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惻隱之心
何清梔眉心跳跳，當著她麵還想要一直黏著易禛南不放？這賀美美做夢呢吧？
伸手直接打掉她的手，何清梔臉色緊繃的衝著一旁的醫生道：“有值班的護士吧？麻煩你們替她好好看看，我和我先生還有事兒，先走一步。”
“那你們就不管她了？”醫生有些詫異。
“我不認識她，看她受傷好心幫她一把，可誰想到這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妄想起不該想的事兒了呢。”何清梔使勁拽著易禛南的胳膊，笑眯眯的衝醫生以及走出來的護士說兩句，又皮笑肉不笑的睨一眼賀美美，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速度掉頭走人。
“唉，易禛南！”見兩人真要離開，賀美美急的伸手就想要去拉人。可手指連他衣服角都沒碰到，易禛南便已經走出去兩步。
賀美美氣的立馬站了起來，腳步不穩的往前走去：“你怎麽能這麽不負責的？回來！易禛南你給我回來。”
可腳受傷的人怎麽能追的上腳步速度的兩人？
賀美美隻能頹然的看著兩人身影遠去，重新坐到座位上，接受兩名醫生護士的不屑目光。
“還要拍片子嗎？我看你剛才走了兩步，沒什麽大礙。”
“拍，幹嘛不拍？”賀美美臉色非常難看，讓護士過來攙扶著她，單腳跳進檢查室，拍了個片子，她被告知沒事兒後，又腆著臉非要住在醫院病房中。
這可是一個機會，怎麽的她也得讓易禛南愧疚感爆棚，多看她幾次呢。
而事實上，易禛南這會兒對她也確實諸多愧疚。
剛剛走出大廳門口，易禛南便使勁甩開了何清梔拽著他的手腕：“清梔你能別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胡亂猜疑嗎？賀美美是被我不小心推到地上崴著腳的，我就這麽走了，你覺得男人嗎？”
已經過了午夜的夜空深沉不已，有風輕輕吹過，晃動著周圍的樹梢，在路燈的照射下，投出斑駁迷離的光。
何清梔手在空中狠狠晃蕩兩下，一雙琉璃般好看的眸子看向麵前的男人，她心裏卻隻覺得陌生不已。
不想把情緒輕易的再外泄出來，何清梔手頓住，指頭輕輕蜷縮起來，扣在她身側，她言辭銳利：“不然呢？你還想一直留在這兒陪著她嗎？”
許是她話音中的冰冷刺痛了易禛南的心，他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我沒有你想的那麽不君子，清梔，我隻是覺得這大半夜的，她一個女人在這兒，腳受著傷……”
易禛南的話沒有說完，何清梔便抬起了手，微微垂眸，看著地上兩人的身影隨風搖擺，重疊分開，不斷重複著，她低聲道：“所以你就對她動了惻隱之心了嗎？”
“不。”易禛南擺了擺手，眉頭緊緊蹙著，他道：“我不是對她有惻隱之心，而是她受傷是因為我，我覺得有責任陪她看醫生。”傷的那麽嚴重，她腳都不能點地的，要怎麽檢查？
何清梔隻覺得她心都快要麻木了，臉上沒有一點兒表情的，她朝著門診的方向努力努下巴：“去啊，那你去吧，覺得是你的責任，你就一直陪著她，等著她住十天半個月的醫院，你再走人。”
她不想再去看易禛南那張讓她心生絕望的臉，心痛到麻木，她卻隻能忍著轉身。
燈影從臉上一晃而過。
易禛南正好捕捉到她那“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表情，心驀地窒了一下，他伸出一隻胳膊攔在了何清梔的麵前：“你能別說這種賭氣話了麽？我知道今晚上的事情是我的不對，我沒處理好，可這結果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他也不願意去抱那個別有用心的女人，可這不是半夜三更的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麽？情急之下，他怕賀美美傷的太嚴重，真要傷著她，影響了後半生的走路，要怎麽辦？
那豈不成了他擺脫不了的責任了？
他也是為了和何清梔的未來考慮，她怎麽能這麽陰陽怪氣的諷刺他呢。
可看著何清梔這樣，他卻隻能低頭：“對不起，清梔，我做不到看她被我撞傷而熟視無睹，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
“基本道德？”何清梔仰望蒼穹，隻覺得好笑不已：“你大半夜的回家見一個女人，你覺得這很道德嗎？”
“易禛南，你少在我麵前說這些假仁假義的話！我何清梔不是傻子，不會被你耍的團團轉。”
說了心不再受他影響的，可為什麽聽著這些話，她眼睛還是酸澀的要命？
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永遠都會給她添各種各樣的堵！
何清梔覺得她快要被這些沉重的現實壓的喘不過氣來，劇烈的深呼吸兩口，她抬手把被風吹到臉側的發撩起，使勁的壓在了頭頂上，努力用平靜的神態望向易禛南。
