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長生蠱（六）
第五十八章 長生蠱（六）
那先前與容熄舟說過話還稱得上客氣的長老，是個比青蠻長老要年輕許多的婦人。
她注意到了阮陶的眼角之下那一點鮮豔奪目的紅痣，神色大變，似在喃喃自語的不可置信道：“長生蠱…長生蠱真在這小丫頭身上。”
這下其餘的長老也都頓時紛紛投去了目光，氣氛一度凝重到了極點。阮陶看出了什麽，悄悄伏在容熄舟的耳邊竊竊私語道：“大人你的權威到了這兒似乎不管用了誒，你看他們都不信你。”
這話剛說完，下一秒她忽然“哎喲”了一聲。
憤憤抬起頭來，阮陶對上了容熄舟那雙人畜無害的鳳眸時，看到了裏麵都盡是純良無邪之意！
可惡！容大人居然偷偷掐她腰上的肉！！
掐完之後還裝無辜！
“丫頭，這長生蠱你是從哪得來的？”這時一位老爺子率先開口打破了靜默的氛圍詢問道。
阮陶偏頭回憶了一下，隨之娓娓道來：“是在兩年前，一個跟你們歲數差不多大，但外貌卻如同七八歲的女童強行給我的。”
她沉吟了一陣兒，接著又補了一句：“而且她長得…似乎很像是你們苗疆的人。”
“……”
一時氣氛又重新恢複到了先前的凝重，幾位長老的神色錯綜複雜，麵麵相覷著。
青蠻長老則目光晦暗的盯著阮陶，再次向她確認了一遍：“你說她是強行把長生蠱賦予你的，此話當真？”
“……唔唔唔。”
沒等阮陶說話，容熄舟立馬捏住了她兩邊的臉頰，扯著那手感極好的臉蛋兒含笑從容的替她回答道：
“各位長老想必也看見了，我家丫頭傻裏傻氣的，被你們的族人稀裏糊塗喂了條蟲子不說，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長生蠱，否則我們也不會千裏迢迢來到苗疆尋求解蠱之法。”
若當真是他們苗疆的人將長生蠱寄托在了這小丫頭的身上……
眾人看著她那才不過十一二歲的幼態樣貌陷入沉思。
事發在兩年前，那麽也就是說她恐怕已經十四歲了，用不了幾年就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可頂著這副稚嫩的身軀如何能嫁得了人？這不是害得人丫頭耽誤了終身大事嗎。
於是在一番私密的討論過後，青蠻長老帶著結果出來，對容熄舟鄭重說道：“既然這丫頭是被我族的人強行授之蠱蟲的，那麽我們必會負責到底幫她取出，但此蠱較為特殊，須得引用上我族神女的血液。”
“待到三日之後我族神女將與首領之子聯姻，屆時可取得最為真摯的緣唇血。”
也就才短短三日時間，剛好能使阮陶先將身體修養好。容熄舟念頭微轉，同意了。
就在阮陶以為事件一錘定音了的時候，青蠻長老忽然走到了她身邊，沉著聲兒道：“你們隨我來一下。”
——
青蠻長老帶他們去的是一處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牢，黝黑而潮濕的環境裏，隻有青蠻長老舉著的火把能夠依稀照出一道朦朧的光亮來。
耳邊似乎有水滴掉落在地的聲音，讓阮陶心裏發毛，所有的感官在此刻都仿佛被無限放大了。
她躲在容熄舟的身後，把大人當成了擋箭牌，用小手死死揪著那一角衣袂。
因為腳下黑布隆冬的，她看不清地上是什麽東西，隻能聽到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薄薄的小水窪上，發出了“啪嗒啪嗒”的響聲。
“青蠻長老…你要帶我們去哪啊。”
耐不住好奇，阮陶弱聲詢問，但沒想到這地窖比想象中的還要空曠，她捂著一隻耳朵猛然閉緊了雙眼，隻聽那顫顫巍巍的回聲足足在耳邊徘徊了五秒才徹底消失。
走在前方引路的青蠻長老睨視了阮陶一眼，之後便止住了腳步，見她止步不前，阮陶跟容熄舟也停了下來。
青蠻長老似乎對這烏漆麻黑的地牢極為熟悉，她精準無誤的用持有火把的手伸了出去，左側那一片黑暗的角落瞬間被映的火紅明亮。
縮在容熄舟身後的阮陶隻敢露出一雙瞪的極大的眼眸，若不是青蠻長老將火把移去，她還不知道那片角落裏居然依偎著兩具冰冷森然的骨架！
青蠻長老歎了聲氣，解釋道：“這就是兩年前將長生蠱授之於你的人，她叫石蘭。”
“原本的苗族，起初是有五位長老的，可如今隻剩下了四個。”
青蠻長老眸光微冷，語氣也甚是平緩：“消失的那個，便是石蘭的阿婆。”
石蘭的阿婆生前就是一個極為注重容貌的女子，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她對於青春的執念反而越來越深。
因不甘向歲月低頭，任由自己衰老而去，身為苗族長老的她便將邪念起在了長生蠱上。
“她因盜竊長生蠱被發現，心知自己將麵臨何等的處罰，便將蠱蟲轉交給了年幼的石蘭，為了躲避追捕，她慫恿石蘭逃到了中原，此後再無音訊。”
或是無顏麵對家鄉，石蘭七十年來始終在外漂泊，居無定所。
青蠻長老聲音澀了澀，接著道：“兩年前，石蘭居然又出現了…發現她時，她已經死在了苗族的土地上。”
塵歸塵土歸土，石蘭自知命不久矣，但又不願讓長生蠱落入歹人之手，便將其交給了什麽也不知道的阮陶後，落葉歸根了。
“她與她的阿婆都是苗族的罪人，死後應囚禁在水牢之內不得入土為安。”
阮陶聽完這些抓著容熄舟青袍的手緊了緊，害怕會生出回音，便小聲問道：“不是得要神女的血液為引才能取出長生蠱嗎？石蘭是怎麽做到取出蠱蟲的呢？”
青蠻長老的目光忽滯，繼而卻是輕笑了一下：“小丫頭倒是會問。”
“若石蘭不曾犯下這滔天罪行，她大抵，也能成為一代神女，受萬民愛戴，嫁得苗疆最為英武優秀的男兒。”
容熄舟聽罷微微蹙眉，也就是說，石蘭的身上，有著神女的一族的血脈……
回到了阿嵐的家後，阮陶找到了亦庸跟洛淼，將石蘭的事敘述了一遍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