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要人骨髓?
“你說那特護病房的小夥子命怎麽能這麽苦呢?”王婆子剛進自己家門就對正站在小爐子旁炒菜的方木木嘀咕道。
半個多月前,袁承樂醒了之後,方木木便再沒有做陪護工作了,而她在醫院的保潔工作也沒有調整回來,同做護工時一樣,隻需要做上午半天的活,下午休息。
方木木不幹護工的第二天,王婆子就厚著臉去找護士長韓香月說方木木工作調整的事,護士長韓香月以時間太短,變動過於頻繁為由,讓方木木先做著學徒保潔員,等時間稍微長一些,再作調整。當然,王婆子肯定拐彎抹角地探了探護士長韓香月的口風,了解到方木木至少還要再作五個月的學徒保潔員。
幸好,蕭慕柯大方,除了給方木木結了護工的工資之外,還另外給了一筆豐厚的感謝費,讓方木木不至於在王婆子這裏又開始白吃白住。
畢竟馬上入冬了,屋子裏的爐子自然是燒得很旺,站在跟前都能聽到那爐火似是穿了風的鬥篷,呼呼地燒。
再加上鐵鍋裏白菜和熱油打架的聲音,方木木隻能聽見王婆子說話的聲音,卻沒有聽清王婆子說話的內容。
“王姐,你說啥?”方木木右手裏的鍋鏟還在憑著感覺翻動,被熱氣熏得睜不開眼的她,眯著眼,提高音量問道。
王婆子把自己深藍色的帆布包放到床上,剛將手伸到包裏,準備把裝在裏麵的四個蘋果和兩根香蕉拿出來,就聽見方木木在一旁大聲問自己話。
“我說特護病房的那個小夥子命真苦!”王婆子直起身子,用方木木問話的音量回複方木木。
回完話的王婆子也沒想著方木木會再說什麽,自顧自地彎下腰,打算把包裏剛剛沒拿出來的蘋果香蕉趕緊拿出來,洗吧洗吧放一旁,等吃完飯,正好當飯後水果。
這回,王婆子的手都還沒挨到帆布包上,就聽見自己身後一陣金屬跟地麵碰撞的聲音,她剛一直起身,方木木便抓住了她。
“他怎麽了?又昏迷了嗎?還是出什麽事了?”方木木聲音顫抖著,急切地問道。
“你嚇死我了!”王婆子被方木木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不輕,那顆年歲已高的心髒差點兒從嘴裏蹦出來,“我老婆子的這條命差點兒讓你給嚇沒了!”
“對…對不起。”方木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因為太敏感而表現得太激動,沒有想到王婆子也算是高齡,連忙鬆開王婆子,慌亂地開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沒事吧?”
“唉~””王婆子歎了一口氣,她心中暗罵自己,怎麽就忘了眼前這個平常看似木訥的姑娘,隻要提到特護病房那個小夥子就會像變了一個人一般,“都怪我婆子多嘴。”
“不…不…是我沒控製好自己。”方木木手足無措地站在王婆子麵前,在愧疚裏,不知道該怎麽問出袁承樂的情況。
王婆子跟方木木處了幾個月的時間,多多少少也算了解一些方木木的性格,她拍著心口,緩緩坐在床邊,又歎了一口氣。
“那小夥子也真是命苦啊!”王婆子滿是同情地說道,“治了那麽多年的病,才治好多久啊,又複發了,這還不算最糟的,據說眼睛還有可能會瞎,真的是世道上那麽多惡人都好端端的,怎麽好人就…”
“怎麽會這樣?”方木木身體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仰著頭,楚楚可憐地看著王婆子,“他到底得的什麽病?”
“地上涼,就你這單薄的身子骨經不起這麽造,你先起來。”王婆子一看方木木的樣子,一下子急了,趕緊起身,將方木木往起拉。
說方木木單薄都是好聽的,她那四肢跟四根裹著人皮的掃地掃帚棍兒一樣,即使穿著衣服,也鬆鬆垮垮地,掩不住瘦。若不是她兩肩的肩骨寬一些,穿上衣服的她怕也就是細棍子模樣。
王婆子自打認識方木木這幾個月來,貴的營養品買不起,營養飯菜和水果倒是還能備得起,怪就怪在方木木沒長肉就算了,還給瘦脫相了。
“王姐,還請你告訴我,他到底得了個什麽病?”方木木抱著王婆子攙著她的手臂,眼眶裏淚花盈眶。
“你先起來坐下!”單攙起方木木倒不用費多大力氣,可方木木這又是抱著她胳膊又是往下拽著她,著實讓王婆子吃力得緊,她厲聲說道,“你要是不起來,我什麽也不會說!”
