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必經之路
為王道吉速建的星空房高大空曠，隔牆之內為樹人種族特別調配的全息空氣觸屏無處不在，方便其智能操控透明穹頂的開合、隔牆大門的開閉。
中央是一大塊看上去極為肥沃的泥地，大概這就是為他安排的臥室？
有夠貼心的。
到了傍晚時分，雷潘瀟帶著禮物上門了：
“王同學，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給你帶點吃的吧，在我們這裏有一句話，禮多人不怪，送吃的準沒錯！”
王道吉觀察他帶來的禮物：五小袋化肥，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一次拎上門的，一時間有些無言。
“合成氮肥，氨肥，還有這種純天然的有機肥，新鮮的，不知道你的口味，喜歡哪一種……”
“……其實我比較喜歡吃肉，我能吸收，植物蛋白也湊合。”
“呃……”
一人一樹尷尬片刻，居住在不遠處的哈根兒同學也上門了，雷潘瀟感覺救了自己一命。
雷潘瀟掏出京都大學生物信息學院的實物信息卡，分給兩人，接著是給王道吉的朱太浪導師贈予的房產證明，和一筆為期一年的62000聯邦幣的借貸——其中5W聯邦幣是購買機器人替身的費用，1W2是京都大學的學費。
補助之中沒有免學費，也意味著王道吉自己將承擔每年12000聯邦幣的學費，按照雷潘瀟的說法，是寄托著朱太浪導師個人對自己學生的期望：
希望他的學生能夠用自己即將學到的知識來獲取相應的待遇和回報，有著勉勵的意思。
這一筆借貸是要還的。
亦是一份考驗：
用知識賺錢。
王道吉聽明白了，至於哈吉爾人天才有沒有領會到這其中的含義，那肯定是沒有，他應該還來不及理解兔區人說話、做事的含蓄，而作為一個養尊處優的哈吉爾人王族，他當場就償還了這一筆借貸，讓朱太浪教授的一番苦心付之東流。
並且，這一位天才馬上表示他已經另外購置了7台機器人替身，一字擺開在他的星空房內。
他邀請雷潘瀟和王道吉到他的居所做客，參觀買到的這些最新款的替身機器人。
盛情之下，王道吉和雷潘瀟隻得前往。
相比王道吉的房間，哈根兒的星空房裝修奢華，還有不少王道吉不知道功用的設備，最醒目的當然是那超大水池邊上擺著地8台替身機器人，質感十足。
哈根兒不無炫耀地對王道吉說道：
“我有八個大腦，就應該有8個替身……真可憐，你卻隻能用一個。”
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快就學會陰陽怪氣了。
王道吉嗬嗬一笑：
“你能注冊8個萬物互聯網的賬號嗎？”
“不能，怎麽了？”
“那就說明你一次隻能使用一個替身。”王道吉道：“法律規定的。”
“……他說的是真的嗎師兄？！”
雷潘瀟點點頭，道：“根據《關於限製智能機械條令法案》以及《替身法案》，一個人的確不允許同時操控多台機器人替身，避免出現不必要的隱患。”
“但是，我有八個大腦……”
王道吉再次發出桀桀怪笑：“那又怎麽樣呢，除非你能向安全局證明你一個人是八個人——但是這很明顯不符合邏輯。”
雷潘瀟有些奇怪且驚悚地看著這個樹人，很難想象一個外星樹人經常用他的樹葉、樹枝軀幹發出“桀桀”、“嘎嘎”“嘿嘿”“嗬嗬”這種情緒類的、擬人化笑聲。
“怎麽了？”王道吉問。
“王同學……你是怎麽知道這些規定的？我看過你的資料，你應該是第一次來到地球。”
“我準備充分。”
“哦。”
哈根兒有些蔫了，不過很快振奮起來：“沒關係，我可以每天換著使用他們！”
“是啊，一天換一個，你能換八天，真牛X，但是那又怎麽樣呢，能幫助你好好學習嗎？”王道吉告誡道：“我們是來享樂和炫富的嗎？學習才是根本，哈同學！”
“你放心好了，我有八個大腦，學的肯定比你快多了！”
“但願吧。”
再交代了一番，雷潘瀟也離開了，而哈根兒有些氣呼呼地下了逐客令：
“王蘑菇，你回去吧！看上去你就不是很聰明的樣子，我們就比比誰先有資格進入導師的實驗室！”
“好啊。”
對哈根兒而言，這是一場不歡而散，而王道吉作弄完他，則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星空房，擺弄起剛到手的設備們。
萬物互聯網登錄器。
以前他家裏也有一個，是一個頭盔的模樣，而現在這個則是特製的環扣式，符合樹人的使用方式。
如果是以前，王道吉會認為這是一種類似於腦機的物理聯網設備，但是自從進入過靈界一窺奧妙，王道吉就明白了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設備，究竟運用了什麽樣的原理：
它能剝離生物意識，使自我意識還未覺醒的人也能進入一個類似於靈界的虛擬世界、第二世界。
類似於神接引他的信徒進入神國。
