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媽媽在等他
深冬的大街，密密麻麻的冷清，越是走動，越是冰涼。
身體本能的感知到了來自於外部的寒意，滲入骨髓。
低著頭，裸露在外的腳裸，日前的紅腫因為蘇煙的不愛護，不僅非但沒有消腫，青紫的腫脹，瞧起來疼痛不已。
踩著病房的白色棉拖，一腳輕一腳重，墜向前，偶爾路過的幾個行人，帶著帽子，哈著氣，行色匆匆的往家裏趕。
尚且顧不及自己，怎麽會去關注蘇煙呢。
他們都說她有病，要她治，待在醫院裏，可是……她沒有，隻是想不開。
千斤重的枷鎖，禁錮了她的思想，能力，她待在那個備受煎熬的空間裏，像一個囚徒，無處哀嚎，認命的匍匐跪拜在那兒。
老天爺恩賜給了世上每一個人痛苦和快意，不知道何種緣故，她變成了可憐蟲，唯剩下無窮無盡的昏暗，無痛無快。
去哪啊？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沒有人的地方……聽不見有人罵她，看不見有人靠近她的地方……
蘇歌揚沒有想到，他一離開後會發生這麽多事情，會議被終止，直接趕回了家。
麵對嚴厲的爺爺，他將事情全部說了出來，鬧到這個地步，瞞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蘇爺爺盡管是頤養天年的和蘇奶奶待在家裏，不問事，可是，狼終歸是狼，決對不會打落牙齒和血吞。
所幸，蘇歌揚沒有透露蘇煙不見了，隻是說他在醫院，回來處理這件事情。
前後五分鍾，從家裏出來，蘇歌揚染了一層鬱色。
從營區裏出來，他的心就沒有安定過。
蘇漾查了醫院的監控視頻，隨時等候文哥幾人的信息，可是，錯過了第一時機，前後不過五分鍾，蘇煙沒了人影了。
限定了時間範圍之後，蘇漾在一樓第九個攝像頭，找到了發了瘋一樣狂奔出去的蘇煙記錄。
“在這個出口外麵長時間有出租車聚集，有一個地鐵入口，周圍的店鋪肯定會有拍到病人去哪了。”保安隊長提醒。蘇煙的離開，在一定程度是醫院需要擔負次要責任。
“你們一定要盡快找到她，抑鬱症可大可小，她一個人呆著……”一旁的院長話沒說完，蘇漾扭頭就走了。
院長深深的皺了眉，這個軍官啊，果然一切思想都容不得他人幹涉。
他一個小小的醫院院長而已，不聽便不聽，他們心裏有譜呢。
會去了哪裏？蘇漾在想，以前蘇煙小時候有事情的時候，總會第一時間告訴他，找他傾訴，他充當著媽媽的角色，可是，現在……
她隻知道躲避，蘇漾隻能夠尋著痕跡去找。
“哥，你找到小煙了嗎？”蘇歌揚的電話。
“沒有……”每講一個字，蘇漾心中壓抑不住的鈍痛，“……”
“我快到醫院了，你在哪裏？我去跟你匯合。”
“醫院後門。”
……
蘇漾一結束電話，沙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後麵跟著的是夏爾迷。
“哥，煙小妞去哪？這麽冷，她能去哪？”沙漫憂慮，迎向蘇漾。晚上的溫度很低，地上積雪連連一個多星期化不開。
果藝和章善朝蘇漾點了點頭，跟沙漫來了就是幫忙的。
陳情感受到前方的排斥，老老實實的跟在夏爾迷身邊，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一無是處，如此不受待見。
“漾哥，我在一個店的監控裏看見煙姐了，他進了地鐵站。”文哥大嗓門的聲音從微信裏傳過來。
“地鐵……”
沙漫產生的顧慮沒想明白，急忙跟上已經自動尋路尋找地鐵口的蘇漾了。
一行人幾個人，夏爾迷算是被晾在了後麵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能撲麵而來。
“老板……”陳情看見老板都快站成杆子了，一動不動的，不大不小的喊了喊。
明明很擔心，很著急，那傻站住幹什麽？
蘇煙小姐又不會看見你在原地，然後乖乖的回來，否則，哪裏要滿世界的人去找她。
“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忽然，陳情被趕了，猝不及防的他沒反應過來，支支吾吾的確定，“可是老板……”
作為一個有情有義，盡心盡責的助理，他怎麽能夠在老板最需要人陪的時候退場呢。
夏爾迷一個人固執的走了，直接進了地鐵口，消失在了陳情的目瞪口呆中。
