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無妄之災
鳴皋毅然決然離開帝都博馬場,她不想再跟炎麟、蕭齊景這些人有交集,於是獨自到了毗鄰帝都的淮陽散心。她在淮陽城中閑逛兩日,開始尋思起做馬匹生意。上次博彩她得了不少酬金,但她不能坐吃山空,想來想去做馬匹生意最為可行。
細心留意了半月,鳴皋對淮陽的馬匹交易市場已經探查的差不多了。一日,她輕車熟路繞過摩肩接踵的人流,溜溜達達沿著城牆根兒一直走,在最北麵兒的大轅門兒底下就是淮陽最大的馬市。鳴皋看上的大多是從胡族販賣過來的純種野馬,那些馬的肌肉、線條、速度、耐力都堪稱上上品。若是想法子把這些馬弄到帝都跑馬場去,這生意肯定差不了。
“您瞧,這毛色…嘖嘖嘖!”
“您瞧,這牙口…嘖嘖嘖!”
馬販子對買家極力推薦著自己的馬,懂行的人大多不怎麽開口問,打眼一看,頂多再伸手摸一摸,什麽成色都了然了。就在這成百上千匹馬裏,一匹白額青馬駒引起了鳴皋的注意。
“這馬駒,我要了!”鳴皋果斷地對馬販子說。
“這位兄台好眼力!但已經先有人定下了,要不您再看看別的?那邊那匹黑馬也是上上貨色!”馬販子不無誠懇地建議道。
“嗬,想抬價是不是?我好不容易看上的,就這麽巧被人定了?”鳴皋有些不信。
“兄弟哎,我說的可是實話。那位爺,您看見沒?剛剛給的二十金定金還在這兒。”說著掏出一塊黃金在手裏拋了拋,又朝著遠處的人努了努嘴。
鳴皋背靠在櫃台邊斜眼瞄了瞄那夥計,見他不像是在說假話,便眯起眼睛打量起遠處的那個人來。“這麽果斷就付了定金!看來是個眼毒的主兒!”鳴皋心裏這樣想但又很不甘心,於是她想過去看看能不能跟人家協商高價轉賣這匹馬給她。
鳴皋大搖大擺走了過去,離那人堪堪還有一丈遠,她大聲招呼一聲:“哎,我說兄弟,我看了好幾天的馬被你捷足先登了!”
那人聞言回過頭來看她,這一看不要緊,兩個人同時都愣在了當地。鳴皋對麵那人身材挺拔,明眸之下是英挺的鼻梁和緊閉的雙唇。
“葛鴻!你是……葛鴻?”鳴皋愣在當地,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就算幾年沒見了,但她怎會忘記那個曾經為她帶路、教她辨識野果的葛鴻呢?
“你……”葛鴻也愣住了,雖然麵前這個人的臉他並不認得,但那雙眼睛卻好生熟悉。
“葛鴻,我是……我是……我是你姐姐呀!”鳴皋恢複了自己原本的聲音,雖然這聲音與她現在喬裝的外貌極其不符,但葛鴻一個激靈,差點摔倒。
“姐姐?!真的是你嗎?……你……你沒有死?你真的沒有死?”難以形容葛鴻此刻的詫異和驚喜,他忽然三兩步衝上前緊緊抱住了鳴皋,隨即眼淚便掉了下來。
“公主姐姐!您……您怎麽?……”葛鴻聲音哽咽,快要說不出話來。
“沒事!我命大!我逃出來了!我現在隱姓埋名生活在這裏,我現在叫鳴皋,不是公主了!”鳴皋也哽咽住了。
兩人感慨萬千,良久之後鳴皋(也就是改名換姓後的趙恒月)拉著葛鴻一通細看,她淚眼婆娑卻又唇角帶笑地感慨道:“時間過的真快啊!好像昨天見你,還是這麽點兒大的一個孩子,怎麽一轉眼盡然比我都要高了!大爺大娘可還著?你怎麽不在家好好念書,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了?……”鳴皋好一通問詢。
葛鴻耐心回答著她的問題,一時之間也是百感交集,他道:“大家全都以為你死了!姐姐,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高興!”
