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0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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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砳砳跑出屋外。


  由於受人族的禁製結界所限製,神武龜蛇無法化出靈魂體,妖力受到了很大幅度的受限,行事多有不便,甚至隻能和許砳砳共享視界,透過許砳砳的視角來看外界。


  於是許砳砳又一路遭受神武龜一頓嫌棄。


  神武龜一口一個“小廢物”,但還是口嫌體正地在許砳砳的周身支起了一層淡金色的屏障,將淅瀝的小雨阻隔在外。


  神武龜倒不是真的心疼起這個人族,才主動給予保姆式的貼身保護,單純隻是為了防止廢物人族被寒氣入體,擔心那個小怪物又要找他算賬。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個小怪物逼迫他們與這小廢物簽訂平契,的的確確就是把他們都當成了保姆……


  神武龜忍著一把屈辱淚,對小廢物更是沒有好脾氣,頤指氣使道:“望天上啊!妖氣化雨而下,你看地上幹什麽!”


  初初的本體已經從書包裏鑽出來,爬到許砳砳的肩膀上。


  若不是許砳砳擔心神武龜的聲音會驚動附近的居民,他實在很想開個世界頻道。


  許砳砳披著私人定製的雨衣,努力平心靜氣地抬頭望天,從天而降的小雨點在距離他眼球半寸的地方就自動更改了降落軌跡。


  漫天細雨綿綿如針,許砳砳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他的眼睛金光流轉,神武龜賦予了他神通,再看向天空,綿綿剔透的細雨都纏繞著一絲淡淡青煙,青煙摻混在雨霧裏嫋嫋又婷婷。


  顯然,這就是妖氣。


  而許砳砳也是在這時才看清,雨幕並不是望不到盡頭的,雨線的末端隻在高空離地十來米處。


  在雨幕的起始點,落下的是豆大的雨滴,來勢洶洶,而這場滂沱大雨沒落成,在經過高空十米的地方就被好夢鎮的結界削弱成細絲線。


  因為有了雨幕遞減的變化,許砳砳也更直觀地看見了好夢鎮周圍的的確確是受屏障保護著的。


  讓許砳砳奇怪的是,屏障還能將操控化虛為實的水相妖法削弱至此,胡家老奶奶為什麽卻一直念叨好夢鎮不安全,甚至還有妖怪入侵。


  許砳砳問:“結界被破了嗎?”


  神武蛇“嘶”了一聲,剛想說“你眼瞎嗎”,就被神武龜打斷了:“不……還沒有被破,但是在不斷被削弱。”


  神武蛇聞言也慎重了起來。


  許砳砳擰眉道:“怎麽說?”


  初初沒能聽見神武龜蛇和許砳砳在私人頻道裏聊天,無聊地趴在許砳砳肩頭,甩甩尾巴圈住許砳砳的脖子,“chu”了一聲。


  許砳砳摸摸它的小腦袋。


  神武龜道:“雨勢在變大。”


  許砳砳又仰頭看著夜幕,但他肉眼所見的雨勢依然如初,看不出任何變化。


  神武龜煩躁道:“怪你不能飛!否則離地七八、九米高地看一眼就一目了然!全鎮的布局盡收眼裏,哪還有破不了陣的道理!”


  許砳砳:“……”


  許砳砳也歎息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類,沒有飛天遁地的廣大神通,否則也能有底氣讓神武龜閉嘴。


  許砳砳繞著池塘周圍的矮牆走,護池圍牆設有一處開口,簡陋的小木門之外是幾階樓梯,是為了方便附近住戶在池塘裏浣衣而開設的。


  而池水已經淹沒到了最高一層階梯。


  許砳砳皺著眉,對神武龜說:“好夢鎮連月降雨,使用妖法施雲布雨會被結界最大限度地削弱妖氣,磅礴大雨變成牛毛細雨,這點小雨點自然無法給鎮上完成實質性的傷害,但是……”


  守護人族居住地的禁製結界肯定不會被妖雨腐蝕而變弱,破除結界無非外部攻克或破壞內部陣法。


  許砳砳提出自己的疑惑:“鎮上唯一的外來物是這雨,而這雨唯一能影響到的就是這池塘,池塘是陣法的所在嗎?”


