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0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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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豹記起一開始來找許ii的目的，順著駱主任的話遞出邀請：“是了，ii先生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狩獵？今天的午餐還沒著落呢。”
黑大壯則提出疑惑：“石頭精吃什麽？”
雖然許ii很想說，石頭精隻需要吸取天地靈氣就能夠飽腹，但是客觀條件不允許他當個謫仙人。
他需要知道食物的獲取來源。
於是，許ii含糊回答：“什麽都吃。”
豹子精無非就是吃麋鹿、羚羊和兔子之類，而黑熊精愛吃魚，許ii自然是通吃。
他說：“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許ii打定主意先跟豹子精和黑熊精一起去看一看獲取食物來源的狩獵場，也好為接下來做打算。
一人二妖決定結伴同行，駱主任則拄著手杖樂嗬嗬地說：“謔謔，有小同誌當幫手，你們今天狩獵一定會滿載而歸的。”
駱主任還要去問候其他鄰居，便和他們暫時告別。李公豹和黑大壯走在前，許ii剛要跟上卻又被駱主任給拉回來。
許ii奇怪地回頭。
隻見駱主任神色別扭道：“小同誌，你也不必太過擔心發情期。雖然發情期得不到紓解就會引發狂躁症，重則還會留下狂躁症傾向，但是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謔。”
許ii壓根不擔心，但駱主任一片好心。他點頭道：“嗯。”
聞言，駱主任卻是老臉一紅，小圓框墨鏡後麵的濃密纖長的雙層睫毛低低垂下，兩片樹葉形狀的鼻孔一縮一張，他扭扭捏捏地對許ii說：“當著公豹和大壯的麵，我也不好直接說，怕他們也依賴我，就不再積極準備應對自己的發情期……”
許ii聽得雲裏霧裏。
就見駱主任抬起濃睫，眼睛撲閃撲閃，莫名嬌羞道：“如果是你要求的話……我會全力配合你的謔。讓我們一起合力消除你身體裏過剩的信息激素！”
他說到激動人心處，還緊緊地攥著許ii的手。
“？”
“……”
許ii站在原地大概沉默了十秒。然後冷靜地掙開駱主任的手，禮貌拒絕：“不用。謝謝你了。”
駱主任隻當許ii小瞧了發情期，雙手交疊放在手杖上，撅著下唇苦勸道：“你可別太逼著自己謔，發情期就是需要發泄，否則落下後遺症，輕則會造成精神創傷，對你的身體有害，重則還不利於社會的安定……”
許ii迅速打斷他的話，說：“李公豹他們還在等我。我先過去了。”
說罷，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李公豹和黑熊精對於駱主任單獨留下許ii密談的內容並不好奇，見許ii跟上來了，就帶許ii前往目的地。
許ii從李公豹口中了解到終南洞的地理位置。
終南洞地處終南一角，像是在規則的大陸版圖裏違和地翹出一個棱角。南麵無底深淵，東西方位也是絕路一條，北麵則被一條大河攔腰截斷。
河這邊，是民風淳樸與世無爭的終南洞，河那邊，卻是宵小之輩和狂暴之徒聚集的無妄村。
正因此，駱主任和李公豹聽到黑熊精提出去隔壁村蹭網才會一致沉默。
黑熊精先去拿工具，李公豹帶許ii站在堤壩上等，也聊聊閑話。
隻見一條大河橫亙在前，河岸邊還有大片灘塗。李公豹指著河麵上一座殘破斷橋，這邊的橋頭附近插著一個木製的箭頭牌，上麵就寫著終南洞。
李公豹說：“那座石橋，是無妄村的村民砸毀的。”
無妄村，無妄之災，以一頭犀牛精為首，他們喜歡四處搞破壞。
堤壩上麵河風拂麵，卻撫不平許ii眉宇間的溝壑。許ii奇怪隔壁村村民為什麽要砸毀大橋，而不是組團進村燒殺擄掠，欺男霸女的同時，也看到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
他原以為留在終南洞前途未卜，卻沒想到終南洞以外才是窮途末路。
許ii問：“既然隔壁村這麽可怕，駱主任為什麽還會擔心有住戶偷渡過去？”
李公豹說：“終南洞妖口不足，麵臨被迫解散是其一。其二是有些妖怪溫飽思動亂，沒事找刺激，而無妄村的落戶條件，是帶回一個人頭以示誠意……”
許ii：？
人頭落地？
許ii第一次在妖怪鄰居的嘴裏聽到有人出現，雖然提前預料到人類的地位不高，卻不想會是出現在這種語境裏。
李公豹說：“終年巷地處偏僻，如果有住戶反悔，想要到無妄村尋求發展，帶不回人頭就隻能對鄰居下手了……”
“……”
河岸上的涼風嗖嗖，鑽進脖子裏，許ii感覺脖子一僵，脊背也發涼。
所以駱主任才會那麽在意落戶居民的居住體驗，那麽關注社會的安定。
許ii心悸道：“所以之前離開的原住民，都是一帶一頭，投奔到隔壁村的……？”