“是死了!我現在這算是再世為人了吧!”鳴皋坦然一笑。兩人攜手去了淮陽城中的一間飯館,鳴皋這才聽葛鴻把這些年葛家的變化說了個清楚。原來趙國叛亂被平息之後,葛家也受了封賞,成了名副其實的高門大戶。他哥哥葛濤現在在軍中,就在她師傅李恪的麾下,所以她和親遇難後,葛家專門為她建了祠堂,怕她無後人祭拜。葛鴻念了幾年書,他對做官不感興趣就隨舅舅出門做起了生意,他很有做生意的天賦,這兩年生意越做越大,自然而然就越跑越遠了。
“呀,不錯啊,我的葛鴻弟弟日後說不定是富可敵國的巨商了!”鳴皋打心眼兒裏替他高興。
後來葛鴻也問起她的經曆,鳴皋輕描淡寫說了一番,她沒有提及那些艱難困苦的時候更沒有提及蕭齊衍、蕭齊景這些。雖然鳴皋說的平淡,但葛鴻行走江湖,哪裏不知道這其中艱險,真是難以想象趙恒月堂堂一個公主是怎樣苦撐過來的。他發自內心勸她回趙國,可是鳴皋卻嚴詞拒絕,她還讓葛鴻不要把她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任何人。
“姐姐,您畢竟是一國的公主,哪兒能過這樣的日子?”葛鴻心疼的不行。
“正因為是公主,我才更應該憑本事活下去。我不能連累他人,更不能給母國丟臉!”
“可是……”
“母國需要一個安穩的環境,我的生死微乎其微,可是我怕別人知道我活著,會利用這事製造事端,等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告知師傅和……”鳴皋一想到趙政就下意識忍住了。
葛鴻也不便再多勸,畢竟外交、朝堂他一樣也不清楚,趙恒月肯定比他懂得多了。
“鳴皋,你到底去哪兒了?”蕭齊景冰魄一樣的眼眸悵然注視著手中的畫像,自從那日香浮樓中見了鳴皋的真身,他就三魂七魄都丟了。他是蕭國吳皇後的小兒子,從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原本以為這輩子所有的女人都入不得他心,卻沒想到一個馬技超群的鳴皋徹底顛覆了他的狂妄自信。
“殿下,沈磊回來了!”一聲稟報打斷了蕭齊景的思緒。
“叫他進來!”蕭齊景難掩心中急迫。
話音剛落,一個身穿夜行衣,外貌沉穩精幹的漢子就進來了,蕭齊景放下畫軸,直截了當地問:“鳴皋找到了沒?”
“找到了,在淮陽!”
“淮陽?她孤身一人去的?”
“是!”
“立刻備馬!”蕭齊景站起身香立刻動身去淮陽。
“殿下容稟,鳴皋她……好像跟一個叫葛鴻的趙國商販過從甚密!”
“什麽?那是個什麽人?他們是什麽關係?”蕭齊景一下劍眉一擰,麵露殺氣問道。
“那個商販叫她姐姐!”
“姐姐?”蕭齊景的眉頭漸漸舒展了些,“那可能她是去淮陽見她家裏人了!”
“不過六殿下的人也在滿世界找她!”沈磊道。
“六哥?他怎麽會認識鳴皋?”蕭齊景警覺起來。
“這個鳴皋就是從……六殿下府裏跑出來的!”沈磊聲音都不禁小了下來。
“怎麽可能?六哥一直都在軍營裏!”蕭齊景一拍桌案,嚇得沈磊不敢再說下去。蕭齊景腦中刹那間閃過千萬種設想,過了好半天他才又了口,“她……為什麽從六哥府裏跑出來?她是六哥府裏的侍女嗎?”
“……”沈磊深知蕭齊景不想聽到他接下來要說的實話,所以他遲疑一下才回答道:“具體內情小人尚未查清,隻打探到她是被六殿下帶回府的,可能是個侍女吧!”
“那就繼續查!不管她是什麽,本殿下就是要定了她!”
“是!”沈磊領命退下了。
鳴皋在淮陽逗留月餘返回帝都,葛鴻與他的舅舅也去了別的地方。鳴皋第一趟馬匹生意做的十分順利,她從淮陽買回的三匹駿馬很快就在京都以數倍的高價出手了,這讓她信心倍增。第二趟再去時,她雇了兩三個夥計同行。
第二趟她從淮陽買進了十餘匹馬,走在半道上,鳴皋遠遠看見幾十個官兵護送著一輛豪華馬車迎麵飛馳過來,他們所過之處黃塵漫天,鳴皋趕緊命夥計趕著馬退到旁邊讓道。車到近前,車裏的人與鳴皋互望一眼,車隊很快離開眾人視線,鳴皋也未曾在意隻繼續往前趕路。走了一會兒,“噠”、“噠”、“噠”的大隊馬蹄聲又折返回來了,鳴皋眼見太陽快要落山心裏很著急,然而她又不得不繼續停下來讓路。然而鳴皋等人剛趕著馬讓開,那幾十個官兵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們圍住了。
“你們要幹什麽?”鳴皋不禁吼了一聲,這時那輛馬車也到了。
“大膽賤民,見了國舅爺的馬車還不下跪?”當先一名官兵嗬斥一聲。
身邊的夥計忙不迭下跪,唯有鳴皋一人站著沒動。“跪下!”一名官兵上前猛踢鳴皋一腳,鳴皋當時“嗵”一聲跪倒,疼的齜牙咧嘴。
“誰是管事的?”馬車裏傳出一聲極其輕蔑的問話。
“……”
“耳朵聾了?誰是管事的?”車外的侍衛厲聲質問。
鳴皋疼的勁兒還沒緩和過去,勉強準備往起站,“我!”
