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你去相親了
廚房和餐廳只有一牆之隔，晏媽受不了那兩個人半天都沒把剩下的菜端出來，正準備去叫人，就見那緊閉著的廚房門一開，聞海光低著頭手肘擋住半張臉往衛生間跑去。
晏媽「誒？」了一聲，喊住她的話還梗在喉嚨，那邊從廚房裡又走出一個人，她自家英俊帥氣，高冷麵癱，一回來直接往廚房跑的兒子施施然走了出來，見到自己還淡淡喊了聲：「媽，吃飯吧。」
當然這疑惑沒保持多久，因為所有菜一上桌，大家坐下歡樂地準備吃年夜飯時，一切疑惑都煙消雲散，這就是食物的魅力。
晏爸和聞爸自然是坐在一起，畢竟二人肯定會聊天喝酒碰杯，晏林晗拿過洗乾淨的玻璃杯給每個人倒酒和果汁，晏媽一抬頭就朝一處招招手：「小光，來來來吃飯了！」
聞海光有些做賊心虛地應了一聲，低著頭走了過去。
晏媽還在和晏爸還有聞爸說話，說著說著就在一處單人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聞海光盯著那個和晏林晗靠在一起的座位，一時有些心神蕩漾。
她低著頭走到他身邊坐下，他此刻還是站著倒飲料，晏媽擺碗筷的時候她下意識站起來要幫忙，一個冷冰冰的事物就貼上了她滾燙髮紅的耳朵，刺激得她一個哆嗦怔怔地抬頭。
晏林晗端著一杯果汁遞到她面前，垂下的眸子深邃黝黑，在眼帘處灑下一片淡淡的青色陰影。聞海光不自然地臉又紅了，雙手接過後小聲地道了聲謝。
頭頂傳來某聲輕輕淡淡的短笑。
聞海光的頭更低了。
……
滿桌的山珍海味，對於聞海光來說簡直是大寫的恩賜！只是——
身邊這尊大佛，自己吃就好了，為什麼還要給她夾菜！不僅如此，還很貼心湊近她低聲說：「怎麼吃得這麼少，不餓嗎？」
那酥酥麻麻的氣息就縈繞在她耳邊，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很燙。
幸好電視的聲音夠大，晏爸和聞爸沉浸在兩人的交流中無暇顧及，晏媽時不時還要去廚房看湯拿菜，所以偶爾被他們一瞥不小心看見她還是覺得可以接受了，畢竟在他們眼中兩個人是多年的——好朋友啊！好朋友嘛，相親相愛，常理之中。
但是——
她的視線落在哪道菜上超過兩秒他就把那碟菜移到她面前是什麼意思……
他主動拿著她的碗給她盛湯還一本正經地告訴她必須要喝完，她身體太弱了是什麼意思？
他在她終於把那碗湯喝完后抽過紙巾自然親昵地給她擦嘴還勾起嘴角笑得那麼犯規是、什、么、意、思！
如此反覆，晏媽動著的筷子也慢慢停了下來，晏爸和聞爸交流的聲音也越來越慢，越來越小，整個餐桌上只有晏林晗一個人始終保持著淡然自適的神情，不緊不慢地吃著他的年夜飯。
廚房的鍋傳來「叮——」的一聲，聞海光馬上道：「阿姨，那個湯應該好了，我去端出來吧！」
晏媽盯著他們二人詭異、疑惑、稍稍曖昧的眼神才收回，一拍腿趕忙說：「不用不用！我去就好！你吃你吃！」然後起身就往廚房跑。
身旁的某人好似低笑了一聲，聞海光的計謀沒得逞，聽到罪魁禍首居然還笑，一時沒忍住想瞪回去，移著椅子的左手就被握住。
聞海光倒吸了一口涼氣，僵硬地不敢動。
那握住她手的手還在輕輕地摩挲，揉弄著她的每一根手指，纏綣曖昧，指尖滑過她的手心引起一陣顫慄。
誰叫晏林晗從小到達吃飯都用左手，她剛才還以為他是好心地讓她坐在他的右邊，這樣他們吃飯就不會筷子相撞，沒想到！他圖的根本是揩油的便利！
晏媽端著湯出來，聞海光下意識想抽開手，奈何某人更緊地拉了一下，好似還為了懲罰她想脫離他的心，居然把她的手強硬拉過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怎麼都不動筷子了，這就吃飽了？」晏媽問。
「咳，新的一年，我們大家一起碰個杯吧！」晏爸舉著酒杯站起來，「小光一家也有十年沒回來了，再次重逢，也是天意，珍惜咱們兩家的情誼吧！來，乾杯！」
聞海光站起來就想伸出左手拿杯子，剛舉起來發現不一樣的重量后又猛地放下。晏林晗依舊在桌子底下牽著她的手，很淡定地站起來，把筷子放下左手舉起了杯子。
聞海光心跳飛快，一陣頭皮發麻，好不容易遮遮掩掩度過了碰杯，在坐下的那一秒她趁著他一時不注意在他腳上踩了一道，他吃痛，她趁機掙脫，兩隻手迅速一起搭在了餐桌上。
真是驚險。她卻突然覺得心情大好，夾了一個炸雞翅到碗里，美滋滋地吃到一半，又聽見晏爸在感嘆：「你說過了年又老一歲了，轉眼孩子們都這麼大了，當初晏林晗執意要進娛樂圈，我是打過罵過都沒用，本來還擔心他在那種亂七八糟的學壞，現在倒不擔心他學壞了！什麼時候肯找個女朋友帶回家才是正經事！」
「都一樣都一樣！這也是我擔心的事情，女兒家和男孩子又不一樣，我都和她說了好多次，就是怕她嫌我煩。」聞爸嘆氣搖頭又灌了口酒。
糟糕，每次過年飯桌上必定少不了的話題，年少時談成績學校，成人後談工作婚姻，簡直就是鐵定無法打破的定律。
