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怎麽對付一個神
王道吉開始扮演起自己的樹人角色，粗聲粗氣地說道：“這個白日樹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他真是大逆不道！尊敬的聖勇士，我建議將他砍成樹醬埋在土裏，在他身上種種子。”
金聲韻頓時注意到了他：“你……”
黑棕盾牌停下與鋼骷髏的爭論，表示同意：“這個白日樹人跟魔鬼一樣悖逆，他已經墮落了……黑棕機甲，我同意你的提議。”
王道吉上前一把揪住金聲韻側枝，這一下，金聲韻再難保持風度：
“……你們怎麽敢這樣對待我？”
“有什麽不行？”王道吉說道：“我們黑棕部族還有很多種子要種，快點，就等著你的屍體埋下去了。”
“……等等!”金聲韻忙道：“我要見你們的神！我有話要對你們的神說！”
“瞧你多麽自大的態度！神可不會理你。”王道吉開始用力，金聲韻不動聲色，卻在接觸的地方傳來一股令王道吉熟悉的靈能波動，隻一震就脫離了他的拉扯。
居然是靈能！
鋼骷髏咦了一聲：“靈能者？這樣低端的戰爭，你不應該被俘虜。”
“我不能丟下部族。”
鋼骷髏頓時嗤笑：“可悲……”
王道吉怒吼一聲，再次上前，金聲韻再次將他推開，對他的不開眼很是無奈，小夥子，你知道靈能者意味著什麽？
就這麽生拉硬拽！
“……先停手，或許我們該再談談。”金聲韻還是保持克製地建議。
“我不管你想說什麽，你得尊敬神，不然立刻將你拖去出做樹肥。”
“……”金聲韻簡直要被他的粗魯和野蠻所震驚，這就是紅日樹人普遍素養的冰山一角嗎？、
實在是有待提高！
黑棕盾牌則對王道吉表達了讚賞：“這是真正的神之信徒，這是對迷途之人正確的教導。”
鋼骷髏大歎：“我建議讓這個木頭人擔任第一任神殿製裁團的教宗，真是令我都要欣賞的簡單粗暴！那些唧唧歪歪的木頭人主教太令人厭煩了！直接殺殺殺多麽賞心悅目！”
王道吉不依不饒地揪著金聲韻，催促：“時間不等人，你是想死還是要活？”
金聲韻無言以對，一麵用靈能抵禦拉扯，保持自身穩定，一邊無奈道：
“年輕的樹人，我不想傷害你……但你也該懂得適可而止！”
他憋屈極了，大概覺得秀才遇到兵，與王道吉無法溝通，權衡片刻，有些求助地看向黑棕盾牌：“……你是聖勇士，能不能讓你下屬停手，我要與你們的神溝通。”
黑棕盾牌冷哼一聲：“注意你的態度，你隻能向神祈求，卻不該奢求回應。”
“……好吧，是我的錯。”金聲韻欲言又止，世上有太多的無奈，與無法溝通者溝通就是其一，他終於還是歎了一口氣：“我向你們的神祈求。”
黑棕盾牌便示意王道吉停手，
鋼骷髏哈哈大笑：“樹人，你可知道你令一個驕傲的靈能者低頭了？真了不起，你是一個可造之材，你的粗魯與野蠻令人欣賞，我是你們的神使，你渴望力量渴望強大麽？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我能讓你變得無比強大……”
“滾吧。”王道吉嘲笑道：“如果你足夠強大，就不會成為一麵愚蠢又難看的盾牌，如果我相信你這個愚蠢的盾牌，神會不悅的。”
鋼骷髏頓時大罵起來，黑棕盾牌則哈哈大笑。
金聲韻歎了一聲，終於明白過來想要跟這些魔鬼和狂信徒正常交流是一件多麽奢侈的事。
黑棕蛇皮開始引導金聲韻怎麽向神祈禱。
金聲韻進入了靈界2號。
他出現的位置似乎是在空中，在他的腳下，跪拜的、祈求著的，是成片成片的樹人，他們唱著讚歌，用著樹人所能搜刮的所有溢美之詞，都放入他們祈禱詞之中描述天空中的紅日。
千百年來，樹人們都是如此讚美天上的白日和紅日，一貫如此，但是這一次，金聲韻卻感覺到了悲涼和失落。
“你有話對我說。”
一個聲音對他說道。
金聲韻立刻環顧四周，空無一人。
他明白過來：“你是……神？”
“你心裏已有答案……有什麽話你說吧，我聽著。”王道吉觀察著他，這個樹人的靈能凝成一塊，不散溢不流失，這是典型的覺醒了自我意識的靈魂，能完全約束、開發和利用自己的靈能，除非他自願、或者被一些特殊的手段攻擊，否者他是不會為所謂的神奉上貢自己的靈能的。
“……”金聲韻遲疑片刻，說道：“您建立神國，發動戰爭，是有什麽目的呢？”
“目的？”王道吉笑道：“紅日樹人與白日樹人的矛盾和衝突，不是我造成的。”
“作為樹人的神，您不應該製止這樣的悲劇發生嗎？發生全麵的戰爭，大量的紅日樹人也會死去。”
“多麽傲慢的言辭。”王道吉道：“如果你的見解還是如此膚淺，我想沒必要再聽你說的話了。”
“等等！難道您不是為了收割信仰，掠奪靈能？”金聲韻厲聲說道：“死去的樹人，恐怕不能給你提供靈能！”
“正因為如此，剛才的戰爭，紅日樹人大部分活了下來，而白日樹人也沒有死絕。”