剛回答完,兩個個五大三粗的官兵已經過來揪住了她的衣襟,極其粗魯地把她一路拖拽,“國舅爺傳喚,還敢磨磨唧唧,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不認識什麽國舅爺!憑什麽抓我!滾開!”
等到了馬車跟前,官兵“嘡”又是一腳,揣在了她的膝蓋處,那官兵穿的是騎兵的特質馬靴,隻聽“哢”一聲脆響,鳴皋整個人就像沙袋一樣再次倒在地上,膝蓋上的血當時就滲了出來。
“這馬看著不錯啊!都是你的?”車簾被撩開了,一個矮胖肥碩的中年男子躬身出來了。他看也沒看倒在地上的鳴皋,而是徑自背著手走到那些馬跟前巡看了一遍,“這馬怎麽賣?”矮胖子假模假式地問。
“一百金一匹!”鳴皋回道。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瞬間扇在鳴皋臉上。
“這馬怎麽賣?”矮胖子又問了一遍。
“一百金一匹!”鳴皋再次回答。
“啪!”、“啪!”、“啪!”連著三記耳光扇了過來。
“哈哈哈,這馬怎麽賣呀?”矮胖子饒有興致走到鳴皋跟前。鳴皋唾一口血沫子,繼續回答:“一百金一匹!”
“喲嗬!真是條硬漢!”矮胖子說著朝護送他馬車的官兵使了個眼色,邊上的人立刻會意了,當即上前用馬鞭在鳴皋身上卯足力氣足足抽了十餘下,隻把鳴皋抽了個皮開肉綻。
“停!”矮胖子蹲身用力掰過鳴皋的臉,笑嗬嗬繼續問道:“這馬怎麽賣?”
“呸!”鳴皋一口唾沫噴在他臉上。
矮胖子瞬間怒火中燒,吼道:“把她給我架起來,我要親自抽!”說著一個侍從就從車裏取了一條烏墨蛇粗細的鐵鞭,那鐵鞭上還帶著倒鉤。矮胖子接過鞭子,早有人把鳴皋拽起來,準備受罰。
“哼!上次那個賤民隻撐了不到七下,小夥子,你猜怎麽著?嘖嘖,大爺我就見他腸子流了一地!就你這小身板兒,我看還不及他!”矮胖子說著就發出魔鬼般的笑聲。
“你敢!”鳴皋咆哮道。
“哈哈哈,今天我就叫你看看大爺我敢不敢!”矮胖子掄起鞭子。
“馬上就到京都,天子腳下你盡敢草菅人命!我要到官府告你!”
“嗬嗬!官府就在這兒!你告呀!我還不妨告訴你,別說今兒大爺我是看上了你的馬,就算我看上了你媽、你媳婦兒,你也得麻利地乖乖給大爺我送到府裏!”矮胖子囂張道。
“國舅爺饒命!饒命!我們管事的初來乍到不懂事兒,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她吧,這些馬全都是孝敬您的!”一個年長的夥計見鳴皋已經傷的不輕了,想替她求情。
“哈哈哈,你又算是哪根蔥?聒噪!”矮胖子滿臉不悅。
鳴皋隻聽“啊!”一聲慘叫,那個年長的夥計就被矮胖子手下的人捅死了。
“你!你簡直無法無天!”鳴皋咆哮一聲,死命掙紮,“頂撞你的人是我,與他有什麽相幹?”鳴皋眼淚都掉了下來,但她根本掙紮不開。
“喲、喲、喲,這還哭了!”矮胖子笑的更放肆了,“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會讓你像他那樣死的痛快!”矮胖子掄圓了鐵鞭“啪!”一聲抽在了鳴皋身上。“啊!”鳴皋慘叫一聲,她清晰感覺到那些鐵鉤刺進了她的肉裏。
“呲啦!”鳴皋衣服裏的束帶破了,一片帶血的女人肌膚裸露出來。
“喲!這還是個雌的!有點兒意思!”矮胖子兩眼放光,露出淫邪笑意,隨後周圍的官兵也全都圍了過來。
“你們幹什麽?來人、來人……”鳴皋歇斯底裏尖叫起來,然而她的奮力掙紮卻換來一拳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