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因他而生
時隔將近一年，王道吉隨著交流團，終於踏上了返回地球的專機。
相比來時乘坐的商用客機，交流團乘坐的專機顯得奢華許多，絕非那種有機甲為作戰序列的改裝星艦可比。
看得出來，是聯邦為了這次交流專門為樹人定製的，倒也表現得聯邦對這一次外交的重視，當然也沒必要沾沾自喜，以目前聯邦的富庶程度來看，定製這樣一艘專機是小事一樁。
到達地球之後，他們首先會在聯邦母星地球環遊一圈，盡覽地聯母星之風貌。
他們首先抵達了鷹區。
無限重複的高樓簡直可以連成一條沒有盡頭的時間線。
高聳入雲的大樓組成狹窄的深穀，從星艦往下看，在高倍的鏡頭之下，是麵無表情的建築和工人們，街道淩空交錯，密密麻麻的車輛如同工蟻一般井然有序。
樹人們新奇地看著這一切，為了更快融入“人類”社會，他們約定著平時交流都使用人類的語言，他們顫動著枝葉，愉快而放鬆地小聲交談著。
王道吉聽著他們的討論，也在看著下方的場景，雖然生為地球新人類，但他之前也沒有機會離開兔區，在地球的其他自治區遊曆，不過能在虛擬世界或者新聞中多少了解一些。
下方的風景之中，象征鷹區精英階級的高塔是天際線當仁不讓的主角，當所有高樓除了無數針眼一般大小整齊排列的窗洞之外一無所有，隻有那一座名為白塔的辦公大樓有資格擁有工業風格濃重的裝飾和淩駕一切的高度。
新世紀隨著經濟騰飛而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樓，即危險又迷人，既刺激著這裏的人們內心對於向上飛升的原始欲望，又讓人因對墜落的恐懼而感到一陣暈眩。
不過，這種暈眩對於生活在這一片土地的人類而言也是迷人的，不是麽？
這是典型的鷹區風格。
他們離開鷹區後，又抵達了約翰牛區的上空，這裏的城市中心從傳統的哥特式教堂到數百層的玻璃高塔，原本寬敞的廣場被擁擠的建築物的陰影充滿，人的尺度在這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階級的分化在這裏徹底而直白，工人居住在黑暗的地底，精英階級則在高空中享受榮華富貴。
一切看上去如此分裂又如此平衡。
他們又飛過非洲大地，看到了複興的瑪雅文化，這一片大地的主人，複製人生產巨頭的辦公樓不僅淩駕在所有高樓之上，而且采用了瑪雅金字塔的莊重形式，顯得複古而神秘。
他們隨後到了腳盆雞區，霧霾的存在讓整個城市幾乎陷入永夜，丁達爾現象將反射陽光變成集中的光柱，因為灰塵的擾動而明暗不定，建築的輪廓幾乎完全融化，密集窗洞中透露出的點狀光斑仿佛無邊無際，這樣的城市空間，如同野獸四伏的夢境。。
這裏主要的光源之一就是霓虹燈，霓虹閃耀，終日泥濘，各色人等混跡其中，天空終日被巨大的顯示屏霸占，屏幕裏，是臉色蒼白的腳盆雞藝伎在神秘的微笑。
這就是腳盆雞區，最新的霧都，在大霧的遮掩之下，腳盆雞人正在秘密地動作著。
一衣之隔，即是此行的最終目的地，也是聯邦的主導區，兔區。
很難形容這裏的風景，但無疑這裏的治理是相對開明的，這裏的人類有著比別的自治區更多的平和及笑容。
他們到的時候，天時正好，陽光明媚。
這是樹人們喜歡的天氣。
首府的星航機場，樹人們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任何波瀾，來往於此的巨大種族外星人，在這裏並不罕見。
外交部的迎接人員準點到達，王牌反骨崽金聲韻首領作為此次交流團的團長與迎接人員攀談起來，大廳之中滿身清脆悅耳的叮咚聲。
身為名義上的神殿長老，實質上掌管一族的實權樹人，被外派到小小的交流團做一個無足輕重的團長數年，可見神殿內部對這個專業反骨崽的排擠有多嚴重，不過看上去金聲韻本人對於這樣的安排倒是沒有顯得抗拒，表現得很熱情，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裝居多。
雖然有過一次攻破他的心防趁機令他吐露出極多的秘密的經曆，但是王道吉此時對於金聲韻的真實想法也不是很了解，隻因每個人、每個生靈的想法總是每時每刻發生變化，不是永恒不變的，如果一直以以往的看法來看人，很難保證準確性。
不過王道吉判斷，金聲韻表現出來的歡喜，大部分是真實的，而且這個樹人也不是隨便就能被拿捏的人物，如果他真的不想來做這樣一個交流團團長，完全有辦法推脫。