這裏麵應有一個與虛擬世界、第二世界勾連的坐標，以及一個精神暗示。
甚至不能說是暗示，而是明確地告訴了使用人，使用它將進入一個虛擬的第二世界。
那麽說，這一個開放的神國？
王道吉的腦中冒出這個詞，而即將再次登錄萬物互聯網，也即是第二世界，他也充滿了期待以及一丁點的緊張，以前是無知者無畏，現在麽，即將去別的神國遊覽一番，說起來還是有些忐忑的。
帶上了萬物互聯網登錄環，輕觸開關。
在意識海深處升起一股較為清晰的刺痛，與自己沉入意識領域的感覺完全不同，這是在他清醒之下進行的、被動的自我意識剝離，王道吉沒有抗拒這股力量，他的“意識體”被拉扯出來、揉捏，慢慢形成一個人形，這是他對自己最本能的自我認知，他是一個人。
一個生物有沒有智慧，最基礎的判斷，就是他有沒有對自我的認知。
但是王道吉知道這樣不行，他現在是一個樹人。
在他操控和幹擾之下之下，意識體形成了樹人肉身的模樣，而隨之，這一股力量牽扯他的意識體穿過了一層薄膜，他出現在了一個類似於出生點的地方。
新生之門，門外雲煙氳氤。
無數的亮光在他身邊閃耀，是在此刻上線的人們，他們似乎是重疊在一起的，但是互不幹擾，頭上頂著在新世界的ID，或滿含笑意，或步履衝衝地踏出新生之門，消失不見
王道吉觀察了片刻，稍微將自己調整成有鼻子有眼的類人形象，也踏出新生之門，眼前是縮放的“世界地圖”，一個可以轉動的地球儀模樣，他熟門熟路地點選一處，片刻之後就出現在目的地。
向著四周看去，這是一個燈火通明的世界，高樓林立，街道上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人群，像潮水，霓虹刺眼，燈光恍惚，亦幻亦真。
這裏是極盡想象的世界，是由無數想法塑造起來的世界，包含了比真實世界上最繁華城市更加現代化的城市，比古卷描繪中古香古色的古代城池更加神秘的古城，在鬧市之中，居然還有到了深夜卻蟲聲唧唧、滿眼煙嵐的深山，它是現代的、古老的、喧鬧的、寧靜的、穩定的、變化的。
總體來看，這個世界分為了上下兩層，上層是這花花世界，下層則是這個世界的基礎，王道吉的靈覺淺嚐輒止，也不敢太過窺探，怕觸發警示，但是從打過交道的那些人類靈能者處獲得的消息，以及自己兩個神國之主的經驗，也能大概明白下層有著什麽：
來自於“玩家”的靈能和算力。
靈能是第二世界的基礎，算力決定第二世界的框架，地上世界的一切都是由下層的靈能支撐、由算力演化。
這是一種王道吉沒有見過的神國構建方式，它是如此獨特，它並非由一個神使用偉岸的神力來構建一個獨屬於自己的靈能國度，而是由千千萬萬的普通人、甚至算不上靈能者一起構建。
在王道吉的靈覺之中，這個世界是由是一簇簇念頭塑造的，它是線與線，點與點，層麵與層麵交融在一起，它是分層的，分段的，分區域的，是分隔的，卻又是緊密的，而將它們緊密連接在一起的，是一種叫做認知的東西。
所有自認為自己是兔區人的個人世界緊密連接在了一起，它被兔區的玩家們稱為第二世界，而官方名字叫做龍城。
龍城的盡頭，是兔區人們的想象盡頭，它橫貫虛空，自成一方世界，它是兔區第二世界玩家的居所，偶爾也迎接在夢中偶遇它的旅者。
王道吉對第二世界的構建，對世界之下充滿了興趣，可惜啊，在這裏他可不敢造次，隻有慢慢尋找機會了。
王道吉知道，龍城隻是整個人類第二世界的一小部分，地球之上每個說得出名字的區域，都有屬於自己的第二世界，比如鷹區的星條城，熊區的戰鬥城，腳盆雞區的天照城，以及白象城、巴羊城等等。
這些所有城市加起來，才是完整的人類第二世界：
一個多世界神國群。
各式各樣的子神國依附在這個多世界神國群之內，這些子神國，有些被稱為私人住宅，有些被稱為工作室，有些被稱為公司，它們有些是個人的，有些是團隊的，有些是組織的，玩家們在他們的獨有區域，構建著自己的世界。
玩家們不是神，卻又幹著神的事。
在他們的私人區域，他們自稱自己是神，卻從未真的覺得自己是神。
嚴格來說，他們是對的，因為在這裏，即便是在自己的私人領域，他們也隻能算從神，因為他們無法自主調用下層世界的靈能，而隻能依靠分配，獲得準許的靈能才能用來構建自己的世界。
如果一定要在這個世界找出一個算的上神的人或者組織，那麽一定是下層世界的管理者們。
他們調配著這個世界的靈能。
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麽？
王道吉覺得，相比之下，還是他這個獨享信徒靈能的樹人之神比之苛刻許多。
在靈能的世界，偉岸歸於人們，還是歸於個人？是一個人的自由，還是一群人的自由？都是問題。
而他就如同大多數凡夫俗子，本能地選擇收集信徒，先將偉岸歸於自己。
就好像，這就是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