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進城，賣茶葉蛋

  蘇小昭的大事業便是去城裏賣茶葉蛋和鹵蛋。


  頂學費的那些雞蛋，她要把它們盤活。


  這個時代，市場經濟已經在全國萌動，新思潮也開始不斷地湧進岱南，城裏人早就心思活躍起來。


  不在於路子寬不寬，也不拘於做什麽生意，就看誰先走出了第一步。


  誰先走出，誰就贏了。


  這就是機遇。


  蘇小昭調配了茶葉蛋調料和鹵蛋的鹵料，把收來的雞蛋，做了25個茶葉蛋和25個鹵蛋。


  雖然每個蛋的毛利潤不過7、8分錢，但是，也不知道岱南人的購買力如何，喜不喜歡這個味道。


  蘇媽媽一直在旁邊看著，蘇小昭手把手地把製作步驟教給蘇媽媽，很快，整個院子都彌漫著香氣。


  蘇奶奶與她家就隔著一條馬路，聞著這香味就來氣，老二家這是不想過了？不僅懶，還饞！

  收割機的事，郭偉和蘇木槿很不高興，她正一肚子氣呢！


  “蘇國芳，你個沒用的，就任由娘們造，你還是個男人不？”


  蘇奶奶掂著小腳，拍著巴掌，痛心疾首地罵蘇國芳。


  蘇國芳煩悶地抽煙：“娘，她們要去城裏賣雞蛋，不是自己吃。”


  “還去城裏賣雞蛋？想下館子去吧？”


  蘇媽媽惱怒地大吼一聲：“誰要下館子了？您能不能不蜷著舌頭說話？”


  蘇小昭拉住她：“媽，咱們趕緊走，太晚了就來不及了！”


  手腳利索地和蘇媽媽把煮好的雞蛋收拾好，連帶煤球爐子裝上板車，徑直出門往縣城裏去了。


  蘇奶奶罵道：“蘇三丫，你就是個禍害！”


  蘇小昭遠遠地對蘇奶奶笑嘻嘻地喊了一聲：“禍害去城裏下館子咯！”


  蘇媽媽被她逗笑了。


  蘇小昭說：“這就對了，媽，多笑笑，財神也喜歡樂觀的人！”


  蘇媽媽第一次在城裏賣東西，在農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局促地問蘇小昭：“咱去哪裏賣？”


  蘇小昭想了想說：“媽，咱去一中門口，這馬上要中考、高考了，學生都會增加營養，肯定舍得買。”


  蘇媽媽覺得學生哪有錢啊，最好是賣給那些吃國家糧的。


  蘇小昭笑笑說：“媽，您聽我的，如果一中校門口賣不出去，咱們就去電影院門口賣。”


  在一中門口支起來爐子，茶葉蛋和鹵蛋香氣四溢，就有幾個在大堤上跑步的女生過來問：“這是什麽呀這麽香？”


  蘇小昭一看這幾個女生，又高又壯，還穿著釘鞋，就立馬說：“茶葉蛋、鹵蛋，要不要來兩個？營養好的很。”


  那幾個女生嘻嘻哈哈，各自掏錢買了一個。


  一個短發女生咬了一口，立即大叫：“我靠，這也太好吃了。再來兩個鹵蛋，我要帶回去給教練嚐嚐。”


  果然是體育生。


  這女生嗓門又大，脾氣又爽，一路吃著蛋，叫著好，引得好多學生都來嚐稀罕。


  陸續不斷地有人從學校裏出來，有的買茶葉蛋，有的買鹵蛋，50個雞蛋，竟然不多久賣得一個不剩。


  蘇媽媽把手裏的一把毛票，一張一張疊整齊，興奮地說：“三丫，咱們賺了4塊錢！這城裏的學生太能花錢了。”


  蘇小昭笑了笑，十多歲的孩子買東西最痛快，不會斤斤計較，唧唧歪歪。


  她們擺攤子的附近有個豆漿店，店主叫鄭琳，她在蘇小昭收攤的時候走了過來，笑著說：“你們賣的什麽東西這麽香？”