這個樹人，是一個因為人類而開發出靈能者天賦的樹人，極為聰明而富有野心，對於人類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這次來到地球與人類進行深度的交流，或許正好符合他的心意。
王道吉看向他，他正與人類的迎接人員交談著，而隨後，他們便不約而同地轉身過來，王道吉敏銳地注意到，他們都麵對自己。
他的判斷沒有錯，他們朝他徑直走了過來：
“這位就是黑棕機甲，來自黑棕部族，目前是神殿政府的執事。”
“好的金聲韻團長，接下來，我們需要與黑棕機甲單獨談談。”
“沒有問題，不過我有些事需要跟黑棕機甲交代一下。”
“請便。”
金聲韻伸出枝幹與王道吉秘密交談，說著不算秘密的交代：
“黑棕機甲你不必害怕，他們隻是對你進行例行詢問，隻因在你體內發現了一些東西，你可以告訴我那是什麽。”
“無可奉告。”
“……啊，你們黑棕部族的樹人真是有個性。”金聲韻很明顯被嗆了一下，不過他對這個曾經審訊過他的樹人印象深刻，似乎是一個不好溝通的典型，於是也沒有生氣的樣子：“那麽你好自為之吧。”
王道吉表示知道了，接下來，金聲韻與其他樹人先被帶著離開了星航中心，而王道吉則被帶入星航中心一間類似於羈查室的地方。
“你好，樹人先生，我是外事辦的劉天然，現在有幾個問題需要詢問你。”劉天然一副開門見山的態度：“我們在你的體內發現一具人形的骨骼，目前我們還不清楚他的真實種族，請問你知道他的來曆嗎？”
“他是人類。”
劉天然抱胸：“哦。那麽樹人先生，你對人類是否抱有敵意？”
“沒有。”
劉天然神色嚴峻：“是嗎？那麽你能解釋一下，這具人類的骨骼是怎麽出現在你的體內的。”
“我是因他而生。”
“……什麽？”
“這是我們的傳統，在勇士之軀上重生。”王道吉向他解釋了一下樹人的習俗。
……劉天然沉默了一下，當著他的麵翻看手中的腕表，沒一會兒說道：“這麽說來，你們與當地的駐軍發生了一些……摩擦……本人無意評論你們的傳統，不過我有一個建議，我們需要將你體內的戰士骸骨取出安葬，希望你能夠理解。”
“我理解，但是恐怕不行。”王道吉道：“我因他而生，我即是他。”
“……”劉天然明白，有些落後的外星人的想法，是很迷信很頑固很難令人理解的，但是樹人的這種惡俗實在讓他反感，而他也不能眼看著為聯邦捐軀的戰士，在他眼前被這樣一個外星人當成養分吸收……雖然在這個外星人眼中，這樣的做法是神聖的。
他的態度越發冷然下來：“建議隻是客氣的說法，今天我們必須拿回戰士的骸骨……我會聯係專家對你們進行一次切割，你等著吧。”
王道吉默不作聲，他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專家來了，但是通過檢測，發現王道吉體內的骨骼居然還具有活性，富含生機。
一副“屍骨”富含生機，這很難想象，劉天然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專家告訴他，這就是事實。
“……這是什麽事實？你們不能隨便給我這樣一個荒謬的結論！”
“請相信科學同誌！我們初步猜測，這幅骸骨與樹人生機相聯。”
劉天然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難道那個樹人說的是真的？這是一種共生？”
“不排除這種可能，我覺得你應該找專家來看看。”
“你不就是專家？”
“我說的是基因工程學的專家，我懷疑這些樹人在他們還是種子的時候，擁有獲取其他物種基因的能力，這是一種本能的基因改造能力，你應該重視起來。”專家說道：“還有，我是一個外科醫生，下一次不要找我來切一個木頭人了，我的手術刀沒那麽快！”
“……”
劉天然隻能將此事向上匯報，很快消息就得到反饋：
“劉天然同誌，你先把這個樹人特別安頓下來，密切注意他的行蹤，隨後會有專家與你聯係。”
“是！”
劉天然思考片刻，再次詢問王道吉：
“黑棕機甲，這一次作為交流團的成員，你們會被分配到京都大學進行一段為期三年的學習，不知道你有什麽感興趣的學科？”
“當然，機甲格鬥係。”
“是嗎，看來你做過功課了，不過我並不推薦，因為沒有你能使用的機甲。我推薦你進入生物化學係進行學習，這對你有好處。”
“哦？”
“是的，這是一門關於生命起源與進化的研究科學，這有助於你搞清楚你目前的身體狀況。”
“哦。”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立刻安排！”劉天然暗喜，當機立斷拍板：“那麽，我們出發了，我會給你介紹一個最靠譜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