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情的委屈不是因為別的。
是因為在1978年,不會有人主動承認這份感情的。
也不會有人當著別人的麵告訴李情,我就是你弟弟的姐夫。
李情和周景致之間,本就是走散的鴛鴦。
周景致下鄉的那幾年,膽小無助,被人欺負,是李情幫他熬過最難的日子。
小舅子李小虎也幫著姐姐,經常給周景致拿饃饃和鹹菜嘎達吃。
一來二去的,李情和弟弟李小虎,幾乎扛起了周景致那時的全部。
這份感情,他不可能忘的。
……
……
張三浪不敢多問,兄弟們也小心翼翼的。
現在的周景致了不起了,可要說他敢對付汽水廠的副廠長吳賴,誰都不信。
吳賴上麵通著關係,關係還通著關係。
周景致再有背景,他能有吳賴的背景大?
要不是這幫人的身家性命在周景致手裏撰著,他們也不敢冒這個險。
所以張三浪是計劃是給吳賴蒙上麻袋,打一頓得了。
結果周景致要去買水果和煙酒,給吳賴送禮。
這就迷了惑了。
兄弟們以為周景致認慫,想要保住顏寧的工作。
但張三浪這小子腦子快,總覺得這事不簡單。
這裏麵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信息差。
周景致在背景上弄不住吳賴,但是玩陰的,下點黑手,他吳賴也得認慫吧。
但周景致光明正大的送禮,這事就不簡單了。
張三浪這幾天被周景致刺激的,不說變態,也有點精神錯位。
可不敢瞎亂編排。
他現在不能按照常理,去推算周景致這個瘋子。
越是平靜的表麵下,越可能暗流洶湧。
這不……
李情這小娘們,還真被感動哭了?
周景致安撫幾句,讓李情先回家把小老虎帶過來,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咱弟弟就餓不死,我們是一家人,是不分彼此的。
“你老婆,剛才花了我十塊錢呢。”李情假意的抽了幾下,哭著說:“顏寧給吳賴送禮去了。你回去告訴她,錢不用還了,畢竟都是你給我的。”
“行行行……”周景致趕緊打住,他知道李情心裏對自己有怨氣,本來在大山裏都答應的好好的,回去就和李情成親,生個兒子過日子。
結果周景致說話比放屁還不要臉,看見顏寧的美色,就忘記李情對自己的好了。
但這事,跟現在的周景致沒有一毛錢關係,他隻有這個人以前的記憶,他擁有這個人經曆的所有的情感,但是對於情感的反饋,是不同的。
他不是無情的人,他不可能看著李情墮落不管。
他也不可能看著小老虎在大山裏,一輩子碌碌無為。
李情被哄走了,坐上回大山的長途客車。
周景致則讓張三浪去買煙酒,意思意思就行,咱們趕緊去汽水廠,我今天要辦大事。
……
……
早上九點,風雪依舊。
顏寧已經上班了,卻一直在心裏打鼓,去不去送禮道歉。
連著兩個月的工資縮水,連一半都開不出來了。
也有人傳言,這汽水廠,很快就要倒閉。
這以後可怎麽活啊?
有些心思活泛的工人,通過各種關係找到副廠長吳賴,讓他幫忙想想辦法,汽水廠萬一黃了,您不能丟下我們不管啊。
於是各種煙酒,點心罐頭,堆滿了吳賴的辦公室。
汽水廠幾近癱瘓,廠領導班子,還是要開會研究的。
今天一上班,吳賴就抱著開除顏寧的想法,給她個下馬威。
當這女人太漂亮,能製一服,不至一死。
開會前……
吳賴還特意找到和顏寧一個班的三個員工,兩女一男,問他們情況。
“副廠長,顏寧的家庭情況就是這樣。他男人周景致就是個廢物,給什麽張三浪那種人,當跟班打醬油的。”
“是啊,她男人膽小怕事,喜歡打老婆孩子,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殺不剩。”
“不是?”吳賴就想不明白了:“那這種貨色,是怎麽娶到顏寧的?”
“哎呀,我的大廠長啊。”一個女的尖嘴猴腮:“那周景致原來的家境還不錯,您說呢……”
“原來是這樣,那就是說,顏寧家裏入不敷出,沒有這份工作,她全家都要喝西北風了。”
“是是是,不過就怕她回娘家,當爹媽的,怎麽也不能看著女兒,掉在地上吧!”
三個人把顏寧的各種信息,遞交給吳賴。
全力幫助副廠長大人,和顏寧搞出事情。
“這件事你們放心。”吳賴也不是省油的燈,之所有能這麽快上班,那是因為顏寧昨天澆的開水,其實已經不開了,否則吳賴不死也得半殘。
但是利用這件事,吳賴已經先行領著人,去顏寧的娘家嚇唬顏寧的父母,讓他們少管閑事,否則我這腦袋要是疼起來,你們傾家蕩產都賠不起。
讓你們的女兒從了我,也吃不了她什麽虧。
我既不破壞顏寧的家庭,也不破壞顏寧的婚姻,就是搞搞破鞋,裝什麽矜持。
周景致有的,老子也有。
周景致會的,我比他更會。
漂亮的女人,就應該掌握在我吳賴的手裏。
三個人聽完經過,立刻喜上眉梢:“那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一會哄著顏寧過來給您賠禮道歉,她也買了煙酒,趁這個機會,我們幫您,搞定顏寧。讓她有力無處使,生米煮成熟飯。”
“那就多謝了。”吳賴十分興奮:“這件事若是成了,我肯定能讓顏寧那小娘們,無比快樂的。你們的工作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馬上要開會,你們都下去吧。”
“謝謝副廠長。”
“謝謝副廠長。”
“嗯……”吳賴起身笑了笑。
洪興汽水廠,領導班子列會。
吳賴一過來,就感覺氣氛不對。
好多人愁眉苦臉的,好像天塌了似得。
“這是,上麵開會決定啦?”吳賴知道這汽水廠,早晚是要關門歇業的,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不過倒就倒吧,養活這麽多人,汽水賣不出去,靠財政,多少財政夠支出的?
吳賴坐在側麵,等著廠長來。
會議室裏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
不過核心一點,就是誰也不知道出什麽事了。
早上一來就接到通知,讓所有領導班子九點整,準時開會,不來的,直接滾蛋。
好久沒有這麽嚴厲的措辭了,廠長雖然被副廠長架空,但名義上,是一把手的。
吳賴喝著茶,根本不擔心自己的前途。
汽水廠的死活,和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到月領工資就是了。
不一會,廠長周福成進來,徑直坐下。
手裏拿著一些文件,應該是上麵傳達下來的精神。
七嘴八舌的議論停止,周福成一臉深沉,歎了口氣:“諸位,這是鎮裏剛剛下來的通知,事情鬧的很大……”
“倒閉是早晚的事,咱們生產的汽水,能賣出去那就怪了,誰買?誰要啊?”吳賴喝著茶水,一臉無所謂:“倒就倒吧,沒了汽水廠,還有鋼鐵廠。”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吳賴是真有底氣啊,哪都能找到下家。
“老吳,你昨天鬧的事情,我回頭在跟你算。”周成福顯然是知道什麽,然後咳嗽兩聲:“我來宣讀一下上級的精神,你們最好都有點心裏準備。洪興汽水廠被個人承包了,這個人正在來的路上,所以今天這場領導班子會,我們是聽喝的……”
“你說什麽?”吳賴端著的茶杯,猛地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