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0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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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哥振臂一揮，在場愣怔的妖怪鄰居像是找回了主心骨，還有空講究文明與禮讓，主張讓老幼病殘婦先行。
全場鄰居有序地撤離現場，路過許ii身邊時，他們還默契地挨個為許ii獻上祝福：“祝您生育順利。”
鄰居們的表情都大同小異，飽含真摯的眼神中帶著幾分鼓勵。
然而許ii一想到給他寄了恐嚇信的妖怪也混雜在其中，他就不寒而栗。
再加上許ii當下被石蛋嚇得泫然欲泣，情緒幾欲失控。
他的雙手揪著校服的下擺，手指不住地顫抖，貼身藏著一個危險的東西，不知名的恐懼拉扯著他柔弱的神經，他很想現在立刻把肚子裏的石蛋掏出來丟掉跑路，可他要怎麽跟一屋子妖怪鄰居解釋？
他還得硬著頭皮，當著那個知道他是人類的妖怪的麵演戲。
許ii呼吸困難，每一秒鍾都是煎熬，幾度想要自暴自棄。
他緊張得手腳蜷縮，大腦發熱，根本無力思考。
許ii靠這一顆石頭蛋扯過多少謊，偷生了多少天，現在就有多絕望。
現場無人喧嘩，唯一還有言語交流的是駱主任和鹿幾小醫生。
駱主任沒讓鹿幾小醫生留下來救人，而是讓他幫忙搬救電話和台式電腦。畢竟終南洞和外界的通訊就隻能靠這一台座機了，而駱主任身兼重任，還要向ovary保護協會匯報許ii提前進入生產期這一消息。
聞言，情緒瀕臨崩潰的許ii如同被當頭棒喝，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
如果他現在生蛋的消息被ovary保護協會的委員知道了，他接下來就要麵臨被安排去和各種大妖怪相親的絕境——
有同性癖好的t.g.m.大妖怪……
喜歡的t.g.m.大妖怪……
邀請他互攻懷孕的雌雄同體ovary白玉蝸牛精……
還有無惡不作喪盡天良，讓小妖怪聞風喪膽的萬耀殿魔王軍……
……
到那時就不再是死不死的問題了，而是他會死得多痛苦，多絕望，多慘絕人寰。
許ii幾乎是在一瞬間作出抉擇。
他忍著渾身震顫的恐懼，隔著衣服將石蛋從繃帶纏成的“肚兜”裏整個托起。
其他妖怪鄰居已經陸續離場，屋子裏隻剩下剛拔下電話和電腦插頭的駱主任和鹿幾醫生。
座機擱在電腦上麵，他們行色匆匆地合力抬起老式台式電腦，正準備向門口移動就看到許ii臉色鐵青嘴唇泛白地捂著肚子起身。
與此同時，隻聽“砰”的一聲——
駱主任被這聲異響嚇得靈魂出竅，從腳底逐層哆嗦到了嘴唇，嘴角還“卟嚕卟嚕”地擠出兩團白色泡沫。
台式電腦和座機電話被脫手抖落在地，競相摔在地上砸得砰砰響。
駱主任來不及顧上電腦電話，鹿幾小醫生卻是無心顧及。
鹿幾小醫生的動態視力極佳，在剛才那一瞬間捕捉到有一個橢圓形的物體自許ii的身下滾落到地上！
他瞪大一雙圓溜溜的小鹿眼，屏息等了好一會，沒見再有動靜，才問：“ii，ii先生……你把蛋生下來了嗎？”
許ii微凸的小腹已然變得平坦。
許ii無心回答，神經依然繃成一根弦，他毛骨悚然地看著地上的石蛋——原先被九天河泉眼的氣泡長年累月地衝擊得微微凹陷的石蛋背麵，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嘭”起來。
堪比膠原蛋白的特效廣告。
許ii臉色煞白，現下親眼所見，他終於確定這顆石蛋真的是個活物。再一想到他和這顆石蛋貼身相伴了這麽多天，就忍不住犯惡心。
駱主任和鹿幾小醫生終於從緊張中緩過神來了，他們匆匆走到許ii旁邊，駱主任抹著嘴角的白色口沫，激動地說：“小，小同誌！恭喜你順利地把石蛋生下來謔！”
盡管這個生育現場比他們所想象的大場麵要更加節能環保……但好歹是生下來了！
無需許ii科普，駱主任已經主動腦補了一個合理的解釋：應該是早產兒生命體征較弱，所以爆炸的威力隨之變小！而石蛋早產了九十九年，其威力必定是小了九十九倍。
駱主任撫著胸口順了口氣，慶幸自己沒有葬身於石頭精的生育現場。
鹿幾小醫生則是看著距離許ii腳邊足有兩米遠的石蛋，又回頭看看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許ii，他忍不住小聲問：“ii先生……你不抱抱它嗎？”
“……”
許ii驚魂未定，卻還得配合妖怪鄰居繼續上演一出母子情深的親情戲。