“現在吵這些也沒用，易禛南，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你的自由，我管不著。”她也不想再去管他的那些事情。
這個夜，讓她看清了很多，也豁然明白了很多。
以後的人生路上，她何清梔所依靠的隻能是自己！
聽她說的頹然，易禛南眉頭蹙的越發緊了起來，快走兩步跟上她急急離開的腳步，他在她拐向遠離車方向的時候，伸手把人拽了回來：“先跟我回家，我和你詳細解釋。”
何清梔也沒地方可去，見易禛南拉她，她也沒有掙脫，隻是順著他的腳步踉蹌著，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的跌坐到了副駕駛上。
雙眼空洞而又無神的望向車前方，何清梔連安全帶都忘了係。
易禛南正想要發動引擎，看她這樣，連忙俯身，想要替她係上安全帶。
可他手還沒有碰觸到何清梔，她便恍然回神，雙手急急的把身側耷拉著的安全帶拿了起來：“易禛南，你把我送到前麵那個開著門的旅館邊就好。”
“你什麽意思？不想回家？”易禛南臉驀地黑了下去。
天上烏雲彌漫，似是有一場暴風雨要來臨。
何清梔臉色在路邊交替閃爍的彩燈照耀下，忽明忽暗：“就近，我比較方便照顧我媽。”她壓製下心口的火，沒了再和他爭辯的興致。
爭執下去又能有什麽用呢？她改變不了孫桂芝的看法，也無法左右易禛南的態度。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易禛南既然想要暫時維持這段婚姻，卻又無法拒絕他媽媽的插手，那麽她替他做出這個決定好了。
既不會讓她媽媽疑心難受，也不會讓他媽媽心裏發堵，讓他為難，一舉三得，多好的辦法。
易禛南手在方向盤上捶了一下，雙眸灼灼，帶著暗沉的風暴：“說到底，你就是不願意再和我一起是嗎？”
何清梔腦袋偏了偏，看向車窗外天上的風雲變化：“你要非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是我要這麽想嗎？你這態度，你說的話，不就是擺明了這個意思嗎？”易禛南心裏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來，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要怎麽樣扭轉何清梔的態度。
“就因為一個賀美美，你就又要這樣，清梔，我們說好的，這陣子不說這些事兒……”易禛南埋頭，雙手使勁在頭頂上撓了兩下。手指使勁用力，拽出兩根發絲來。
看著他抬手間，指間明顯的兩根黑發，何清梔眸底劃過一絲兒暗光。抿了抿唇，她低聲道：“不說就不說，我也沒想過要糾結咱們倆之間的事情。”若不是恰恰好看到他帶著賀美美過來，若不是他抱了賀美美去就醫，他以為她有那份閑心去操心那麽多麽？
易禛南聽她語調緩和，似是有些平緩的跡象，停下手中的動作，擰眉問她：“那你和我回家裏去？”
說實話，何清梔不想回去，以前是覺得易禛南心不在她身上，暢居苑的房子不能稱之為家。可現在想著他可能和旁的女人在家裏……
何清梔速度掐斷了那些可能會讓她瘋狂的臆想，低眸，看向手上戴著的戒指，她聲音低的仿若蚊蠅輕哼一般：“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察覺到易禛南一直在盯著她看，何清梔抬眸，左手摩挲著右手食指，她笑的哀婉：“畢竟你現在和我一起，也隻是為了穩著我媽的情緒麽，我該感激你的。”
換個思維想想，她確實不該衝著他發脾氣。
他肯陪著她唱這出戲，讓媽媽安心養傷，她又怎麽能要求太多？
“易禛南，隻要你別把這種事情捅到媽媽跟前，一切都好說。”
這是一點兒也不在乎他怎麽做的意思？
易禛南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的為人，對不對？”易禛南想要一個答案。
可何清梔沒有回答他，隻是抬眼望著車的正前方道：“回去吧，這麽晚，明天都還要上班的。”又要照顧著醫院這邊的媽媽，又要提足精神工作，兩人若連基本的休息都沒法保證，隻會讓情況雪上加霜。
何清梔這會兒很冷靜，冷靜的說出的話都帶了幾分冷酷。
易禛南嘴唇翕動兩下，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最終卻都淹沒在何清梔冷然的表情下。
發動引擎，他帶著何清梔穿過濃濃夜色，風馳電掣般的回到了暢居苑。
剛剛走出電梯門口，孫桂芝便幽靈一般的躥了出來。
“我打死你，打死你！”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拽何清梔的頭發，“你個臭不要臉的，你咋就這麽毒呢？我老易家是刨你祖墳還是掘你媽屍了？你要這麽往絕路上逼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