  許砳砳來時就注意到了鎮上的池水漫過另一方曬場,而且……


  許砳砳低頭看自己的手,說:“剛才進小鎮的時候翻過矮牆,我當時蹭了一手幹燥的土灰,小鎮外圍的土地也不濕潤。”


  可見這場小雨隻下在小鎮內。


  神武龜本無心聽許砳砳說話,但是許砳砳提出的問題也確實蹊蹺。


  如果施雲布雨的小妖怪不是腦殘,還做著水漫好夢鎮的方式逼迫村民出逃的大夢,那這雨能造成的較大影響隻有池塘水位。


  神武龜不得不先咽下到了嘴邊的風涼話,廢物人族四個字罵久了,他都不願意承認人族還是有腦子的。他不情不願地跟著許砳砳的視界看向了池塘。


  好夢鎮的房屋不按坐北朝南的朝向而建,而是麵朝池塘,環繞成一圈。一方池塘,一方曬場,砌起一道波浪線隔開,而毗鄰曬場,並與池塘對望的房屋,則是鎮上的胡氏宗祠。


  許砳砳走到曬場上,池塘水位漫上曬場,但是極淺,還未能淹過腳掌。


  許砳砳周身有神武龜的護罩加持,他在曬場上蹚水而過,淺水卻為他自動讓路,滴水不濕鞋。


  曬場上唯有一口井,在宗祠麵向的左邊。


  許砳砳走到井旁邊,一看,這竟是一口枯水井,井裏和井壁長有野草青苔,井底深窈又漆黑,神武龜便發號施令道:“你打一響指。”


  許砳砳依言打響指,中指與拇指互一懟,同時朝反方向打去,雨夜裏響起一悶響。


  手指磨擦間打出一顆金色的星星,星星的體型又小,光亮又黯淡,以拋物線掉進枯井裏,灰暗的光線還沒能照亮井底就先熄滅了。


  許砳砳:“……”


  神武龜:“……”


  響指不響。


  星星不亮。


  神武龜終於又逮著機會,重新振作精神,嘲諷許砳砳道:“果然是小廢物!連個響指都打不好謔哈哈哈!”


  神武龜顯得很高興。


  許砳砳無話可反駁,站在枯井旁,連著打了好幾個響指,但無論響指響與不響,星星都一樣黯淡。


  神武龜再次閉了嘴。


  人族結界對於金相之力的削減幅度太強。


  細細碎碎的小星星絡繹不絕地墜入井底,在漆黑的井裏劃出數道亮晶晶的小尾巴,星星之火照光明,許砳砳終於看清井底,井底是泥土沙石,有一土包隆起,連夜雨在枯井裏積蓄了一點雨水,不足拳頭深,倒是沒什麽稀奇。


  神武蛇卻嘶聲道:“井裏埋有妖物……”


  許砳砳聽得一驚,忙抽身退後兩步。


  神武蛇:“……”


  神武龜:“……”


  神武蛇話沒說完:“……但妖氣很弱。”


  許砳砳趕在他們開口嘲笑之前自嘲:“隻是廢物人族的本能反應罷了。”


  神武蛇確認井裏的妖物不足為慮,便將水流凝聚成觸手,直接躥進井底將土包破了個坑,撈起一個髒兮兮的小包裹。


  雨水匯聚而成的觸手將包裹拆開,裏麵有一個香囊,香囊裏麵藏著一縷長頭發,足有三寸長,用細紅繩係了一個精致的蝴蝶結。


  許砳砳隻看了一眼,就讓神武蛇再將香囊裹上包裹重新埋在井底。


  許砳砳留了個心眼,由他一個外來人員從枯井裏挖出一個禍害全村的物證,這可不合適。


  神武龜又提出:“小廢物,再去右邊的池塘確認一下。”


  許砳砳從神武龜得瑟的語氣裏聽出,神武龜心裏已經有底。


  許砳砳剛一轉身,忽地就被晃晃悠悠的圓形遠燈照在身上。


  許砳砳下意識地伸手遮住眼,避免強光的照射,另一隻手抓起脖子上的初初就又塞進書包裏。


  他周身的防護罩也隨之一撤,細細密密的小雨點打在他身上,垂墜在他的睫毛上,重得幾乎讓他睜不開眼。


  與手電筒的光一起。


  許砳砳眯著眼睛適應了光亮,再看去時,就看到名為胡高歡的中年男人戴著鬥笠,手裏舉著手電筒對著許砳砳,另一隻手還拿著一把斧頭。


  他舉起手,肥厚的手掌緊緊地攥著斧柄,手背上盡是斑駁的擦傷。


  胡高歡目露凶光道:“妖怪!我絕不能再讓你禍害這裏了!”