“我起來!我起來!”方木木一聽,立馬像是變換了一個人一般,嗖地一下站起身來,仍舊抓著王婆子,一張淚臉,急切地說,“王姐,我站起來了,你說,他到底得了什麽病。”
“什麽味兒啊?”王婆子吸了吸鼻子,努力嗅著。
“好王姐,沒什麽味道,你快說啊!”方木木以為王婆子這個時候還有閑情逸致轉移話題,哪裏會去在意有什麽味道,焦急的麵容皺在一起,眼眶裏的眼淚花才流出去一波,這又泛上來另一波。
“你等等~”王婆子把身前的方木木拉到床邊,讓方木木坐在床邊,自己順著味道而去。
“王姐…”方木木剛一出聲,便被製止了。
“哎喲~我的鍋呀!”王婆子住的屋子並不大,任那爐子、鍋子再小,走兩步自然是將其囫圇模樣看清楚的,爐子上的火還在燒,鍋子裏原本和油打架的白菜,這會兒陷在一小灘黑水裏,一股焦味撲鼻而來。
王婆子趕忙上前,想要徒手把鍋從爐子上提下來,不小心被燙了一下,她正著急時,方木木一手拿著厚抹布已經把鍋從爐子上拎下來,放在地上,沒了鍋壓著的爐火,躥出爐子,雖說躥得不高,但也是火光四射,一股熱氣向近旁的方木木和王婆子撲去。
王婆子拎起擰在爐蓋上的鐵絲,蓋在爐子上,鬆了一口氣,將爐子旁不遠處的木凳子拉過來,癱坐在上麵。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驚魂未定的方木木衝著坐在自己麵前的王婆子一個勁兒的鞠躬,邊鞠躬,邊道歉。
“行了。”王婆子一邊緩著氣,一邊舉起手示意方木木停下來。
方木木直起身子,呆呆地站在那裏,低頭看著地上的鐵鍋,鍋裏的白菜就隻剩下丁點兒的白了,剩下的部分基本上不是和黑水混雜,就是粘在鍋底。她怪自己隻顧著關心袁承樂怎麽樣,卻忘了鍋裏還燒著菜,若不是王婆子發現的早,指不定鐵鍋會被燒成什麽樣呢。
“也許就是命中注定有這麽一遭。”王婆子歎著氣說道,掃了一眼自己那塊小小案板上還放著兩樣菜,心想至少今天晚上不用吃白開水泡米飯了,也算是多少有點兒安慰,她轉過頭看向自己麵前垂頭喪氣的方木木,繼續說著,“你不是想知道住在特護病房那小夥子的情況嘛?”
“我……”方木木內心的愧疚還未消散,她以為她闖了這麽大的禍,不要說袁承樂的病情能不能打聽得到,可能連晚飯都吃不上,聽到王婆子的話,她猛地抬起頭,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王婆子。
“我是心疼我的鍋,但我也不至於因為一個鍋變成吃人的妖怪啊。”王婆子見方木木臉上的表情,瞬間被逗樂了,扯著嘴角幹笑著說,“你也找個凳子坐下。”
方木木點了點頭,快步走到窗戶前,把木凳子上的盆扣在醃菜壇子上,擦了擦凳子表麵的水漬,拎著凳子,在王婆子跟前坐下,兩人正好圍在爐子旁,相對而坐。
“那小夥子也命苦。”看著方木木坐下來後,王婆子的目光望著爐蓋和爐子縫隙裏的火苗,開口說道,像是在翻開落滿塵埃的回憶,“我也記不清那小夥子具體是什麽時候住進特護病房的,畢竟你也看到了,就連特護病房用的床單被罩都跟別的病房是不一樣的,那裏自然也不是我們這些普通的保潔能隨隨便便進出的。”
“嗯~”方木木的手放在膝蓋上,身子前傾,應著聲。
“也跟上次一樣,當時護士長忙不過來,就想著讓我去換一換床單被罩,我哪兒正忙呢,但護士長交代的,又不好意思拒絕,畢竟人還是要活個圈子的嘛。”王婆子有些無奈地輕歎著,而後繼續說道,“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但心裏沒點埋怨是不可能的,我想著特護病房也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直接請個什麽都做的護工照顧不就行了麽。”
“帶著這怨氣我就去了,進病房我才發現,裏麵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我以為是家屬,就客客氣氣的,基本上就不讓她搭把手,後來才知道那位老大姐其實就是那家人請的護工。”王婆子說著把自己逗樂了,邊笑著邊抬眼去看方木木,才發現自己把話題岔得太遠。
於是,王婆子話鋒一轉說道,“不過,那個時候那個小夥子倒沒有昏迷,我去的時候,他去檢查了,等我走的時候,他坐著輪椅被推進來,麵色蒼白得不行。”
“後來,我就私底下跟護士長打聽那特護病房的情況,才知道那小夥子小時候為了什麽狗屁算命的話,”王婆子微哂,“還是個一個沒滿月的娃娃就背井離鄉地被送到一個小村子裏,爹媽都不能見。蕭太太和蕭先生以為等了十幾年,終是能盼回來自己兒子的吧。”
“誰承想,千不能見、萬不能見的兒子,最後被直接送到了醫院,還說得了什麽血管裏的病。”王婆子想要說出病名,奈何就記得一個‘血’字。
“這種病能治得好嗎?”方木木小心翼翼地問道。
“治應該是能治得好的,應該差不過將近十年,還是不到十年,我老婆子的這個腦子也不好使,記不住了。”王婆子用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太陽穴,“那小夥子就出院了,當時除了有點憔悴之外,還挺精神,想來應該是治好了。”
方木木點了點頭,心裏盤算著,如果說之前能治好,那麽這次複發也是能夠治好的,想於此,她提著的心也算是稍稍放下一些。
“上次護士長還是因為忙,讓我去換床單被罩,你也跟著的,我以為那間特護病房又住進來別的病人,怎料想,竟然還是那個小夥子。”王婆子歎著氣。
“這不,今天快下班時,我聽護士站的護士們小聲地在說那個小夥子,這一聽,唉~”王婆子的氣歎得更重,“說那小夥子那個什麽血管病複發了,這次挺嚴重的,非得要什麽別人的骨髓……你說那骨髓是骨頭裏的東西,能隨便給人嗎?那不是要人命嗎?”
“要人骨髓?”方木木方才放下的心,又高高地懸了起來,撲通撲通地快要把她那單薄的身子撞破,“這.……這.……哪裏去找啊?”
“是啊!我也就說呢。”王婆子自顧自地說罷,抬眼看著方木木瞬間慘白的臉,忙忙上前安撫道,“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婆子沒什麽文化,聽岔了話,要不咱明天去問問護士長,她一定能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