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美人心計
出了皇宮，蕭瀚照舊騎馬，林軒上了來時的馬車。車簾放下，馬車緩緩起行，林軒嫻熟摘掉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趙恒月本來的麵貌。
“嗬，這皮真沒白換，若還是往昔那雙粗糲之手，今日這局麵如何能蒙混過關？”趙恒月瞟一眼如今的纖纖玉指，輕蔑一笑。緊接著，她啟動車內機關，車底躺著一個人，那才是真正的林家三小姐林軒。
“素女，賞她一粒忘憂丹！等會兒喚醒她！”趙恒月抬手一敲車廂壁，不帶任何感情地吩咐一句。
“是！”素女應了一聲。
隔天，在太後盛大的壽宴上，眾藩王妃統一著朝服，依次向太後敬酒。輪到趙恒月時，她大大方方起身離席，眾人這才驚訝發現，原先拄拐的她，怎麽好似一夜之間恢複了，而且身姿更加婀娜輕盈。大概因為盛裝打扮過的緣故，趙恒月每走一步都環佩叮當。說高貴典雅、儀態萬方，一點兒也不為過。
本來高踞主桌的林羽兒還麵無波瀾，可趙恒月越離越近，在別人耳中細微無比的鈴鐺聲，在她耳邊好似自動無限放大，她看著趙恒月，感覺無比的親近，甚至有些情不自禁等待她召喚。趙恒月清清楚楚看見了林羽兒眼中的變化，她敬完酒，好似不經意地朝蕭王望了一眼。林羽兒下意識倒了一杯酒，遞向了邊上的蕭王。
趙恒月回到自己位置上落座，親眼看著蕭王把那杯酒喝完了，她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來沒喝，而是在地上撒了一圈，心道：“譽兒，這一杯，你替娘親喝了吧！”
壽宴結束後的第三天，林羽兒又特賜了她娘家人一桌家宴。林毅酒足飯飽從宮中出來，卻沒有回府。他的正房夫人項氏，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善妒、容不得人，先前幾房小妾，柔弱一點的，不是被逼的自盡，就是被迫休了。能留下來且為他生了孩子的，要麽是攻於心計的毒婦，要麽是娘家背景和自身脾氣都硬的悍婦。前幾年，老樹開新花，得了一個小家碧玉的姑娘，立刻成了心頭好。他害怕這心肝寶貝進了府裏落不著好，專門不惜重金在外麵購置了宅邸安置。
這小妾原先也是個端莊賢淑的女子，但這些年被林毅寵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慣了，這性情也格外驕縱任性起來。加之她年紀尚輕，小了林毅整整二十歲，日子久了，這小妾心裏難免有了別的想法，偶爾林毅不來，她趁機紅杏出牆也不算稀奇。
有一回林毅知道了，等他氣勢洶洶去捉奸的時候，奸夫早跑了。人沒逮住，反倒是那小妾轉頭就哭天搶地、尋死覓活，說林毅如何如何不信任她，與其這樣，還不如早點把她休了算了，也免得受這等折辱。
林毅拿不出證據，打又舍不得打、休又舍不得休，這小妾平素就摸準了林毅的脾性，委屈、撒嬌、裝可憐……連番鬧騰下來，最後反而是林毅低頭賠了不是，這小妾收斂了些時日，見林毅對她越發的好，膽子便更大了。
這次太後生辰，蕭瀚早早到了帝都，就住在林府裏。這小妾很早就聽聞蕭瀚生得一副好相貌，常年又在軍中曆練，是正兒八經的少年將軍、美男子，可惜一直無緣親眼見上一見。聽聞蕭瀚就住在林府，她就對林毅撒嬌，說自己這個舅母還從未盡過地主之誼，蕭瀚難得到帝都，不如到她那裏吃頓家常便飯。
林毅非但沒多想，反而覺得這小妾人情通達、明白事理。找了個機會，他就帶蕭瀚過來吃了一次飯。蕭瀚已經被做成傀儡，當天是蘇玉喬裝成仆人，隨同一起來的。
那小妾一見蕭瀚，當時就被他威風凜凜、氣宇不凡的外表迷住了，整個招待過程可謂囧態百出、尷尬異常，她直愣愣看著蕭瀚，酒斟撒了都不知道，不單如此，還當著林毅的麵對蕭瀚各種誇讚。蕭瀚表現的冷冷冰冰，禮節性的謙遜幾句，要不是不好意思駁他舅舅的麵子，早就甩袖而走了。可他越冷淡，那小妾似還更來勁了。林毅後麵也感覺他小妾的表現未免太過熱情了，剛提醒幾句，她小妾轉臉就開始各種撒嬌灌他喝酒。林毅年紀大了，本來就不勝酒力，被他小妾這一灌酒，很快就醉的人事不省。於是那小妾就假裝自己也喝多了，仗著酒性對蕭瀚說了不少輕薄之言，還想脫衣挑逗。蘇玉一見這情形，當即就找了個借口，讓蕭瀚脫身。後來趙恒月到了帝都，他也特別提醒，讓趙恒月操控蕭瀚的時候，離那個小妾遠一點兒，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事。
“麻煩事？嗬！我看一點兒都不麻煩！”趙恒月聽完，當下計上心來，隻是當時她不動聲色，連蘇玉都沒有說。