“喂，替我辦點事，查查後大街地鐵站通過幾條線，我把照片發給你，最快的速度，給我找一個人，然後把信息發給我。”
所有人消失在了眼前，陳情撥了一個電話。
“成，給你辦了。”
他的老板喪失智商了，居然想在四通八達的地鐵站找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裏的人……
陳情回去了醫院，起碼在醫院裏有人敢給他臉色或者忽視吧，現在下不下班已經無所謂了。
“在那啊……”在地鐵的監控室裏，蘇歌揚姍姍來遲一步，趕到的時候，孫靖親自帶著警察過來了，是沙漫報的警，她們要求地鐵查詢監控諸多不便，警方出麵更好。
警方沿著蘇煙上了的地鐵三號線，加派各個轄區的人去找了，加快速度，避免一切意外的發生。蘇歌揚一闖進來，孫靖眼尖，一眼就認出來的了，“蘇少校。”
軍官……
監控室裏的保安不免投過來目光，“孫局長，你好。”
蘇歌揚頷首算是招呼了，直接問了蘇漾，“哥。”
“阿揚……”沙漫一看見蘇歌揚，繃住的心一下子就垮掉了，很脆弱，她沒有敢傾訴，滿腹的擔憂隻能一個人承受，“煙煙不見了。”
天知道她有多麽的惶恐，一如當年發現蘇煙不見了，根本全城搜捕也找不到人的是時候一樣，那個時候明白算是生死不明，可是，現在呢？
她甚至不敢去確定，蘇煙會不會是……
“三號線，她上了三號線，我們分散前去找，警方已經在三號線上的麽一個站點附近去找人了，很快就有消息的。”蘇漾不知這是安慰的自己，還是安慰弟弟。
他必須冷靜下來，小妹隻是一時衝動，如果這是幾年前就該發生的一幕，那麽他一定會做到的。
“那我們這就出發吧，我們一起去，孫局長，麻煩你了，所有的消息請第一時間發送給他們，務必！謝謝！”蘇歌揚不放心沙漫一個人尋找。
蘇歌揚稍一鞠躬，致謝。
阿三五人分成了兩方，一方跟在了蘇漾的後麵，一邊跟在了蘇歌揚和沙漫的身後。
多年沒坐過地鐵了，這是個轉換站點，人員來來往往的，要在數以百計的進站出站人員裏麵找到了蘇煙，談何容易，眼力的考驗。
“煙小姐在第十五站，位於華金區的勝利公園下了地鐵，出了地鐵站。”警方傳過來的消息，和視頻發送到了果藝和章善平板上。
蘇漾和蘇歌揚的手機收到所有的訊息，二十分鍾後停靠在了勝利公園，幾名警察迎麵走了過來。
“蘇大校，蘇少校，沙漫女士，我們接到了消息之後，就等到在這裏了，華金區屬於外來務工人員的集中住宅區，這裏的人口密集度非常大，天網處於完善期，不能實時反饋信息，我們正在加緊時間排查，根據蘇煙小姐失蹤的時間來估計，我們將範圍確定在了三十公裏之內。”
負責人上前，表明情況，可是，這又算是什麽呢？縮小的大海撈針……
有了這一層身份，警方積極度很高，孫靖全程監管案件的進程，華金區的幹警，全部出動，加入這一次的行動裏麵來。
“好……”
蘇漾在手的是華金區的道路分布圖，蘇歌揚和沙漫在另外一條路上。
所有人從地鐵口分散開來，這一次的尋找不能發動群眾去尋找，任務艱巨。
蘇煙無從得知這一些事情，她憑著感覺走在了越發黑暗的道路上，昏黃的路燈，稀稀拉拉的亮著，忽明忽暗的，冷風的搜刮下，無數次的走遍夜間。
失魂落魄的遊魂一般，隨時而來的失重感，晚歸疲乏的人們隻當是一個宿醉的人，不想惹麻煩上身，多看一眼，就趕回了出租屋。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為什麽還有人在？”口中念念不已，蘇漾脫力，憑著腦海裏的意念行走，不停的行走……
眾人奔波，幾人觀戲，幾人沉默。
在哪啊？“煙煙，你在哪啊？”沙漫多少次都想對著四下無人，幾乎空蕩蕩的大街大喊一聲，希望蘇煙聽見她的召喚，能夠回來出現。
“……”沒人心裏是好受，美人心裏麵是暖的。
蘇家，燈火通明，徐或被派在了二樓守著蘇秋，蘇爺爺和蘇奶奶，麵前站的是來訪的花樓零，花樓零沒有打通沙漫幾人的電話，轉而來到來了蘇家。
趕巧的被蘇爺爺和蘇奶奶聯合拷問了一番，大部分問的還是蘇煙的情況。
避重就輕的說到一切，不能增加老人家的傷心了。
三個人的談話蘇秋沒有參與，可是今天晚上她很鬱悶，為什麽一個人也不在，舅舅，小舅，舅媽……還有媽媽都不接他的電話，爸爸也沒有接他電話……
是不是媽媽生病了，故意不告訴他，就像上次，他一個小朋友要去上學，見不到媽媽，“喂……”
再一次撥打了電話，蘇秋委屈的盯住手機的通話界麵，可是沒人接他電話，“嘟嘟……”一陣忙音，蘇秋糾結了小臉。
