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
幾天之後，侍女們把趙恒月仔仔細細打扮一番。趙恒月開心地跑到院子裏，在蘇玉麵前轉了個圈兒。
“夫君，你看呀！”趙恒月很是興奮，然而腳一滑險些摔倒。
“你小心著點兒！”蘇玉下意識伸手扶住。
趙恒月臉一紅，趕緊站好，低頭有些尷尬道：“你叫侍女把我打扮的這麽好，是要帶我去哪兒嗎？”
“今天是蕭譽、蕭雲兩位世子的生辰，你要回去看他們！等會兒要到王府去！”蘇玉平靜又柔和地說。
“我的譽兒和雲兒？”趙恒月聽到蕭譽、蕭雲的名字，眼眸頓時溫柔如水起來，她趕緊拉住蘇玉，一臉緊張道：“夫君，你再好好兒瞧瞧我的臉，看著會不會太憔悴？譽兒、雲兒看了會不會擔心？現在我記性成了這樣，連兒子的生辰都忘了，他們要是知道了該是有多難過傷心！”趙恒月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唉！怎麽又要哭了呢？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該高興些才對！”蘇玉責怪一句。“我……我還沒給他們準備禮物！”趙恒月的眼淚大顆大顆掉落下來。
“好了，沒事！沒事！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就在車上！”蘇玉安慰道。
“我害怕……你陪我一起！”趙恒月一邊抹淚，一邊說。
“怕什麽呢？咱們昨天不是說好了的嗎？王爺又不會吃了你！”蘇玉勾起一抹和煦笑意。
“可是……”
“？”蘇玉皺起眉頭，做出一副要生氣的樣子，趙恒月隻得點點頭，應承道：“你別發火，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嗯！這就乖了！快去吧！”蘇玉說著就把趙恒月扶上了馬車。
瑨王府正門前，鍾邵早已帶了一隊人迎候。趙恒月的車剛一停穩，蕭譽、蕭雲就迫不及待從門裏衝了出來，他們爭先恐後抱住趙恒月，一個勁兒地說：“娘親、娘親，雲兒想死你了！”
“娘親、娘親，譽兒也好想你！”
“娘親，你病好了沒？你還記不記得答應我的事？”
“娘親，我親手做了你最愛吃的糕點！”
“娘親，我今天彈琴給你聽，我現在彈的比爹爹還要好了！”
……
趙恒月淚眼婆娑，但又不能在兒子麵前落淚，硬生生把眼淚又憋了回去。“我的譽兒、雲兒一轉眼就變成大人了！娘親真是欣慰！”
“娘親，爹爹也很想你，他一直盼著你能來。”蕭譽小聲說。
“娘親，您去看看爹爹吧！”蕭雲扯著趙恒月的衣袖哀求道。
趙恒月猶豫了好久，雖然蘇玉已經反複跟她解釋過，蕭譽、蕭雲不是他兒子，而是趙恒月跟王爺生的，但趙恒月還是沒有完全接受這個事實，她想不通為什麽自己會跟夫君以外的男人生孩子。
“娘親……”
“娘親……”
看著蕭譽、蕭雲滿心滿眼的期待，趙恒月最終還是答應去見一下蕭齊衍。
走進蕭齊衍居住的院落，無比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院中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想對她訴說什麽，可是趙恒月什麽都回想不起來。推開那扇房門，房內的陳設依舊，趙恒月一眼就看見牆邊掛著的那副盔甲，她腦中忽然一疼，兩步上前，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摸。
“怎麽……這都落上灰了？快去拿塊抹布來！我夫君的鎧甲怎麽能落灰呢？”趙恒月發自內心的焦急道。
“咳咳咳……”趙恒月話音一落，裏間就傳出蕭齊衍劇烈的咳嗽聲。
“王爺、王爺，您別激動！別激動啊！”裏麵侍候的醫師趕忙勸告一句。蕭譽快步進了裏間，他拿了一件厚披風給蕭齊衍披上。“爹爹，外麵冷！我扶您吧！”
蕭齊衍在蕭譽的攙扶下出了內室，趙恒月已經跟蕭雲開始認認真真擦拭他的盔甲了。
“娘親，爹爹出來了！”蕭雲扯了扯趙恒月的衣袖，趙恒月遲疑地抬起頭，正和蕭齊衍的目光撞在了一處。看著麵前這個清瘦又憔悴的男人，趙恒月的心不受控製地疼了一下。
“王爺！”趙恒月明顯無措起來，她緊張地捏著抹布，不知該如何是好。
“月兒，你好些了嗎？”蕭齊衍的聲音很虛弱也很輕柔。
“嗯！好……好些了！”趙恒月點點頭。
“那你離本王近一些好嗎？”
“……”
“娘親……”蕭雲又小聲叫了一聲，趙恒月看看兩個孩子又看看蕭齊衍，遲疑片刻把抹布放了，稍微走的離蕭齊衍近了些。“見過王爺！”趙恒月恭恭敬敬給蕭齊衍行了一禮。蕭齊衍心一疼，內心萬般情緒一擁而上，他又忍不住“咳咳咳……”一通猛咳。
蕭譽畢竟還是個孩子，蕭齊衍咳嗽劇烈，他有些扶不住了。看著這一大一小馬上就要摔倒，趙恒月還是鼓起勇氣衝上去把蕭齊衍扶住了。“外麵風這麽大，王爺還是進去休息吧！”
“……”蕭齊衍沒說話，把內心的痛楚和深深思念強忍下，他扶著趙恒月的肩膀重新靠在了床榻上。
“月兒！你在這裏坐一會兒好嗎？”蕭齊衍語帶懇求，連聲音都有些哽噎了。
“嗯！好！”或許剛剛扶蕭齊衍那一下，讓她又有了親近的感覺，她點點頭沒有拒絕。這時蕭雲像變戲法一樣，把早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娘親，你還記不記得這幅畫？”