  他吼得很大聲,尤其是妖怪二字鄭地有聲,附近的民宅裏被嚇得傳來瓦罐摔在地的乒乓響聲。


  “……”


  許砳砳的目光落在了斧頭上,斧刃在夜雨的澆淋下,閃著陰寒的冷光。


  許砳砳被突如其來的胡高歡嚇得一愣,神武蛇在私人頻道裏“嘶”了一聲,像是舔了下嘴唇,問道:“要殺了他嗎?”


  許砳砳連忙製止:“當然不殺。”


  神武龜哼了一聲:“那就讓他殺你!真是好極了!我們今晚就可以恢複自由身了謔哈哈哈!”


  許砳砳感覺到塞進書包裏的初初一聽有危險就又要鑽出來,他在按住初初的同時,對神武蛇下令道:“你擅長控水吧,先限製住他。”


  神武蛇嗤了一聲,顯然他不屑於聽從一個廢物人族的發號施令,但是契約在身,乙方沒有拒絕權。


  神武蛇借許砳砳之手,妖氣注到指尖。


  許砳砳的右手手指間流竄出一縷銀白色的微光,一甩,微光如同一條小銀蛇竄入了地麵,它在極淺的水麵上遊走,迅速繞到胡高歡腳下,淹過他皮鞋鞋底的積水忽如漩渦流轉了起來,胡高歡當場就嚇得大驚失色,任他想逃也拔不動雙腳,他再喊一聲“妖……妖怪”已是底氣不足,聲音也打著顫,卡在嗓子眼裏。


  手電筒“嘩啦”一聲跌在地,濺起小水花,還滾了半圈,打出的光也跟著晃了一圈,將毛毛細雨照得透亮。


  神武蛇不甘心地再問一句:“真的不順便把他撕成兩半嗎?我想試一試撕裂口能不能平整。”


  “……”


  許砳砳聞言嚴厲地製止他:“不準。”


  “……”


  神武蛇陰惻惻地嘶了一聲。


  許砳砳眼眥忽地一縮,眼見胡高歡手裏的斧頭也脫手往下墜落,斧頭尖端對準他自己的鞋麵。


  許砳砳心念一急,腦子裏產生想法而未來得及開口,眼看斧頭落地,他一著急就憑空一揮手,從胡高歡兩腳中間的水麵躥起一道水柱,斜拍斧刃,將斧頭撞至一旁,“哐當”一聲砸在曬場。


  許砳砳虛驚一場,胡高歡還處於撞見許砳砳這個妖怪的恐慌中,已然六神無主,肥胖的身子也抖如篩糠,竟當場被嚇尿了。


  許砳砳皺了下眉,問:“你們誰有使人昏迷的法力嗎?”


  神武蛇桀桀一笑,道:“有是有,就是再醒過來可能就是下輩子。”


  神武龜跟著哈哈大笑:“沒有錯。”


  許砳砳:“……”


  許砳砳自我放棄地說:“撤回法力,讓他逃走吧。”


  神武蛇不情不願地嗤一聲,收回困住胡高歡雙腳的馭水之力。


  胡高歡猛地向前趔趄一下,雙膝跪地,鬥笠也掉在地上晃悠。他被嚇得渾身哆嗦,顧不上其他東西了,屁滾尿流地爬著走。


  許砳砳望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他突然有些懷疑胡高歡是不是真的瘋了。


  一個瘋子在恐懼麵前也會被嚇尿嗎?許砳砳不知道,他隻知道不管胡高歡瘋沒瘋,鎮上的人都認定他瘋了,許砳砳直接放他走自然也不怕他去傳訛。


  因被胡高歡打了岔,許砳砳也被淋了一身冷雨,他心情有些糟糕,朝後捋了一把垂著水珠的前發,這才走向池塘右邊。


  一池碧水在夜幕下烏泱泱的,漆黑一團,由神武龜供應的星星之火技能品質低劣,體驗感也極差,許砳砳拒絕再使用,把神武龜氣得不行。


  神武龜的金相之力受人族的禁製結界影響較大,而神武蛇所使用的水相之力化虛為實,影響較小。


  他運力將右半池的池水挽起一米高,便已到達極限,但是許砳砳也看清楚了,右半邊池塘裏,還藏著另一口水井。


  神武龜撫掌大笑道:“我就知道是這樣。”