“小施恩惠，騙取信仰，發動戰爭，滅絕所有的對手，等你成了所有樹人的神，他們就隻能任由你擺布，恐怖的事情就會發生……”金聲韻說道：“曾經有一個人告訴過我神的本質……”
王道吉打斷他：“他很了解神，那麽他告訴過你，怎麽對付一個神嗎？”
“他沒有說過，但我認為隻要不要膜拜神，就能對付一個神……”
“不失為一個辦法，但是當你所求不得，別人又能給予你，隻要收取一些代價，你會作何選擇？千千萬萬的生靈，所做的選擇都是不同的，你隻能代表你，不能代表別人，當你能代表別人，你即是他們的神，你即是神，又怎麽能否定神呢？”
金聲韻一時說不出話來。
王道吉接著說道：“隻要有欲望，就有選擇，就有矛盾，就有戰爭，連神都無法例外，無法掙脫。沒有必要懼怕神，懼怕欲望，懼怕選擇……你總是要選的，你不選，別人會幫你選，所有信徒的選擇加在一起，就是神的選擇，那麽你還認為，還是我在操縱樹人嗎？”
“……但是你能影響他們。”
“不錯，我能影響他們，隻因他們本身就認同我的選擇。”王道吉問：“你有欲望嗎？或者換個說法，你有理想嗎？”
金聲韻陷入沉默。
“據我所知，你所想的，是樹人的未來。”王道吉替他回答了：“你接觸靈能帝國，接觸人類，你在他們之間搖擺不定，所求所想，都是樹人的未來，但是很多樹人不理解你，有很多是白日樹人，他們不理解你為了理想所做的一切，甚至於很多樹人認為，理想都是騙人的，都是鬼話，還不如及時行樂，還不如放縱過一生，還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王道吉繼續說道：“但是理想一直存在，它也是欲望，隻不過追求遙遠而龐大的欲望，會很痛苦……就如同你現在的痛苦，你無法阻止一個來意不明的神，於是你得想辦法接近這個神、投靠這個神，忍辱負重，你得了解他的意圖，這樣的話，那些白日樹人們的眼中，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叛徒，而紅日樹人早就對你有根深蒂固的印象，你在他們眼中早是叛徒，他們對你的選擇毫不意外，你背負這樣的指責和屈辱，卻是為了這些敵視你的樹人，值得嗎？”
金聲韻挺直了身軀：“……值得。”
“瞧瞧，這就是你的欲望，你的理想，正如你的選擇，毫不意外。”王道吉道：“令人敬佩的選擇，充滿智慧的選擇，當你能影響那些樹人，讓他們聽從你的選擇，你即是他們的神，而我自然就被背棄了……這才是對付一個神的真正辦法——取代祂，隻有神才能打敗神。”
金聲韻若有所思。
王道吉卻又接著道：“當兩個神對立，祂們的信徒必將分裂，戰爭又開始了，信仰之戰永無和解的可能，樹人們必然會死去一大片，那麽，你的選擇一定是對的嗎？這就是你希望的樹人的未來？”
“……”
“所謂的樹人未來，不過是屈從於你的欲望，按照你的欲望發展，說到底，你所謂的理想不過是哄騙別人的說法！”王道吉略帶嘲諷地說道：“你與墨枝部族首領的商討、密議，襲擊人類的計劃，投靠靈能帝國的決定，舉辦新的祈神儀式，到頭來卻是製造一個偽神的騙局，你想成為神？”
金聲韻似乎吃了一驚，連忙否認：“……不，我沒有……”
王道吉見他情緒波動的厲害，哪還不知道他的試探起了效果，立刻再接再厲：
“你們製造偽神，引來邪神，引來魔鬼，你們害死了無數的樹人，這就是你為樹人設定的未來？你，是偽善的樹人首領，你有罪！”
金聲韻猶如被當頭棒喝，心神劇烈震動，王道吉立刻窺到了他的心靈空間露出巨大破綻，沒想到他露出的破綻如此大，似乎被完全說中了心事，王道吉沒有絲毫遲疑，立刻趁虛而入，摧枯拉朽，瞬間攻破了金聲韻的心防！
片刻之後，金聲韻便伏倒在地，懺悔起來：“我有罪，我有罪！我要得到救贖，神啊，你能救贖我嗎？”
“如你所願。”王道吉的聲音在他的意識之中，恢弘浩大：“懺悔你的罪惡，方能得到救贖。”
“神啊，我願意站在你的麵前，對著你說：看，這就是我的罪過，這就是我幹過的，我做過的，我的欲望是非常炙熱的，每當它激動起來的時候，我的那種狂熱無與倫比，不計後果……”
“那麽告訴我，在與人類以及靈能帝國打交道中，你做過所有對不起樹人的事。”
金聲韻娓娓道來：
“我們手中的靈能該是保持自由的一種工具，我所追求的靈能，則是使自己當奴隸的一種工具，當我從人類口中得知靈能，我便對此朝思暮想，為了成為靈能者，我答應人類在此修建星航基地的請求，後來……”
王道吉本來隻想知道他們遭到白日樹人圍攻的那一天，古山城的信號中轉站有沒有收到他們的求救信號，究竟是誰在背後陷害他們，但是聽著金聲韻抖落的一件件事，他發現南河三的狀況，遠比他想到的所要複雜，而將他和六班的戰友卷入的，也隻是這個漩渦中並不起眼的一朵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