“什麽畫？”趙恒月有些意外，她接過來一看，畫的是王府正大門，門前站著四個人，蕭譽、蕭雲、自己還有……趙恒月微微抬頭看了蕭齊衍一眼，她想回憶，可是頭又開始疼了，她不禁伸手扶住自己前額，表情異常痛苦起來。
“娘親，您……您怎麽了？”蕭譽嚇了一跳。
“娘親！”蕭雲趕緊把畫收起來，也來看趙恒月。
“沒事、沒事的！”
“想不起來，就不要硬想了！咳咳咳……”蕭齊衍又劇烈咳起嗽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趙恒月難過的快要哭了，剛剛腦中明明有一個場景，但一閃即逝，她根本無力捕捉。她看向蕭齊衍，發自內心的愧疚。
“咳咳咳……”蕭齊衍極力克製著自己難過的情緒，趙恒月下意識伸手幫他撫背。
“快去把爹爹的藥端上來！”蕭譽吩咐道。片刻之後，蕭雲親自端了藥進來，他正要上前給蕭齊衍喂，趙恒月順手就把那藥碗搶了，她舀了一勺藥，低眉溫柔地吹了吹。
“張嘴！”
蕭齊衍愣愣看著好似往日的趙恒月，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張嘴！你……你要這樣看我多久？”趙恒月不禁說了一句，臉頰也不禁泛起一抹緋紅來。若不是看在蕭譽、蕭雲的麵子上，她怕是早已經走了。
蕭齊衍喝了一口，但隨即又被嗆住了，他又開始一通猛咳。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笨？”趙恒月說著，趕緊把藥碗放了，又去撫蕭齊衍的背。
“爹爹……”
“爹爹，您沒事吧？”
蕭譽、蕭雲慌忙湊上前去，三個人都圍著蕭齊衍轉。“譽兒，這藥恐怕是太苦了，你讓侍女拿些蜜餞來吧！”趙恒月道。蕭譽很快就把蜜餞拿了上來，趙恒月伸手給蕭齊衍喂蜜餞，蕭譽、蕭雲都巴巴兒在邊上看著，蕭雲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嗬嗬，你這個小饞鬼！”趙恒月聽見了，忍不住笑一聲。她轉頭在蕭雲嘴裏塞了一塊兒蜜餞。
“娘親，我也要！”蕭譽難得撒一回嬌，趙恒月笑著又給他塞了一塊。
“那我的呢？”蕭齊衍似有些吃醋了。趙恒月有些尷尬，她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蕭齊衍那雙深情又冷肅的眸子。
“王爺……還跟孩子們搶吃的嗎？”趙恒月小聲嗔怪一句，話雖這樣說，但想想還是把手中最後一塊蜜餞塞進了蕭齊衍嘴裏。
看著蕭齊衍漸漸柔和的表情，趙恒月忽然一下給蕭齊衍跪下了，她求蕭齊衍道：“王爺，您能不能把譽兒、雲兒還給我呢？我的家在龍首城，您……您放我們回去吧！”
好半天，整個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蕭齊衍長長歎出一口氣，語氣萬分痛楚道：“月兒，你心裏想的那個人，他並不常去龍首城的宅子！你明白嗎？”
“那是因為他常年要打仗，他在軍營裏！那是他給我的家，是他拿命換來的。像王爺您這般生於富貴的人豈會懂得？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的！求求您把兒子還給我？”趙恒月傷心地哭了起來。
“娘親，您好好兒看看，爹爹就在這裏啊！這裏也是我們的家啊！”
“娘親，您真的什麽都忘了嗎？我帶你去馬廄，您前年從龍首城帶回來的馬還在！”
“馬？馬……”趙恒月緩緩轉過了身，她突然捂住頭翻滾在地上哀嚎起來，“我的頭！我的頭！好痛……”
“娘親！”
“娘親！”
“月兒！”蕭齊衍奮不顧身下床緊緊抱住趙恒月，趙恒月又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蕭齊衍疼的額間冷汗直冒，但硬撐著始終沒鬆手。
“你是誰？你放開我！我的頭好痛！夫君，你……在哪裏？”趙恒月像瘋了一樣哀嚎、掙紮著。
“娘親！”
“躲開，你們不要再靠近我！我會傷了你們的！”趙恒月用殘存的理智推開蕭譽、蕭雲。
很快蘇玉聞訊趕來，一番折騰，趙恒月終於精疲力竭，慢慢鎮定下來。
“別再刺激她了！”蘇玉語帶警告。
趙恒月望著蘇玉，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夫君，烈焰死了……是你……是你把它殺死的……你為什麽這麽絕情？”
“烈焰是什麽？我沒殺它！”蘇玉尚未反應過來。
“是我！是我殺的！”蘇玉背後傳來蕭齊衍哽咽的聲音。
趙恒月全身一顫，她下意識抱緊蘇玉，慌張哀求道：“夫君，求你帶我離開這兒！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沒事的、沒事的！我……我這就帶你回家！你別怕了！別怕了！”
“咳咳咳……”蕭齊衍忽然吐了一口血，他身子一傾，重重摔倒在地上。
“爹爹！爹爹！”蕭譽、蕭雲被父親、母親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鍾邵和一眾仆從聞訊趕來。
“世子，你們暫且照顧好王爺，容在下先帶王妃回別院去了！”蘇玉說完抱起趙恒月，大步流星出了蕭齊衍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