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萬惡的舊社會啊
見白若溪麵露慌張之色,他馬上打斷道:
“不怪不怪,我就是好奇,你好歹是城主府的小姐,平時不都是該大魚大肉的嗎?”
“別家的姑娘,若溪不清楚,但若溪一般都隻吃中午和晚上兩頓,一頓隻需一碗米飯和兩三個素菜就可以了。”白若溪略帶窘態的笑了笑。
“如今的淩國羸弱不堪,連糧食都極度匱乏,我也是生在了權貴之家,才有一口粗茶淡飯讓我長大。”
“換做生在平常百姓家,我不是夭折,怕是早早嫁給某個男子。”
“此後過得是好是壞,是如意,還是備受屈辱痛不欲生,或是死了也無人問津,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張途聽得深有感觸,對白若溪是愈發喜愛了,但更多的是欣賞她如此遺世獨立的靈魂。
“即便如此,你這樣的家庭,不至於連肉也吃不起吧?這也太扯了。”
白若溪盈盈一笑:“公子誤會了,並非我們城主府吃不起肉,而是我不吃肉而已。”
“你是素食主義者?”
“可以這麽說,主要經年食葷者,修得一身濁氣,於修行有礙。”
“反之,常年食瓜果蔬菜者,可修得一身清氣,於修行有益。”
張途道:“還有這說法呢?長知識了,我們哪兒都是追求營養平衡的,才不講究這些。”
接著白若溪帶有歉意道:
“是若溪疏忽了,府上的下人很多時候,都是按照若溪的規矩行事。”
“父親不在家時,我從不見外客,城主府多年來,基本上沒什麽閑雜人等登門。”
“所以下人們對於待客之道,有所欠缺,忘了後廚根據公子的口味準備食物,還望公子見諒。”
他也不在意道:“哈,沒關係,客隨主便嘛。”
白若溪這時遞上手中書卷:“公子,這就是坐忘功修煉法訣,請公子收好。”
他隨意接過,然後丟在桌上,連翻都不翻一下道:
“吃飯時間,誰有心情看書啊,待會兒我下桌再說。”
“額。”
隨後他也不管什麽禮儀,直接先入座拿起筷子道:
“我吃飯沒有什麽規矩,就是喜歡隨意,大家都拘謹,吃什麽都不香,我就不客氣了啊。”
接著他端起碗夾了一筷子青菜就往嘴裏送。
一入口,果然清淡,特麽的別說油味兒了,連一點鹹味都沒有,就是個水煮青菜。
再配上同樣沒有味道的米飯,裏麵還有些許稻殼,讓他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這種社會下,沒有稻米去殼機,要想吃白米飯,還得人手動舂米,非常的累,效率也是極低的。
不說什麽戰亂和災荒年,就是太平年間,糧食產量也非常少。
普通人很難果腹,更別想沾什麽葷腥了。
這件看似稀鬆平常,卻能進一步表露出,這個世界凡人的生產力水平,還是太低了。
“公子,是不是覺得難以下咽?”見他吃了一口就不動了,白若溪臉紅道。
張途放下碗筷,先是玩笑道:
“難怪你皮膚這麽好,不但毫無瑕疵,就連個毛孔都看不到,原來是從小吃素排毒啊。”
張途是在誇自己的容貌,白若溪自然還是歡喜的。
就是他這用詞兒和說法方式,有時候實在和逐雲洲的人差別太大。
若不花點時間細細品,或是直接詢問,就隻能聽得一臉懵逼。
“不是,吃得素我沒任何意見,就是你們這兒做菜,都不放鹽的嗎?”他又問。
“公子有所不知,淩國鹽礦產量稀少,因此煉製出的細鹽價格不菲,而且產量很低,一般專供王室,或是一些門第顯赫的世家。”
“再者,我用飯淡素慣了,不沾葷腥,也不沾油鹽,因此餐食無味,讓公子見笑了。”
“你的意思是,家底兒不夠雄厚,還沒法搞到能吃的鹽?”半晌後,他才問。
“可以這麽說。”
張途問:“淩國不能向別國買鹽嗎?搞進口啊!”
“淩國的版圖,是沿海一角,周圍並無鄰國,唯一的鄰國,便是彥國。”
“兩國之間,素來不合,如今雙方開戰,彥國怎會賣鹽給淩國?”
“不光淩國和彥國,逐雲洲上,其他國家王族之間,也是互相猜忌,從不通商,即便通商,對方也會亂抬價格。”
“因此,任何一個國家,到他國買鹽之舉,一定會被對方狠狠敲詐,實在得不償失!”
“……”這次輪到他發呆了。
還是天下一統好啊,很多國政都能統一製定,分封製的弊端確實太多了,於民生極為不利,他心中感歎。
隻是懂得人都知道,重要不是鹽本身,而是其中的包含的一些微量元素,特別是碘元素,尤其重要。。
但鹽和碘,卻是兩種不相幹的物質,純鹽是氯化鈉,並無碘在其中。
但天然的礦物鹽中,是含有碘元素的,使用這種含碘鹽,才不容易得大脖子病。
當然,隻要人們能從食物中攝取碘,不吃鹽也沒事兒。
問題是,有些百姓食不果腹,不求溫飽,隻求不餓死,身體無法獲得有些必要的微量元素。
那就不光會得大脖子病這麽簡單了,各種病都能把人整得死去活來。
想到這裏,他馬上問:“百姓不吃鹽,豈不容易生病,也無力勞作啊!”
“若溪明白,鹽礦中,未提煉的粗鹽較為便宜,窮苦人家,也可以買得起。”
“但粗鹽食用苦澀至極,還具有不小的毒性。”
“長期食用者必會中毒,輕則身體垮掉,重則一命嗚呼。”
“因此,百姓不貪口腹之欲,做菜也不會去放這種粗鹽。”
臥槽,炒菜放個鹽,就叫口腹之欲了?
張途知道在封建時代,鹽商個個腰纏萬貫,隻因上等鹽製作不易。
貴族之人貪戀口腹之欲,家中又有錢,才會購買此物佐以菜品。
其他人手頭拮據的百姓,就別想了,能不餓死就謝天謝地了,還想吃香喝辣,做夢呢。
萬惡的舊社會啊,操!張途心中咒罵。
他捂著腦袋,無語道:“這就生活水平,我想應該不會有男女,成天想著回到封建社會吧。”
“萬一運氣不好,落到某個貧苦人家,估計出不了當地的屯兒,就給餓死了。”
張途又在說奇怪的話了,白若溪皺眉道:“公子,您說什麽?”
“沒什麽。”
他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經常挨餓時候,就像一個沒有魂兒的可憐蟲。
一浮現這些回憶,他就對食物會產生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
再難吃,也覺得瞬間變成了珍饈美味。
所以他繼續端起碗,大口大口的扒飯吃菜,嘴裏包著米還嘟囔道:“坐啊你,別光看著我。”說完又低頭繼續幹飯。
白若溪看著他的模樣,有些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