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嫁娶恨庭芳

  當市井傳聞夏侯山莊如花似玉的大小姐竟然要嫁給汴京北城朱仙鎮豆腐坊的一個相貌粗俗醜陋的瘸子之時，知曉的街坊鄰裏和往來熟人無不瞠目結舌，滿腹疑惑。夏侯寧波更是怒不可遏，對夏侯素菲大發雷霆，畢竟未婚先孕的衝衝怒氣還沒來得及消退，夏侯山莊又麵臨著與一戶窮酸醜不成體統的人家聯姻的尷尬境地，仿佛遭遇了當頭一棒，自然惱羞成怒，暴跳如雷，他額前青筋凸起暴出，高聲怒斥道：“素菲，你什麽時候變得這般不知廉恥、自甘墮落了？”


  不料夏侯蘇菲態度堅決，眼角微濕，忙不迭跪下，含愧執意道：“哥哥莫要再勸，素菲自知不孝，讓家族丟人、使祖先蒙羞，可是為了保全腹中的孩子，嫁娶之心不會改，還請哥哥和嫂嫂體恤成全。”說著，她俯在地上重重磕了幾個頭，眼淚奪眶而出浸濕了衣裳，滴在地上化作了一朵朵水蓮。


  夏侯寧波氣在胸膛，剜了妹妹一眼，目光似冰冷的磨刀石，一個箭步衝上前掌摑了夏侯素菲，厲聲道：“你是被豬油蒙了心嘛？什麽保全孩子，一個清白女兒家非要帶著一個‘拖油瓶’嗎？即使未婚先孕要奉子成婚，也應該找姓蕭的，而不是隨便找一個歪瓜裂棗姓雲的！”


  夏侯蘇菲忍住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低頭咬唇小心護住腹部，依舊雙膝跪地，伏地磕首道：“哥哥，孩子既然因為一次偶然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就說明了此生與我有母子或母女的緣分，他一天天在我體內長大，與我的脈搏和呼吸同頻共振，我斷然不能拋棄他。待嫁到雲家之後，我不會繼續背負夏侯山莊的名號讓你為難，也不會讓山莊出一分一厘的銀兩供養這個孩子，請你作為舅舅，就容下他吧！”


  夏侯寧波越發悲憤交加，身體栗栗顫抖著，厭惡地瞪著一眼夏侯蘇菲，揚手準備再扇下去幾介耳光將她打醒，幸虧高高舉起的手被也已經懷有身孕的妻子林萱兒及時拉住，雙眸微揚，搖了搖頭道：“夫君莫要急躁，妹妹隻是一時意亂情迷，難以自拔。她現在懷有三個月的身孕了，你若沒有把握住分寸出手重了，唯恐造成小產，孩子保不住是小事，大人如果出現大出血就有性命之憂了。”


  夏侯蘇菲聞言微微黯然，眼眸中閃過無比堅定，坦言道：“作為母親，不能庇護兒女，便是人生最大的悲哀。若是孩子沒有了，我這一生活著也了無生趣了，唯有以死謝罪列祖列宗。”


  林萱兒急忙上前替她擦拭淚光，含了一縷如煙淺笑，扶肩安慰道：“妹妹休得胡言亂語，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一前一後地結伴而來，說明了他們也是有緣人，咱們夏侯山莊承蒙祖宗庇佑而香火旺盛，這乃喜事，勿要妄議什麽生離死別，呸，呸，呸！”


  夏侯寧波微微一怔，似乎有所動容，眼中如同深淵寒冰般的冷漠開始有了一絲融化，閃過少許悲憫轉身道：“素菲，你若執意如此采取下策保全這個孩子，從今往後夏侯山莊便沒有了你的容身之處，往後連同這個孩子，你們都不得跨進夏侯山莊半步，若違此誓言，夏侯山莊將遭受滅門之災。”


  原本，他隻是想使用激將法以退為進，迫使妹妹甘願放棄這個孩子，從而終止與汴京朱仙鎮豆腐坊雲家聯姻的荒唐婚事，卻不料原本性情溫婉似水的夏侯素菲還未等思量片刻，眸中便帶著晶潤的亮色，俯身接連拜了拜神壇上供奉的父母靈位牌，聲音嘶啞垂眸道：“女兒不孝，讓家族蒙羞，實在沒有顏麵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唯有在此鄭重叩拜父母的養育之恩，請恕女兒不孝。”


  說著，她垂下哀傷的麵孔用力把額頭磕得紅腫，續而又轉頭對著哥哥夏侯寧波和嫂嫂林萱兒膝行跪拜道：“長兄如父，長嫂如母，素菲感恩哥哥嫂嫂一直以來的關愛和照顧，是素菲辜負了你們的殷切期望和一片心意，此生恐怕難以回報，隻有請哥哥息怒，勞煩嫂嫂好好調養身體養胎，素菲在此叩謝你們的大恩大德了。”


  夏侯寧波眼眸閃過絲絲陰鬱，臉色如同生鐵冷硬，擺擺手，轉身拂袖道：“閑話不多說，待你後日成婚嫁到雲家之後，我們兄妹之間的情誼就到緣分的盡頭了，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