聞海光小聲皺眉低低反駁：「爸，你喝醉了！」
「小光啊，還沒有合適的嗎？你的同事呢，沒有中意的？」晏媽給她加了點果汁，聞海光連忙道謝，又訕笑：「我同事，基本都是女的。」
晏媽來了精神：「既然這樣，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你乖巧又漂亮，怎麼可能沒人喜歡！」
「你少在那裡瞎攪和！」晏爸不高興地蹙眉，雙頰微紅，顯然有些醉了，朝著聞海光溫和地表示歉意：「小光啊，是叔叔不好，上次給你介紹相親的那個李家的孩子，聽老聞說你不喜歡，還挺不高興的。是叔叔的錯，也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做主了，以後叔叔保證，不會了！」
聞海光腦海里警鐘大作，果然覺得身旁某個視線如針芒一般射向她，她咽了口口水。
「老晏，說點什麼話，咱們之間客氣什麼！」聞爸又給他添了點酒。
「老聞，我們老了，孩子們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做主吧！來喝酒喝酒！」說完兩人又幹了一杯。
聞海光還在鬱悶待會要怎麼和晏林晗解釋這件事，晏媽這時又好奇地問：「小光覺得，李家那孩子不好？」
聞海光不知如何回答，扯了扯嘴角臉部僵硬地笑。
「其實後來老李聯繫過我，說他兒子對咱們小光印象很好，希望能多聯繫來往，只是沒想到小光的電話怎麼打不通，可能對方也猜到了小光不願意。」晏爸插嘴。
「你去相親？」
一個冷淡的嗓音響起，彷彿帶著神奇的魔力，讓周圍的一切嘈雜聲音都消失了。聞海光卻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有種莫名的膽怯感。但是轉念一想，他那撲朔迷離的緋聞她還沒找他算賬呢！憑、憑什麼自己要怕他？
「什麼時候的事？」他沒等到她回答，又問。
聞爸想也沒想接下去：「也就前幾天，她回杭州后不久，見她答應了我還以為她不介意，也順口問了她要不要加見見我老鄉他侄子，沒想到見她興緻不高我也就回拒了。」
爸，您要不要這麼實誠……晏林晗又沒給您送禮！
「回杭州后，你去相親了？」他這句話顯然是對聞海光說的。
聞海光張了張嘴，卻在心裡賭氣掙扎不願意回應他，但是他就坐在自己身邊，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生氣了。
「我……」她想說她只是去走了個過場，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聞爸見眼前這場景，本來喝得有點懵懵的，愣了愣才道：「她是去相親了，不過也不太願意，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原來你那幾天電話信息都不回，是去相親了。」一個幽幽的聲音傳來，頓時冷了幾度：「聞海光，相親的感覺如何？覺得對方是你心中想要的嗎？我是不是太相信你了！」
晏媽皺眉作勢又要打他：「晏林晗，關你什麼事？你對小光什麼態度！」
晏林晗沉默。
聞海光只覺得喉嚨提到了嗓子眼，以為兩個人就要在此刻宣布關係了，剛深吸了一口氣，外面就傳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她臉色一白下意識就要捂住耳朵，卻有一雙手比她更快地替她捂住，帶著他身上的溫度，和她的耳朵還有頸側的皮膚貼合在一起，暖暖麻麻的。
她只覺得眼前短暫地一黑，整個世界只剩下「嗡嗡嗡」的悶響聲，和「咚咚咚」的心跳聲……
「小光？小光！」
聞海光猛地回神，那鞭炮聲已過，晏媽一臉擔憂地看她：「沒事吧，還是這麼怕鞭炮聲？」
耳朵上的溫度已經褪去，卻又莫名升起了一種其它的熱度，聞海光臉有些發燙，垂眸搖了搖頭：「也不是怕，就是它太……猝不及防，我會被嚇到。」
「林晗很體貼啊。」聞爸呵呵地笑，顯然也是注意到了他替她捂耳朵的動作。
聞海光輕咳了一聲，臉臊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飲料，那頭聞爸晏爸兩個人又聊了起來，聞海光舒了口氣，又聽見一旁的某人冷不丁道：「那是我的杯子。」
聞海光一震，發現她隔著自己的杯子，真的拿成了他的……
知道晏林晗有潔癖，她訕訕地想要站起來，「我去幫你再拿一個杯子。」就見他冷冷地盯著她，伸手拿過她的杯子仰頭喝了一口，視線卻不離她。
她咬唇，那是她喝過的……
那種毛線纏繞心頭的酥麻感迅速蔓延，她兩腮飛紅，眼底閃著委屈和淺淺的淚光，彷彿是在控訴他為何要這麼冷淡地對她，晏林晗不過盯了她兩秒就狠不下心來，眼神漸漸放柔，她卻先別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