的衣裳，頭戴華麗的珠翠，站作一排。她們各個出自世家名門，有的是朝廷重臣之女，由皇上親自挑選為的是日後嫁入皇室以得到籠絡人心的效果，有的是與皇後沾親帶故，背負家族使命而來。皇長子是宮中的嫡長子，自然也是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人選，倘若一朝嫁與皇長子做正妃，那日後便可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因此，她們一個個都含羞帶笑，等待著皇長子的挑選，祈求自己是那個身有鳳命之人。
吉時已至，皇長子奐宬隨著皇帝、皇後二人從昭陽殿內出來，十二名秀女皆齊齊下拜。一旁的小太監高聲誦讀著她們的出身與閨名。皇長子卻隻垂著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奐宬如今十八歲了，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可是皇後教育得甚是苛刻，是以冀王府中雖有數十名婢女，卻沒有一個通房丫鬟乃至侍妾。如今一要選妃，奐宬仍是有些羞澀。
修瑾見兒子這般扭捏，不禁蹙眉，皇後忙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奐宬的肩膀道：“這些女孩子都是你父皇和母後親自為你挑選的，你自己上去看看，若是看中了哪個，便與你父皇說便是了。你如今年紀也大了，娶妃納妾是該有的事情，無需害怕。”
奐宬略有些怯懦地抬頭看了看皇後，見她滿臉慈愛的笑容，方才放心道：“是，兒臣遵命。”說罷便走到這一排秀女們麵前，緩緩看去，隻見她們一個個都是雪膚花容，雲鬢嫋嫋，脂粉豔豔，怎樣看都是美麗的，奐宬一時間也看花了眼。忽見秀女中有一人身穿著自己最愛的縹色裙子，發髻用幾支上好的翡翠簪子挽著，上麵點綴了些淡粉紅色的山茶花，鮮豔又並不妖媚。
奐宬方才心中緊張，也並未聽清太監的唱名，於是走到她身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子提著裙子盈盈下拜，落落大方地答道：“回殿下的話，民女賀氏，乳名千繪。”說話間，賀千繪微微抬起頭，毫不避諱地朝著奐宬嫣然一笑。
皇後見是她，眼皮一跳，暗暗握緊手中的帕子，卻也不做聲。
奐宬心中一動，這位賀千繪的相貌雖並非這十二個秀女中最出眾的，但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與親切之感。但身為皇子，奐宬明白，這種心中的悸動是絕不能表露出來分毫的，於是隻將目光移到賀千繪頭上的山茶花上道：“這花倒是別致得很。”
賀千繪靦腆地笑了笑，語氣中卻帶著些許要強道：“‘開花不與眾芳期，先得江梅破白時。’民女喜歡這早開的花，不願做庸庸碌碌之輩。”
奐宬笑道：“這世上終歸是庸人居多，你又怎能確定自己不會做那庸庸碌碌之人呢？”
賀千繪笑得燦爛，說話也愈發直率大膽起來，“賀家乃名門，世代子孫皆非庸碌之輩，殿下這般絕代風華，身上亦流淌著賀家的血，可見賀家血脈優良，此為其一。民女自幼多受婦德之教又精於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自認為擔得起名門閨秀之稱，此為其二。我朝一向任人唯賢，無論前朝金紫還是後宮裙釵皆是如此，遂民女相信有朝一日定能有所施展，此為其三。由此三點，民女堅信此生斷不會是庸碌之輩。”
奐宬大驚，他自己身為皇長子，血脈優良不必說，自幼被加以最嚴厲的管教，接受最優秀的教育，所為的也不過是多得父皇眷顧，有朝一日能登上皇位大展宏圖。如今眼前這個女子雖是巾幗之身，所思所想卻與自已如出一轍，況且自己見她又有一見如故之感，這不是知音又能作何解釋。遂轉身，向修瑾跪下懇切道：“父皇，兒臣願娶這位賀家千金為妻。”
修瑾見兒子已有了決斷，嘴角不禁上揚，皇後卻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冷氣，笑道：“你可想好了？”
奐宬一向最怕皇後，見皇後話裏有話，忙問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臣不敢自專，還請母後定奪。”
皇後幽幽笑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情，自然還是你自己拿主意，隻是母後覺得戴家的女兒也很好。”皇後說著，便朝自己的外甥女招了招手。
隻見戴玲君緩緩向前一步，拜道：“民女戴玲君給皇上、皇後、殿下請安。”
奐宬側身去看，隻見這位戴玲君美則美矣，卻過分端莊，似被拘束住一般，少了些許靈動。但皇後的目光直直地逼迫著自己，實在是難以開口違抗，隻得道：“兒臣見兩位姑娘都是毓淑名門，溫婉嫻靜，一切還憑父皇、母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