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三十三掌 春意鬧
“好無聊啊，一天悶在屋裏，一點兒新鮮感都沒有！還是出去安逸！”夏侯梓陽一臉慵懶地坐在閨房的窗前，撂下手中的鏡子，漫不經心地看著戶外鬱鬱蔥蔥、爭奇鬥豔的豔麗春色。自從上次溜出去被淩峰帶回家後，夏侯寧波便在山莊下了死命令，讓家仆和侍衛對她嚴加看管，如今她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如影隨形，更不允許跨出山莊半步。
閑來無事，她便從兜裏掏出了那塊明晃晃的玉墜，放在手裏仔細揣摩著。那的確是一枚上好通透細膩的青玉，致密堅硬，玉質細膩，明澈通透的碧綠色澤仿佛要滴出水來。“不知道這個玉墜是那個窮小子從什麽地方弄來的，對他來說也是寶物一件，難怪會心急火燎，看他還怎麽個拽法！”想到此，她便不禁樂出了聲來，細細的眼角皆是笑意。
“我們家的陽兒，這麽專心致誌地在看什麽呢？”隻聞一陣幽香縈縈入鼻，一個橙衣婦人在婢女的攙扶下，蓮步款款地走了進來，隻見她一襲娟紗金絲繡花長裙拖曳於地，肩披軟毛織錦披風，頭上倭墮髻斜插鑲鍍金璽花卉簪，遠山眉宛如水墨輕煙畫意盎然，溫婉道。
夏侯梓陽聽出了身後的腳步聲，立刻喜上眉梢，攥緊手中的玉墜，起身岔開話題道：“娘，你總算回來了，看看爹都把我迫害到什麽程度了，現在就差個枷鎖銬在手腕上了！”
來人原是夏侯寧波的夫人，即夏侯梓陽的娘親林萱兒，難怪一身光彩照人，她對女兒十分寵溺，去城南城隍廟燒香禮佛、祈福求安回來，遠遠到平日嫻靜不住的女兒對著一塊青玉發愣，待婢女打起珠綾簾子，自己進了閨房走到近處方才被察覺，便好奇地從女兒手心中取過玉墜打量了一番，揚眉疑惑道：“平日裏沒有見過你佩戴這塊玉墜，是哪裏來得？這般愛不釋手。”
夏侯梓陽撒嬌式地從林萱兒手中拿回正在端詳的玉墜，重新揣回了衣袖中，靠在娘親的肩上發嗲道：“娘，一塊青玉而已，路上撿的，水裏撈的，有什麽稀奇？”
林萱兒熟知女兒的性情，她既然不肯直言玉墜的來曆，肯定不是自己購置所得，拾撿和打撈更是無稽之談，那麽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他人贈送，心中已然有了眉目。朝花夕拾，日光傾城而下，曾經牙牙學語的女兒轉眼已經到了及笄之年，即談婚論嫁的年齡，她此次前往城隍廟燒香禮佛，本意也是為了替女兒“拜月老求姻緣”祈福，自然懂得女兒家春心蕩漾的小心思，便詢問道：“是哪家的公子、少爺贈送的東西？還不給娘親如實說來。女兒家在出閣之前就收受男子玉佩之類的貼己之物，是要私定終身的輕浮之舉，成何體統？”言語中雖含責備之意，臉頰上卻掛著盈盈笑容。
夏侯梓陽聞言後耳垂泛紅，抿一抿唇，露出幾分傲嬌道：“娘，莫要取笑，這玉墜千真萬確是路上撿的，不知道是哪個缺心眼的人要弄丟東西讓本小姐正好拾得，也是他活該，也是我該得。”
林萱兒將信將疑，沉吟道：“你呀，還在這裏抱怨你爹把你管著嚴。看看現在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卻喜歡東奔西走地亂串，今個兒撿到別人的東西了，興許明個兒就把自己給弄丟了！”
夏侯梓陽伸手拉一拉林萱兒，陪同她一並坐下，嬌滴滴訴苦道：“娘，你不知道，爹對我一點兒也不好，派了侍衛整天輪流看守我，不能出山莊半步，還有個淩峰動不動就對我使性子、耍威風，讓我憔神悴力，這跟監禁犯人有什麽區別？”
林萱兒握一握夏侯梓陽的臉龐，微微一笑，打趣道：“是嗎？讓為娘瞧瞧，寶貝女兒都被折磨成什麽樣子了？見你麵色紅潤，神采奕奕，看來你爹對你下手還不夠果斷決斷，娘叫他讓膳房為你少做幾天餐，這樣就顯得憔神悴力了，說明此言不虛。”
夏侯梓陽唇角一揚，蘊了一縷不慍，俏皮道：“娘討厭了，和爹一起欺負我！不理你們了！”說著，便側過頭，倚靠在床榻攢金絲彈花軟枕上。
林萱兒見狀欲要上前誆哄她，門外傳來一個男子爽朗的聲音道：“不理誰了？還沒等嫁出去，就想自立門戶了嗎？”她聞言便迎了上去，溫言道：“寧波，莫要再為難女兒了，她已經不高興了。”
“哎喲，是誰惹我們家大小姐不高興了呢？來，告訴爹爹！爹一定替你打抱不平去！”夏侯寧波神色一緩，語氣和藹了幾分。
夏侯梓陽斜瞅了一眼他，一臉不悅之情溢於言表，沉聲道：“我哪裏是什麽大小姐，分明就是夏侯山莊的戴罪罪之人，才似犯人被囚於此。”
“女兒這麽說話，爹就生氣了！”夏侯寧波收斂起笑容，換上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正色道：“再過幾天就是你行笄禮大典了，你是活動的主角，不老老實實在家裏呆著，準備上哪去給我闖禍去呢？再說，馬上你也是成年人了，不能再這麽肆意妄為，凡事任著性子來。”
“人家什麽時候給你闖禍了嘛！”夏侯梓陽聞言不服，秀眉微蹙，坐起身子嘖嘖道：“這不，好不容易溜出去了一回，就被你派人給逮回來關起來了嘛。”
“好了，好了，別鬧了，陽兒乖！你爹也是為你好，畢竟江湖顯赫，人心複雜，你又是個女兒家。”林萱兒湊上前來拍拍手安撫道，說著，又側身對夏侯寧波勸道：“你這個當爹的，女兒如今長大了，也要多給女兒留一些空間，不要老想著束縛她！”
夏侯寧波的目光閃過一絲堅毅，眼神幽冷如錐，神態蕭肅道：“這是婦人之見！作為女兒家，如果不嚴肅管教，將來吃虧的就是自己！夏侯山莊可再也丟不起這個人！”說著，閉目長歎一聲。
林萱兒聞言低眉，水波般眸光裏透著恰似冬日素雪般的光澤，也沉浸在往事的一片唏噓中，腦海裏同樣浮現出一個揮之不去的名字：夏侯素菲。當年，她也正值如花似月的芳華，也正處風姿卓越的美貌，原本應該擁有許多美好的東西，卻因為一個人的出現便斷送了自己的所有幸福，也成為了夏侯山莊如鯁在喉的一根刺，以及這麽多年以來所避諱禁談的話題。