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竇初開
話分兩頭說,就在趙恒月剛剛見到鳴雷將軍的時候,趙雍、趙獻已經連續攻打淩雲關幾日幾夜了。淩雲關內的士兵拚死抵抗,連隨行太監、禦廚都上了城頭。在打的最為慘烈的時刻,趙王登上城頭試圖向趙雍、趙獻求饒,然而他剛說了兩句話,一支流箭便射落了他頭頂的金冠,趙王跌坐在在地,全身顫抖。
就這還不算,趙雍、趙獻為了掐滅他們最後一絲希望,當日晚上便在軍中掛出一顆少女人頭,趙獻親自在關下喊叫李恪,說這就是他的愛徒趙恒月。李恪半乍一聽這個消息差點沒站住,他盯著那顆麵目全非的頭顱,悲憤交加地罵出一句粗話:“趙獻,老子X你祖宗!”而趙政聞聽這個消息也是一個趔趄。
所謂的“趙恒月頭顱”一直高懸在趙獻軍帳營壘前,他就是要瓦解淩雲關內頑抗分子的軍心。然而令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反而讓趙政、李恪抱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非但如此,這顆少女頭顱也讓趙獻自己的人深感不恥,對待自己的父兄、妹妹都這麽下得去手,這樣的人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原本還想跟著趙雍、趙獻成事後榮華富貴的人,看到這顆頭當時心就涼了半截。
就在淩雲關已破,趙政、李恪下城樓與叛軍肉搏之際,雷鳴的三萬人馬及時趕到,他們一路勢如破竹將趙雍、趙獻留在景井、臨安、碣石……的人馬一一消滅,接著又從趙雍、趙獻背後來了個突然襲擊。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那三萬人馬又被後麵趕到的兵馬包圍了,原來是謝疾的哥哥跟趙獻、趙雍來了個裏應外合,趙政、李恪與鳴雷的三萬人合兵一處應對前後包抄,整個戰場的混亂、慘烈程度已經完全無法用言語描述。
趙獻在亂軍中被自己人誤殺了,而趙雍則是見到大勢已去自殺。他們的殘部做鳥獸散,其中一支潰軍,還在逃亡途中與趙恒月和孟廣撞了個正著,不消說孟廣帶兵三下五除二就把這股殘餘勢力掃清了。武陽王的世子趁孟廣等人與叛軍打的火熱之際想要私逃,結果卻落在另一股流竄叛軍手裏,後來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逃回武陽,他哥哥又奪了他的世子位。
為時兩個多月的皇子謀逆最終平定,趙雍、趙獻的母親賢妃在暴室自盡,皇後得了重病、而德妃神智失常。趙雍、趙獻、趙允從趙氏宗祠中除名。趙琦、趙奢被褫奪皇子身份,發配煙瘴之地服苦役。而趙賢則被害死在天牢、趙勝也在回京途中被人暗殺。曹氏誅滅九族,凡是與此次謀反有瓜葛的大臣一律被抄家滅門。一時之間,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都來了一次大清洗,趙國元氣受損,瞬間寂寂如同一潭死水。而趙王更是變的古怪、多疑起來,時時刻刻懷疑有人要害他。
朝中大臣、宮中後妃人人自危,這次立下大功的趙政也被罷免了兵權。而對趙恒月,趙王隻是賜了她一所宅子和一塊“忠孝護國”的匾額,對於趙恒月請求不去漠南和親一事卻不置可否。這樣又過了半年,趙王終於把自己折騰病了,這一次他病的很重,連太妃都不得不親自出禁地勸他考慮立儲之事。為了避免國家再生動亂,這年三月趙王終於下詔將二皇子趙政立為太子,並叫他代替天子主持春耕大典。
因趙政入住東宮的緣故,趙恒月與這位哥哥的接觸變的更加頻繁起來。經曆過淩雲關上的生死患難,趙政對這個妹妹的寵愛程度無以複加,趙恒月更是把趙政當作了唯一。
在京都與南山獵場之間有一個南山馬場,那是一個背靠南山、麵臨浩江、風景極其秀麗的地方。因為趙恒月很喜歡那裏,趙政便把這個馬場送給了她。南山馬場原先就是趙政的馬場,他時常帶妻妾們到那兒小住,現在即便送給了趙恒月,他也依然會時不時過去騎馬遊獵。
一日趙政又到南山馬場遊玩,趙恒月提早幾天就已經到了。趙政像往常一樣在自己固定的院落下榻,剛沐浴換好衣服,高荃便進來稟報,說是趙恒月要見他。雖然天色已晚,但趙政及他的側妃還是叫高荃把趙恒月領進來了。
“這麽晚了找我有事?”趙政笑著問道。
“當然有事!”
