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她是我的命
“盛安然家屬有嗎?”
護士的聲音在走廊上回蕩,鬱南城第一次覺得腳上被千斤巨石給綁住了一樣,步伐沉重,好半晌才回過神,
“這兒,我是。”
他撥開人群衝了過去,顫聲道,“我是。”
護士手裏拿著手術同意書,看慣了生死的表情十分麻木,
“患者左側胸腔被鋼筋插通了,靠近心房,手術風險很大,現在醫生還在緊急搶救,先在這兒簽字。”
仿佛有一顆炸彈子啊腦子裏麵一下子炸開了一樣,鬱南城不敢相信一根鋼筋插進胸腔是什麽樣的場麵,當場僵住了。
“先生……先生你還好吧?”
簽字的那幾筆十分生硬,身邊的嘈雜成了人間狂風,與他無關,他赤紅的雙眼盯著手術室的門縫,好像這樣就能看見裏麵所有的情形一般。
護士進去十來分鍾後,走廊拐角處傳來一陣嘈雜聲。
秦波、邵司、林慕岩全都趕來了。
“我姐怎麽樣了?”邵司神色驚慌。
鬱南城緊抿著唇,眉心微微的顫抖,宛如一尊入了定的像一樣佇立著,半晌才將護士說的情況重複了一遍。
“怎麽會這樣?”邵司的眼眶都紅了,忽然抓著鬱南城的領口吼道,“鬱南城,你就是這麽照顧我姐的。”
“也許沒那麽糟糕。”林慕岩扶著邵司,皺眉看著手術室頂上的手術時長,“先別擔心,還沒出結果,已經在搶救了。”
邵司卻恍若未聞,一手緊緊的扣著鬱南城的衣領,“鬱南城,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那可是我姐!”
鬱南城緩緩抬起頭看著邵司的眼睛,素來清冷無波的一雙眼睛裏麵布滿了紅血絲,隱忍傷情,如果不是邵司鬧起來,他連話都不想說,
“對你來說她是你姐,對我來說,她是我的命。”
眾人神色一頓。
林慕岩拉回了邵司的手,勸慰道,
“好了,裏麵還在手術,別鬧了,等手術結束再說。”
半小時後,手術室燈滅了,主治大夫率先出來,看到門口圍著的一群人後,摘下口罩,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我們盡力了。”
邵司幾乎站不住,要不是林慕岩扶著,早癱坐在地上。
“姐!”
手術車在主治大夫的身後被人退出來,邵司撲在一旁,一隻手緊緊地攥著白布就是沒辦法掀開,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秦波的眼眶也紅了,連向來冷麵薄情的林慕岩,眸光也是顫抖的。
鬱南城怔怔的站著,像是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一樣,他甚至不如邵司,不敢靠近手術床,不願意相信那白布下麵蒙著的是誰。
他後悔了,後悔早上跟她發生衝突,後悔明明知道她不可能背叛自己卻還是克製不住自己的脾氣責怪了她,後悔自己對她的愛有很多都藏得太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你們怎麽來了?”
一道清脆的嗓音從右側走廊口傳來,娜娜手裏提著兩個裝著打包盒的塑料袋,神色詫異的望著這神情悲愴的五個男人,滿臉都寫著不解,
“你們這是怎麽了?”
秦波離她最近,皺著眉,嗓音有些沙啞,“別問了,沒救過來。”
娜娜愣了一下,目光露在蓋著白布的手術床上,眉眼低垂下來,跟著歎了一口氣,“我跟盛總已經盡力用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到醫院來了,盡力了。”
秦波跟著點頭,但忽然意識到不對,猛地看向娜娜,“你說什麽?”
“啊?”娜娜愣了一下,“我跟盛總盡力了啊……”
秦波質問的時候,鬱南城已經率先反應過來,猛地一個大步走到手術床前,掀開了白布,上麵躺著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臉上已經半點血色都沒了。
邵司驚恐的往後一退,踉蹌著摔在林慕岩的懷裏。
“這不是我姐。”
鬱南城攥著白布的手微微的顫抖,內心的風浪漸漸平息,重新將白布給她蓋上,而後走到娜娜麵前,故作鎮定的問道,
“安然呢?”
“我也正要問呢,我剛買了夜宵回來,我們還沒吃晚餐呢。”娜娜撓了撓頭,轉頭環顧了一圈,
“醫院缺人手,盛總以前是學醫的,就臨時當了誌願者,應該是在幫忙。”
話音未落,身側一陣冷風竄過,鬱南城已經不見了蹤影。
秦波看了一眼後,招呼護士把沒搶救過來的病人送往太平間,又對著那手術床鞠了一躬算是彌補之前驚擾的罪過。
娜娜還一臉的茫然,抬頭問眾人,
“什麽情況啊?”
周方是一直在場的,認錯人這個事兒自然隻能問他。
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周方沉吟了片刻,猶豫道,“是剛剛出來讓簽手術同意書的護士說的,裏麵的病患叫盛安然,鬱總才以為……”
“嗨……”娜娜恍然大悟,“人是我和盛總送來的,怕過會兒找不到人,盛總就讓護士說過會兒出來找家屬就喊盛安然,估計醫生護士忙暈了,就傳岔了。”
“那現在。”周方皺著眉,“咱們怎麽辦啊?”
“各回各家,愛幹嘛幹嘛吧。”娜娜神色無奈,“我和盛總的車就是撞了護欄,已經被拖走去修理了,什麽事也沒有。”
聽了這話,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尤其是邵司,原本臉都白了,這會兒一口氣提上來,靠在林慕岩身邊一個勁兒的揉眼睛,嘀咕道,“鬱南城這個神經病。”
林慕岩揉了揉他額前細碎的劉海,問道,“還要見你姐麽?”
“不了。”邵司搖搖頭,“太晚了,回去吧,明天早上我還要趕通告。”
邵司和林慕岩走了,周方也忙著去辦事,娜娜提著夜宵站在走廊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處境有些尷尬。
“走吧,估計安然的晚餐有人準備了,”秦波看了她一眼,“設計間有樣稿要你看一下,有興趣嗎?”
“有,”娜娜眼前一亮。
秦波掃了她手上提著的飯盒一眼,
“正好我也沒吃晚餐。”
鬱南城找遍了整個醫院,最後還是在門口停救護車的地方看到了盛安然,她正幫著醫生護士接人,粉色的大衣外套上沾染了鮮紅的血跡,在嘈雜擁堵中卻從容不迫,指揮若定。
他揪緊了的一顆心終於漸漸平穩下來,恢複了正常的跳動。
“不用這麽賣力氣,後麵人還多呢,省著點,”
有醫生蹲在救護車上擦汗,看著盛安然笑著問道,
“對了,你是新來實習的嗎?怎麽沒見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