林毅醉醺醺到了小妾的宅邸，剛走到門口，就覺得不大對勁。他從宮中出來時，天還沒黑。小妾的住處離皇宮不過小半個時辰的車程，怎麽今天關門閉戶的這麽早？好不容易敲開了門，那些丫鬟一見他進來，各個慌裏慌張。有了先前捉奸不成功的經驗，林毅當即叫人把想去內院通風報信的丫鬟、仆人通通逮住，又讓人把前後門堵死。
等他悄無聲息到了後院，果然聽見小妾房中淫聲豔語。林毅怒目圓睜，提著刀就到了窗根前。
“舅母，你剛剛給我喝了什麽？我真頭暈，你放過我吧！這要是叫舅舅知道了，如何得了？！”居然是蕭瀚的聲音。
“瀚兒，剛剛你要我的時候，怎麽不說這話，現在都這樣了，反倒說了，嗯……叫我放過你，你倒是先起來呀？”林毅的小妾喘息道。
“你這妖精……舅舅平日不來嗎？你非把我榨幹不可？……這都幾個時辰了？我還要回去了！你真是欲壑難填啊！你別這樣，再勾引老子，老子今天非把命折在這裏不可了！”
“蕭將軍……妾身今天就是您……您隻管盡興便是。你舅舅雖說也在軍中，不過是個銀樣蠟槍頭，連你千分之一也不及……”
“真的假的？！”
……
林毅在外麵聽的咬牙切齒、怒火中燒，他一腳把門踹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揮刀就朝床上砍。蕭瀚剛開始沒有防備，被林毅砍了一刀，當時肩膀就見了血，他下意識回身就是一腳，當時就把林毅踹飛了出去。
“你這個畜牲！我今天非要把你親手砍死，你簡直不是人……！”林毅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爬起來就是一通亂砍。
“舅舅、舅舅，是她勾引的我，她在我茶裏下了藥……真的！您聽我解釋，聽我解釋！”蕭瀚慌忙躲閃。
“你哄鬼去吧！你這個畜牲！”林毅把屋中的家具砍的支離破碎，整個人都跟瘋了一樣。
“茶還沒喝完，不信……不信……”蕭瀚也顧不得許多，衣服一裹跳窗而出了。
那小妾早被這突如其來的情形嚇傻了，一直在尖叫。聽見蕭瀚說茶，她突然想起證據還沒銷毀，趕忙下床想去外間，不成想林毅緊追上前，拽過她就是一刀，“你個不守婦道的賤貨！”
小妾腹中汩汩鮮血亂冒，她拚盡全力，撕心裂肺喊道：“來人、來人呐，當朝二品大臣林毅殺人、殺人了，救命！救命！……”
林毅聞言，揮刀又亂砍了她幾十下，隻把她剁成肉泥才罷手。然而，在這個過程裏，街坊四鄰都聽見了求救聲，府邸前院的丫鬟、小廝也聞訊趕來，他們都看見了林毅近乎瘋狂的殺人舉動，其中就有一個小廝趁人不備跑出去報了官，而且還特別通知的是吳家的官員。這一下，林毅殺人之事，傳遍帝都。大家都在看，當今太後和王上要怎麽處理。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太後和林家隻能棄車保帥，不然國法何在？王上的天威又何在？自從王上長大成人，吳氏就漸漸落了下風，這樣扳回局麵的好機會，他們豈會錯過？主母果然高明！”素女由衷讚道。
“她高明的地方不僅在這兒！”蘇玉笑一聲，“這件事，整個林家都隻能大義滅親，眼下吳家自然是大快人心、不遺餘力。但是，此事在王上心裏怕又是一個去不掉的印子。來日方長，等王上哪天翅膀硬了，自己能說了算的時候，那他定會新賬舊賬找吳家人一並清算。趙恒月，你的算盤是這麽打的吧？”
“觀棋不語真君子！可見你是個貨真價實的小人！”趙恒月扭頭看向蘇玉道。
“嗬！不過一件小事，被你利用成這樣，我也是打心眼兒裏服氣！現在你可以安心回瑨陽了，帝都朝堂的事交給我，我幫你推波助瀾！”蘇玉道。
“我又白吃你一顆藥，怎麽好意思？這個你拿著，當我還你的！”趙恒月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條紅繩係在蘇玉手腕上，紅繩上麵是兩個頗為精致的鈴鐺。“當長命鎖戴吧！這一下，我可是把蕭齊珍給你的全比下去了！蘇玉，你滿意嗎？”
“嗬！滿意、非常滿意！”蘇玉反手就握住了趙恒月的手，原本還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間變的深情無比，“此一別，日後能再相見的機會越來越少，你沒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惜命！這十年裏，你住你的臨安，我住我的瑨陽，除了共同對付吳、林兩家，咱們輕易不要相擾！”趙恒月說著鬆開了蘇玉的手，此時此刻心裏又是一陣難以忍受的悸動和心痛。
“趙恒月，你當真這麽絕情嗎？”
“不絕情，你我如何下的好這盤天下大棋？難道你想一輩子像現在這樣，生不由己、隨波浮沉？言盡於此，望蘇卿珍重！”趙恒月說完，翻身上馬，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