  神武龜揮手在許砳砳腦海裏畫了一副圖,為一黑一白兩條陰陽魚所組成的太極圖。


  黑魚為土,土乃萬物之根。


  白魚為水,水乃萬物之源。


  陰陽相並,水土結合,則化生萬物,兩口水井為其魚眼。


  神武蛇道:“我怎麽覺得這陣法有些眼熟,像是出自你手。”


  神武龜道:“天下陣法萬變不離其宗,陣法主人與我的思路倒是相通,我要破這陣也易如反掌。你們看,黑魚之眼必為枯井,使泥沙堵塞井下排水槽,將水積蓄其中,陣法已然受損,再下暴雨使池塘水上漲,淹沒這方空地,太極不生兩儀,兩儀不生四象,四象亦不生八卦,陣法可破,但未全破。”


  神武龜洋洋得意,侃侃而談道:“我觀鎮上的房屋錯落有序,怕是排列成八卦陣,如此一來,外八卦使敵迷惑,鎮中有太極化生內八卦,陣法之力生生不息,難怪可保人族數百年平安。”


  神武龜從如何破陣的角度,激情澎湃地演講了一番,神武蛇的角度也很清奇,他嘶了一聲得意道:“這麽說來,掌握水相之力的我就是攻掠人族城鎮的主力軍?實踐出真知,我覺得可以去試一試。”


  “……”


  許砳砳覺得話題已經歪了,正想引領他們重回正途,就聽神武龜道:“還不行,若是以水淹之,接觸到禁製結界的時候會被分流開,尤其是陣眼的上空,無法準確降落正中,你以為枯井裏埋的妖物是到此一遊的錦旗嗎,那是引子,留自己一絲妖氣以為引,才能引導雨水降落在陣眼之中。”


  “……”


  聞言,不止神武蛇饒有興致地“哦”一聲。


  許砳砳也皺緊眉頭,他心裏已有了懷疑,但還是問出聲:“妖怪進不來,要怎麽把妖物放入陣眼中……”


  神武蛇桀桀笑出聲。


  神武龜也哼笑一聲:“那可就要問你們人族自己人了。”


  許砳砳隻覺得心頭一窒,頭腦也是一熱,是有人與妖怪勾結?還是有人被妖脅迫?


  不得而知。


  他指使神武蛇迅速將枯井裏的積水抽幹,又將池塘裏的池水分流出去,太極重現,法陣生威,淅瀝小雨也驟歇。


  神武龜和神武蛇同時“咦”了一聲。


  許砳砳緊張道:“有什麽問題嗎?”


  神武龜不太確定。


  神武蛇卻正色道:“設此陣保護此鎮之人,其法力絕不在我們本體之下。”


  陣法主人實力強,說明陣法效力好,能保人族平安,這是好事。


  但許砳砳不由得想到另外一個問題。


  陣法隻是被削弱,鎮上居民卻認為好夢鎮岌岌可危,迫不及待想要另覓安居之所。


  他滿腦子都是胡家奶奶說的話:“鎮長他們那些身強力壯的年輕一輩隻在白天回鎮,補給幹糧,正午十一時一過就會出發前往子午花田……”


  加上枯井裏的頭發香囊。


  如果,他是說如果。


  如果妖怪懼怕子午花是假的,那麽好夢鎮的村民去子午花田,無異於自己送上門去給妖怪當大餐。


  許砳砳太陽穴猛地抽疼,他突然就想起無妄村的小妖怪說過的話:

  “向東行!”


  “人族聚集的大城池外圍還分布有不少散落的小村鎮!‘妖怪的後花園’就鄰近於其中一個小村落!”


  “聽說在那裏可以輕易捕獲到人族當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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