  蘇小昭客氣地說：“阿姨你好，我和我媽煮了幾個茶葉蛋。”


  鄭琳讚歎地說：“這麽快就賣完了？你這茶葉蛋咋做的？”


  蘇小昭說：“就用醬油和茶葉煮出來的。”


  鄭琳聽了就知道這人很精，想打聽秘方是問不出來了，便半真半假地說：“你們茶葉蛋倒是賣得快，我包子一個都沒有賣出去。”


  蘇小昭誠懇地說：“阿姨，我們以後在這裏擺攤，還望阿姨多照顧。”


  鄭琳明白了，這人嚐到甜頭，要長期擺攤了。


  頓時收斂了笑容，冷冷地笑道：“誰照顧誰呀，大家都混口飯吃。我不像你們，還有地可以種，我賺不到錢就隻能喝西北風了。”


  蘇小昭笑笑：“那以後來我這買雞蛋的，我們就推薦去阿姨的店裏喝豆漿。”


  做生意就這樣，各憑本事。


  鄭琳轉身就走了，這孩子太精，不知道什麽來路。


  蘇小昭和蘇媽媽就在一中門口紮了根，每天早晨都來賣茶葉蛋，一中門口半條街都是她家茶葉蛋的香氣。


  星期六那天，生意特別紅火，不到9點，雞蛋就剩下不多了，蘇小昭對蘇媽媽說了一聲：“媽，您先收拾攤子，我去那邊商場逛逛。”


  蘇媽媽也沒多想，蘇小昭以前沒來過城裏，好奇很正常。


  不多久，蘇小昭回來了，手裏拿個紙盒子，笑嘻嘻地說：“給我小弟買了把玩具槍。”


  蘇媽媽氣得呀，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買這東西幹啥，不能吃不能喝，趕緊去退了。”


  家裏一千個地方等著用錢，買個玩具槍，真的是太作了！

  蘇小昭堅決不退，在她看來，男孩子可以吃不好，穿不好，但是玩的東西絕對要好，槍啊車啊，這可是男孩子的最愛。


  她要和自己家兄弟，從小互幫互愛，建立深厚的感情，絕對不能互相拆台，一根草也打破頭。


  蘇媽媽拉著板車，追不上她，到底也沒退掉。


  下午三點左右，蘇小昭和蘇媽媽就到家了。


  一進門，就看見蘇國芳坐在院子裏看書。


  蘇媽媽興奮地對蘇爸爸說：“國芳，你猜我們今天賣了多少雞蛋？”


  蘇國芳頭也沒抬：“多少？”


  蘇媽媽激動地說：“今天竟然賣了200個，小爐子都煮不及。”


  蘇振國驚訝地說：“賣這麽多啊？！”


  可不是嗎，第一天她們就賣了50個，這幾天越賣越好，一傳十，十傳百，一中門口有個攤子的茶葉蛋特別好吃就傳開了。


  今兒竟然賣了200個。


  不僅買雞蛋的學生越來越多，不遠處的中心醫院的病人更是大戶，淩晨煮的一百多個茶葉蛋，不到一小時都被搶光了，還有專門騎車來買的都沒有買到。


  蘇媽媽繼續顯擺：“國芳，三丫的這個主意真好，我原本想著這些雞蛋要砸手裏，沒有想到才幾天時間都賣光了。”


  蘇爸爸“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蘇媽媽又說：“這7、8天賺了40多塊！”


  蘇爸爸皺皺眉頭，他是讀書人，對商人一向鄙夷，偏偏蘇媽媽還不長眼色，沒完沒了地叨叨。


  他幹脆話也不說了，低頭看書。


  這天根本聊不下去，蘇媽媽看著比自己年輕好多的蘇爸爸，又愛慕又自卑，訕訕地走開了。


  雞蛋不夠賣了，她得趕緊去收些生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