可是，內心深處對石蛋的恐懼感深深地勒著許ii的脖頸，哪怕是他想朝前走一步，他的雙腿也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他嘴唇蒼白，額頭和脖頸處覆著薄薄的一層汗，他幹脆扶著椅背癱坐在地，喘著粗氣道：“……我沒有力氣了。”
孕婦生產時會消耗大量元氣，這是動物界相通的常識。
鹿幾小醫生看到許ii虛弱的樣子，表示理解和心疼。
所以，他代替許ii上前，小心翼翼地用針織衫的袖口墊著手掌心，動作輕柔地捧起石蛋，轉身放進許ii的懷裏。
許ii：“……”
許ii被迫捧著石蛋，渾身僵硬，清晰地聽到自己胸膛裏急切的心跳聲，還有……
從那顆石蛋裏傳出來的微弱的挫磨聲。
直到“哢嚓”一聲，石蛋的頂部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紋。
駱主任和鹿幾小神醫立刻驚慌失措地退後了好幾步。
許ii也很害怕，可他退無可退。
接著，又以這道裂紋為中心，如橫劈的閃電迅速向兩邊爬行穿梭，最後交匯於石蛋背麵一點。
以這圈破裂的裂縫為包圍圈，頂部這一小塊蛋殼微微向內塌陷了一點，就被什麽東西頂住了，複又慢慢地向上推進。
許ii緊張得屏住呼吸。
隻見一個烏黑鋥亮的小腦袋頂著那一小片蛋殼從石頭蛋裏探出頭。
它的頭部到後頸線棱角分明，通體烏黑，烏金的鱗片幾乎與身體融為一色，整個腦袋比許ii的拳頭還小了一大圈。
它的眼睛像新生兒一樣緊緊膠著在一起，閉著眼，張開嘴巴連著打了好幾個嗬欠。
小家夥伸出一條肉乎乎的小舌頭舔了舔蛋殼上殘餘的液體。
它的舌頭是粉嫩嫩的櫻花色，舌頭的形狀也像極了櫻花瓣，舌尖還有一個缺刻。
隻見它伸完懶腰，似乎是嗅到了許ii的氣味，把頭轉向許ii那邊，嗓子眼裏發出一聲軟乎乎的小奶音，然後就頂著頭上的蛋殼開始往外麵爬，試圖湊近許ii。
然而它剛剛奮力地探出一小截脖頸——就被蛋殼的缺口卡住了。
隻聽蛋殼壁傳來呲拉呲拉的扭動聲，還有液體隨著身子抽動發出的噗嘰噗嘰聲，可以想象這個被蛋殼洞口卡住脖子的小東西正在奮力掙紮，想要從蛋殼裏鑽出來，在它不懈堅持了十幾秒鍾後，它忽然懶得動彈一樣泄了力，與此同時整個身子“噸”的一下怦然下沉，連同它的小腦袋也一同消失在石頭蛋裏，那片蛋殼蓋子也“哢嚓”一聲再次封住了缺口。
許ii心裏一緊，竟然有些擔心它跌得疼不疼。
“……”
許ii雙手托著石蛋，低著頭對著這顆名副其實的蛋發了好一會呆，直覺告訴他，這個小東西對他沒有攻擊性。
許ii無意識地動了動拇指，摩挲了下蛋殼的表麵。
許ii忐忑了一上午的心情終於得以平靜下來。
但是，站在他旁邊的駱主任和鹿幾醫生的心情卻很不平靜。
駱主任的小圓框墨鏡幾乎跌到鼻下，他佝著腰，搓了搓手，支支吾吾地猶豫了老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同誌謔……”
許ii呆呆地抬起頭看他。
駱主任賠著笑道：“……這蛋裏孵出來的，好像是一條蛇吧？”
“……”
許ii看向駱主任的呆滯目光更是直接當場凝固了。
——許ii先前說自己是自交受孕的謊言不攻自破。
恰在這時，門外響起了其他鄰居的聲音。
有序離開現場避難的鄰居們在外麵遲遲等不到駱主任和鹿幾小神醫出來，緊接著就聽到“砰砰砰”三聲動響，雖然這動靜比起他們預計的石頭精生蛋爆破現場小了不止千萬倍，但是他們猜測許ii已經順利生下蛋了，大部隊這才又中途折返。
牛嫂和唐四娘衝在大部隊最前頭，牛哥憂心忡忡地緊跟其後，其他鄰居也陸續趕回來，見到的景象就是許ii表情木然地抱著一顆石頭蛋坐在地上。
一旁的駱主任和鹿幾小醫生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鄰居們都心裏一緊，到了嘴邊的祝福語全都往回咽，猜測許ii的胎兒必定是保不住了，畢竟早產了九十九年……
前有牛嫂誕下死胎，後有織織姑娘抱卵幾十胎全部陣亡，鄰居們幾乎都不約而同地認定許ii也難逃厄運。
牛嫂更是捂著嘴巴，像是想到了那一年自己生下死胎的情景。
唐四娘不願接受現實地扯了扯鹿幾醫生的衣擺，顫著聲問道：“又……又死了？”
鹿幾小醫生小聲答：“活的。”
唐四娘聽了更詫異：“……那為什麽你們看起來都不高興？”
鹿幾小醫生掩嘴道：“……石蛋本來應該孵出一隻小石頭精的，結果孵出一條小黑蛇。”
唐四娘歪著頭表示不解。
在後麵偷聽他倆說悄悄話的鄰居們也全都一臉迷惑。
沉默半晌。
等到反應遲鈍的鄰居們抓住問題的所在，又是全場大駭！
唐四娘一個激靈就衝上前去，激動地問：“是誰！孩子他爹是誰！！！”
——是哪個膽大包天的雄性，竟敢玷汙了她的準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