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重陽宮（上）
“靈軒姑姑、靈軒姑姑，您快些過來呀，這個藥人好像要醒了。”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他的睫毛在動……”
銀鈴般動聽的聲音，在蕭齊衍耳畔回響，他費力睜開眼睛，看見一縷陽光透過穹頂灑落下來。陽光裏，還有五六個紮著清一色丸子頭的小腦袋，正滿是好奇地觀察著他。
“嘶……”蕭齊衍隻覺得渾身筋骨劇痛難忍，不禁下意識翻了個身。
“喔！”圍在他邊上的五六個小女孩嚇壞了，忙不迭躲閃到一旁。
隔了片刻，她們見蕭齊衍又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了，她們有些不知所措。
“阿嬌，你去看看？”幾個小女孩一起慫恿她們的另一個夥伴道。
“我怕……”那個叫阿嬌的小姑娘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架不住同伴的挑唆，她心一橫，大著膽子上前拍了蕭齊衍一下，然後迅捷無比又退了回去。
蕭齊衍自然知道有小孩拍他了，但他根本不想理會。
“嗨，藥人、藥人，你醒了嗎？你餓不餓？”隔了一陣，阿嬌再次湊近，又輕輕拍了蕭齊衍。
“嗨，藥人、藥人，你要不要喝水啊？”又一個小姑娘大著膽子湊近。
“藥人、藥人……”
……
小女孩們漸漸都圍了過來，她們對待眼前的蕭齊衍，就像對待一隻受了傷的猛獸，顯得格外謹慎且小心翼翼。
蕭齊衍被這嘰嘰喳喳的問話，弄的格外煩躁，但他又不想對些孩子發火，忍著沒動，反而讓這些小女孩兒變得得寸進尺起來。其中一個女孩兒戳了一下他的臉，飛快縮回手，另外一個摸了一下他的鼻子，“嘻嘻嘻，好有趣！”小女孩們完全把他當成了一個稀奇玩具。就在一指小手指又撫上他鼻梁時，他猛一下睜開了眼。
“啊！”那個小姑娘尖叫一聲，嚇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其他幾個小女孩兒也紛紛推開了。
“這是哪兒？你們是誰？”蕭齊衍盡可能語氣平和地問。
“哇！你居然還是一具會說人話的藥人！”小女孩兒們顯得意外又震驚，但語調卻是發自內心的歡快、開心。
“這是哪兒？”蕭齊衍看了她們一眼，又問了一遍。
“這是……這是重陽宮！我們都是這兒的司藥童兒，我叫阿嬌，她叫幻靈、她叫芊羽、她叫軒軒、她叫天青。你……你叫什麽呢？你有名字嗎？”小女孩們眨巴著童真無邪的大眼睛，問道。
“重陽宮？這隸屬什麽地方？！”蕭齊衍皺了皺眉。
“隸屬？隸屬是什麽意思？！”阿嬌很認真地問。
“……”蕭齊衍有些無語，他道：“這裏沒大人嗎？就你們幾個？”
“有！靈軒姑姑等下就過來了！”軒軒回答道。
蕭齊衍緩了一陣，這才逐漸看清現在所處的環境。這裏應該是個山洞，就像隱士高人專門挑來修行的所在。他躺在當中的石平台上，除了他這塊地方有日月之光透進，其餘地方都是暗沉沉一片。而這些圍在他身邊的孩子，各個皮膚異常白皙，看上去像終年未曾曬過太陽一樣。
“是你們的父母，把你們送到這裏，當司藥童的嗎？”蕭齊衍隨口問了一句。
“父母？什麽是父母呢？”小女孩們麵麵相覷。
“……”蕭齊衍無言以對，如此看來，這些小姑娘怕都是些孤兒，從小就被人收養在這兒的。
“藥人，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喊玉兒、月兒的，她們是什麽？是一種石頭和天上會發光的那個東西嗎？”幻靈好奇地問。
聽了這句話，蕭齊衍心裏一陣難受，家中現在如何，他一無所知，歸心似箭，然而他現在的身體似完全不聽使喚。
“我必須趕緊想辦法離開！”腦子裏的欲望強烈至極，然而等他窮盡意念、費盡力氣，僅僅也隻是再翻了個身。
“呃……”蕭齊衍的筋骨似像根根斷裂了一樣疼痛，冷汗沾濕了他的背脊和發絲。
“藥人，你可別亂動啊，你現在在生長。”阿嬌好心提醒道。
“生長？”蕭齊衍嘴唇發白，已經沒有了半分氣力。
“是啊！靈軒姑姑說，你是高階藥人。你被浸泡了多久？入藥了沒？”
“……”蕭齊衍歎一口氣，到底誰在對誰對牛彈琴？在這些孩子眼裏，他是有著人體特征的煉藥材料。而在他眼裏，這些孩子披著人皮的鬼怪精靈。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現在有十個低階藥人滋養你。頂多再過五六天，你就能平複如故了。”
“什麽五六天？回朔周期都能記錯，還不快滾回去念書！”小女孩們正跟蕭齊衍說話，身背後冷不丁傳來嚴厲訓斥。
“靈軒姑姑……”小女孩兒扭身一見進來的人，嚇的趕緊一溜煙兒都跑了。
“時辰到了！小韜，把他搬到還陽池！”
話音一落，一個身形似鐵塔一樣的“怪物”走進來，他麵相猙獰，全身似被火燒過，他到了蕭齊衍跟前，一躬身，單手把蕭齊衍抄了起來。
“這裏盡還豢養著猛賁、烏獲一樣的力士，怪哉！”蕭齊衍心道。
“怪物”徑直把蕭齊衍搬到洞穴最深處，這洞窟曲徑通幽、別有洞天。等到了地方，好似入了幻境，整個洞穴藍瑩瑩一片，還有無數螢火蟲星星點點。所謂的還陽池並非一個人工池而是一個天然湖泊。湖泊中心有座小島，島上一棵參天大樹。那樹枝繁葉茂、根係發達，大有獨木成林的趨勢。
“怪物”帶著蕭齊衍涉水而過，就把他放在那棵樹下。蕭齊衍不經意抬頭想看清那棵樹，卻慕然發現一女子唇角流血，長在那棵樹上，此時此刻正在邪魅衝他微笑。
“你！”蕭齊衍震驚不已，這張臉他怎會不熟悉？這不是先前在地宮虐了他一個晚上，逼他就範的晨曦嗎？
“看到我這副樣子，心裏一定暢快的不行吧？是不是在想，怎麽這麽快，我的現世報就來了？”晨曦冷笑一聲，語氣不甘又不屑。她現在除了頭顱尚在，身軀已經完全與樹融為一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