趙政的側妃怕打擾趙政與妹妹說事,便找了個借口退下了。這時趙恒月滿臉惡作劇的笑走到趙政跟前,歪著頭望著他撒嬌道:“政哥哥,你上次不是答應過我會滿足我一個願望。現在可以兌現了嗎?”
趙政聞言微微皺起眉頭,他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但麵前的趙恒月正眨著一雙橫波美目,滿眼期待地望著他,這卻讓他不好否認了。
“現在?”趙政一如既往地嚴肅。
“對,就現在!”趙恒月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興奮,極其肯定地說。
趙政望了一眼窗外皎潔的月色,道:“有什麽願望快說吧!”
此言一出,趙恒月激動地跳起來,“那讓我們先把你的眼睛蒙起來!”
“我們?除了你還有誰?”趙政板起臉來,然而還沒等他問完,早就等在門口的依柔、靈蟬也如趙恒月一般興奮地跑進來了,她們不容分說就把趙政的眼睛給蒙上了。
“胡鬧!”趙政有些懊惱,然而趙恒月卻說:“高荃,你跟王妃嫂嫂說,我們要借哥哥個把時辰,一會子就還回來了!”
趙政的衣襟把他帶到了早就預備好的遊船上。平日威嚴冰冷的趙政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被三個姑娘拖上了江邊遊船。趙政正要發作,就感到腳下一陣虛浮,接著清風徐徐,清新舒爽氣撲麵而來。
“搞什麽把戲!”趙政說著伸手就要將那覆在眼上的絲巾取下來。
“別動!”趙恒月搶先一步抓住他的手,接著趙政一轉身就聽到船槳劃水的聲音清晰入耳。趙恒月小心翼翼地將絲巾摘下,趙政眼前豁然出現一望無盡的淩淩波光,月下的浩江已經蒸騰出一層薄薄水汽,天地都如同籠罩在薄霧之中,美的如同誤入了仙境。
便在這如畫般的湖麵悠悠漂行一陣,趙恒月在舟中置了美酒,趙政立在船頭欣賞浩江如畫夜景。約莫漂行了小半個時辰,遊船在一個背風處靠了岸,依柔、靈蟬還有一眾隨從都沒有上岸,隻有趙恒月拉著趙政下船了。此時的趙政心情已經大好,他由著趙恒月將他一路拽到山頂最高處,在一塊淩空凸起的巨岩上,趙恒月停住腳步。這時候月亮被一縷薄雲遮住了半邊,天空繁星璀璨,頭頂的星空與腳下的浩江相映成趣,微風吹過,夏蟲啾鳴,天地間仿佛隻有趙政與趙恒月兩人了。
“咻!”趙恒月突然將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聲,“政哥哥,看那兒!”趙恒月用手指向遊船停泊的方向。
趙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成千上萬星星點點的光亮從那遊船上冉冉升起,美的如夢似幻。正在趙政不可思議之時,靈蟬從那遊船上走出,她臨風而立吹起笛來,那悠揚的笛聲飄飄嫋嫋地傳來,趙恒月就站在那岩石邊緣起舞,她輕盈優美的如同一位剛剛飛抵人間的仙子,帶著少女燦爛純真的笑,她的舞姿真是美的叫人移不開視線。
趙政呆呆望著眼前的趙恒月,此情此景竟然讓他有一絲恍惚之意。在千軍萬馬中衝殺時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唯一還能意識到的是:趙恒月已經不知不覺長大了,亭亭玉立、含苞待放。就在他強令自己收回目光之時,趙恒月突然腳下一滑,身子瞬間就要仰倒向浩江,趙政下意識上前一把將她摟住,一個旋身整個地將她裹進了懷裏。
趙恒月在剛剛趙政救她時,下意識勾住了他的脖頸,此時既已到了安全處,她卻還沒有要鬆手的意思。趙政冷著一張臉正要開口,一隻纖細的食指已經慌忙抵住他的嘴唇。