他五歲的時候媽媽不見了，他和九爺爺，九奶奶找了好久好久的，才找到了媽媽，是不是現在也是……
蘇秋簡單的思維停泊在了他遇到過的情況，他忽然想起來了九爺爺給他寫的字，要他一直記在心裏麵的。“華金區凱旋二橋東。”
那是一座橋，九爺爺就是在那裏找到的媽媽的，要是媽媽沒有回來，是不是媽媽去哪裏了！蘇秋反複的打了電話，小嘴一撇，很想媽媽！
他要去找媽媽。
把地址寫下來，抱上小書包，蘇秋氣衝衝的下樓了。一出了房間門，徐或喊住了他，“阿秋，你背小書包，要去哪裏？”
徐或心裏咯噔的一下，難道母子之間心有靈犀，他知道……出事了……
呸！不嫩說出事了，徐或大步跟在後麵。
蘇秋飛快的像個導彈一樣下樓梯，咚咚的動靜，一下子引來了蘇爺爺三人的注意，“阿秋，你去哪？”這孩子，怎麽回事？
蘇爺爺趕緊走過來，花樓零想要攔住蘇秋，他小小個子的竄的很快，躲過去了花樓零的手，“徐或，怎麽回事！”
蘇爺爺瞪向徐或，尋求解釋！“他突然……”徐或的解釋是多餘的，趕緊的抓住往外麵跑的蘇秋啊！
哨兵聽見動靜，從哨位上下來，可是，卻被小黑和鹿鹿護主的撲咬，吃痛的收回手，自動感應了蘇秋的身份的大門打開，蘇秋‘逃之夭夭’了。
眼前發生的一切，讓所有人始料未及，他們居然追不回來一個小孩子。
蘇秋用盡全力的奔跑，兩條拉布拉多跟在後麵，風馳電掣的，眼看要消失在拐角了，一切顯得尤其的古怪，“去把阿秋帶回來！”
幾個警衛員聞訊趕了過來，聽到命令，立馬追趕出去。
“說！你們幾個人的到底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不告訴我！”蘇爺爺黑下了臉，仁慈蕩然無存，母子相連的，蘇秋能這樣鎮定的‘逃’，不跟他這個爺爺說一聲，他怎麽能夠不懷疑是因為蘇煙！
“對不起，我要失禮了，這件事情，我們給您老人家一個解釋的，但是不是現在！”花樓零選擇了避而不談，幹脆告辭離開。
蘇爺爺看著花樓零離開的背影，“小周，去查，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查清楚！”警衛隊隊長小周垂眸，響亮的應答。
“是！”他剛才巡查去了，分不清具體情況，可是，聽命令行事，絕對不會錯的。
小少爺跑了，小周轉身離開，著手調查去了。
瘋狂奔跑的蘇秋一出了路口，居然天衣無縫的撞見了一輛剛剛下了客人的出租車，他嗖地一下跑上去了，就在他坐上的一刹那，兩隻狗子居然同步到達了。
刷的一下從前麵跳到了後麵。
“開車！師傅！”蘇秋大聲的命令，不然他就被抓回去了，快！
出租車師傅聽到開車兩個字，下意識的踩上了離合，一腳油門起步了，後麵追過來的幾名警衛員，不放棄的跟在出租車後麵。
“師傅加速，快！”礙於被人追的強迫感，師傅快速直接在少車的快車道上一腳油門，飆到飛起來。
不到一分鍾，確定後麵的人不見了，追不上來了，回過神來，驚悚的想要靠邊停車，他……
他搭了一個小屁孩，後麵還有兩隻狗子！這是……演戲呢？攝像頭呢？在哪呢？他要收群演費的。
無畏司機師傅的目光，蘇秋亮著兩個小虎牙，非常有禮貌的解釋，“叔叔，對不起，我爺爺不讓我走，所以讓人追我的，我要去找我媽媽，我已經兩天沒有見到她了，我超級想她的，這是我的狗狗，小黑和鹿鹿，他們很聰明的，不會弄髒車裏的。對了，叔叔，這是車費。”
嘩啦啦的，蘇秋天真洋溢熱情的臉龐完全不自知的從書包裏掏出來不下二十張的百元大鈔，呼啦啦的推給了出租車師傅。
“叔叔，你看，我留下來了兩張，你把我送到華金區凱旋二橋東，我媽媽在那裏等我，千萬不要半路把我丟下了，不然我會被壞人抓走的，奶奶說好多好多拐賣小孩的，我一定要見到我媽媽！！”
蘇秋賣弄感情和誘惑。
這……這是一個月的工資了吧……出租車師傅抽了抽嘴角，真是不忍心拒絕了，小孩子還細心的扒開了書包讓他看。
幾千塊錢，去計價不過是一百塊華金區，實惠了，他這麽感動，當然不會拒絕啦！
“小朋友放心，我一定會把你送到目的地的！”出租車師傅眉開眼笑的，應承了。
加快速度，跑完這一趟，提前回家，好好陪陪老婆和孩子！
“謝謝叔叔！！小黑，鹿鹿，乖哦！馬上就能見到媽媽了！！”蘇秋堅定他沒有錯，媽媽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