李公豹沒回答，隻是扯起嘴唇麵露苦澀的微笑。
許ii也沉默，他抿著嘴唇，覺得嘴唇被河風吹得發幹。
李公豹覺察到許ii的緊張，寬慰道：“ii先生不用太擔心，暴戾恣睢之流在日常中多少會暴露本性，或是不好相處，或是不愛互助，現在留在終南洞的都是好妖，不會再有叛徒。再說，河上的石橋斷了才好，這條大河也變成終南洞的天然屏障，河裏水產資源也豐富，我們生活在這裏也有保障。汛期是好事，應該擔心的反而是枯水期。”
許ii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麵，扯起嘴角笑了笑，卻掩蓋不住喪氣道：“可他們要是遊過來，我們也抵擋不住呀。”
聞言，李公豹卻是麵露驚訝，他回答：“駱主任沒有跟ii先生說過嗎？這條河裏的河水叫九天河，來曆不小，據說是引天上的銀河水而來。法力低微的小妖精別說是直接渡河，就連手指觸碰到河水也會當場潰爛。”
許ii沒料到一條普普通通的河流也有這麽些名堂，搖了搖頭說“沒有”。
李公豹見狀忙說：“哦哦，我昨天也在場，駱主任應該是忘記了，畢竟ii先生昨天剛到這裏，比較匆忙，駱主任難免疏漏。這九天河水可碰不得，我和大壯還算有點法力護體，碰到河水隻有輕微的燒灼感。能夠直接渡河的妖怪，至少也得是災禍級別中超c級的大妖怪。普通的c級妖怪可能還扛不住，畢竟這裏是河流的下遊，上遊的溪流在交叉口聚流時還被稀釋過。”
他不忘拍許ii的馬屁，“不過，既然ii先生天生土相，五行相生相克，土克水，ii先生對九天河水的抗性肯定會更高。”
許ii心虛地笑笑：“可能吧……”
“對了，”李公豹又道：“終南洞裏家用的水龍頭連的水是九天河下下遊的水，平時用來澆澆花草還好，千萬不可食用，這個駱主任應該有告訴你吧？”
許ii聽得又是一懵，他回想起昨晚還用那水洗了個澡，先不說腐蝕肌膚，他根本沒有任何不適，再說冷水澆頭非但沒有感覺到冷徹心脾，甚至還有一股流遍全身的溫潤之感。
李公豹見許ii全程一臉茫然，盡心盡職地繼續科普道：“也是因為有了這條河，河裏的水產資源相當豐富。雖然河水對成精的妖怪有傷害，但對於沒有靈識的動物卻無害，河水保護了它們，才不至於被酷漁濫捕。”
聽到這裏，許ii心念一動。
九天河引天上銀河水，疑是銀河落九天。九天河水雖然被妖怪視作禁忌之物，可對於普通的人類和動、植物而言，卻是大有裨益。
許ii若有所思，問李公豹：“下遊河水都這麽危險，那源頭水……”
李公豹望向東邊，是許ii和黑熊精初遇的焦土地的方向，而那片焦土向東綿延。
李公豹搖搖頭說：“就我所知，還沒有妖怪能靠近九天河的源頭。”
許ii眼睛一亮，跟著望向東邊，九天河的河水自東向西。
他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黑熊精這時才趕過來，許ii現下知道了克製妖怪的保命秘辛，對豹子精和黑熊精的忌憚降低到最低點，心情也輕鬆愉悅了許多。
許ii回過頭，隻見黑熊精扛著一支釣魚竿走過來。
這支釣魚竿的外觀構造與尋常的釣魚竿沒區別，卻又大有不同——魚竿選用的是和成年男性的手腕粗細一般的粗壯樹幹做成的，看著就沉甸甸的。
許ii雖然驚訝於釣魚竿的粗碩，但沒有多想，主動問道：“我們今天要釣魚嗎？”
黑大壯擺弄著拳頭大小的魚鉤。
李公豹滿麵春風，回許ii道：“對，不過我們平時抓的都是小魚苗，吃了上頓就沒下頓，今天難得有ii先生當幫手，所以我們準備釣鱷魚。”
許ii：？
我不行。
不要擅自這麽草率地做了決定。
許ii剛剛才平複的心情不能平靜。
李公豹愉快地將平時“釣魚”的經驗告訴許ii：“由我來拿著魚竿，把鱷魚從水裏吸引到岸上，要盡可能地讓鱷魚離開河邊，大壯和ii先生一起蹲在另一邊的草叢裏伺機抓住鱷魚。”
黑熊精饞得砸吧砸吧嘴，說：“枯水期也快要到了，得提前囤一點糧食。”
許ii完全沒料到釣個魚都會這麽可怕，河邊真應該釘個危險動作，切勿模仿的警示牌。
許ii試圖推拒道：“鱷魚皮實肉硬，我不太喜歡吃。”
李公豹和黑大壯麵麵相覷，對過眼神，他倆的眼底都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似乎還在提防許ii。李公豹幹巴巴地賠著笑，小心翼翼地問：“……ii先生不喜歡吃鱷魚，和幫我們抓鱷魚好像不衝突呀？”
“……”
許ii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許ii對李公豹和黑大壯做出防備他的動作竟也不覺得奇怪，甚至還自動腦補出他們這一行為的心路曆程——
終南洞，民風淳樸，鄰裏互幫互助。
反之，鄰裏不互幫不互助，就等同民風不淳樸。
等於存在叛變的潛在可能。
潛在叛徒則等於一帶一頭。
……
邏輯很通順，挑不出毛病。
許ii沉默片刻，心如死灰，但他很快恢複冷靜，眼角一彎，左眼眼底的痣也靈動起來，他微笑著對李公豹伸出手，樂於助妖道：“我來拿魚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