“噓!我出醜了!不要讓她們知道,不然她們肯定要笑我的!”趙恒月盯著趙政的眼睛,目光裏滿是窘迫與急切。果然笛聲沒斷,靈蟬還在船頭悠揚地吹奏著,趙恒月在趙政懷裏咯咯直笑,她覺得靈蟬真是好傻自己的舞都沒跳了她還在吹。
“這就是你的願望?”趙政竟有點無言以對。
這時趙恒月站好,臉不易察覺的微微泛紅了。她仰視著高大威嚴的趙政,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輕輕地說:“政哥哥,我的願望快要實現了,你再閉一下眼睛。”
趙政此時不知道她又要搞什麽惡作劇,雖然很不想陪這個小丫頭繼續玩鬧下去,但他還是很遲疑片刻閉上了眼鏡。忽然,他清晰感到一股清甜溫熱的少女氣息離自己越來越近,趙政忙下意識別過臉去,趙恒月如花瓣般柔軟嬌嫩的唇,就在那一刹猝不及防地印在了他的側臉上。“放肆!”趙政慌亂睜眼,一時之間又怒又羞,他一把推開了趙恒月。
“啊!”趙恒月跪坐在地上忍著疼仰視著趙政,一雙美目瞬間委屈地溢出淚來。
“風大,回去吧!”趙政用他一貫不容拒絕的語氣說完,轉身就要走。
“政哥哥!”趙恒月慌忙從地上爬起來,從背後一把抱住了趙政的腰,“政哥哥……”
“趙恒月!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做什麽?”趙政餘怒未消,想去掰趙恒月的手但趙恒月死都不鬆開。
“政哥哥,我隻是很喜歡很喜歡你!”趙恒月的淚水瞬間打濕了趙政後背一片。趙政猛一用勁強力掰開趙恒月的手,怒目橫眉轉過臉來,然而當看到那雙哭的紅腫的清澈眸子,他又不得不強壓住怒火,他扶住趙恒月的肩膀把她推開離自己一步之距。
“政哥哥,你是不是一點兒也不喜歡我?”趙恒月委屈地哽咽問道。
趙政站在她對麵看著她,用長輩般的口吻回答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麽會不喜歡?”
“那你剛剛為什麽推開我?”
趙政楞了楞,對這句話他不知該如何回應。趙恒月所謂的喜歡和他所謂的喜歡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見趙政不說話,趙恒月哭的更傷心了。
“月兒!”趙政的語氣依舊嚴厲但明顯是帶著講道理的口吻:“你現在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行事要有分寸。”
“可我就是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趙恒月嘟著嘴執拗道。
“月兒!”趙政加重語氣,然而不等他再說什麽趙恒月又一下撲進了他的懷裏。
“政哥哥……”趙恒月在趙政懷裏哽咽,雖然趙政沒有再推她,但他也沒有伸手去摟她,隻像個木樁那樣筆直站著。
“從小在這宮裏隻有你和李師傅是真心對我好的,我不要當公主,我情願是你院裏哪怕最下等的宮女。我不要去和親……嗚嗚嗚……”
趙政見她哭個沒完,心中雖然隱隱作痛,但依舊理智地再次推開了她,趙政目光銳利地俯視著趙恒月,嚴厲道:“要是李恪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後悔教了你。而我更是白疼了你!作為一個公主,你沒有擔當!作為一個妹妹,你言行僭越!你還有什麽臉麵哭?”趙政說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